薛放先前聽小林報說, 表少爺不見了。
有些詫異,不過他深知艾靜綸這個年紀,正是胡作非為的時候, 又是個被家裡寵壞了的, 隻怕不知哪裡玩鬨去了。
橫豎艾靜綸身邊跟著人,倘若有那至極為難的時候,還可以報出扈遠侯府的招牌, 衝著侯府的麵子,料想不至於有人敢難為他。
故而任憑艾夫人跟扈遠侯他們忙天忙地的找,他隻穩坐釣魚/台,寧願耳根清淨些。
不料艾靜綸又跑了回來。
聽他神神秘秘的, 薛放可沒有要聽他賣關子之意, 隻自顧自試著把右臂稍微動了動,感覺底下筋脈被抻動的力道。
薛放隨口道:“你也不用跟我說, 我也不願意聽。”
艾靜綸眼巴巴地:“十七哥哥你肯定願意聽。”
見薛放臉色冷冷,他索性道:“我今兒早上遇到的, 是儀姐姐!我未來的表嫂!”
薛放的手一頓,轉頭:“什麼?”
艾靜綸見他果然動容, 嘿嘿一笑,索性就在他身旁坐下。
便把自己去翰林巷、正被孔家兩人為難,楊儀趕到之事說了。
他眉飛色舞地:“我跟儀姐姐合力發現了樹下埋著一隻……奇怪的貓的屍首,懷疑必定是殺人凶手所為!”
薛放懷疑這說法:“合力?”
艾靜綸說道:“我起先隻是懷疑,是儀姐姐先行發現的,誰叫那些人攔著不許我過去呢?”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又道:“不過十七哥哥,儀姐姐……可真是個……難得一見的……”
他說到這裡,絞儘腦汁想形容詞。
薛放竟也難得耐心地等他說出那個詞:“什麼?”
艾靜綸道:“總之是古往今來難得一見的奇女子!我開始看見的時候, 還以為是個清秀的文官呢!嘖嘖,真是……亙古少有的女子,那種體貌,那種品格……我自問在家鄉裡也見過不少出色的女孩兒了,竟沒見過這樣難得的,十七哥哥,你的運氣可真好!怎麼就能跟儀姐姐結親呢!”
薛放心花怒放。
“是嗎?”他突然覺著艾靜綸不再像是先前那麼令他厭煩,反而覺著這個小子有點眼光,嘴也挺甜,倒是願意艾靜綸再多聒噪幾句。
艾靜綸仿佛知道他的心意一般,嚷道:“當然是啊!不過十七哥哥也不差,跟儀姐姐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嗯……在沒見到她之前我還想呢,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能夠配得上十七哥哥?今日見了,我是心服口服了!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一個這樣珠聯璧合、天作之和的!”
薛放被灌了一耳朵的蜜糖,情不自禁哈哈地笑了出聲。
卻又覺著自己臉變得太快,於是清清嗓子:“你年紀雖小,眼光不錯。”
艾靜綸又遺憾道:“可恨跟儀姐姐隻說了一會兒的話……不過這斷手的案子可還沒破呢,聽那個孔家的老頭子說,之前國子監裡走失了一個學生,不知是否跟此事有關。我心想著還得跟儀姐姐多商議商議,她下午申時就出宮了,十七哥,我們去接她好不好?”
薛放那一聲“好”,差點不假思索地就衝出嘴邊。
幸虧他還有一點理智,沒有被艾靜綸哄得完全神魂顛倒。
薛放心想,要接楊儀的話,自己一個人難道不能去?
何必再帶這個聒噪精,叫他跟著反而礙眼,有些事兒也必定束手束腳,不能做。
倒不如……
薛放心中轉念,便對艾靜綸道:“你倒也是個有心的,居然還知道去那個發現斷手的現場查看。你還發現什麼了?”
他總算能夠好聲好氣地說話,艾靜綸大喜,忙道:“十七哥哥,既然那斷手不是那穆家丫頭的,我想也許跟孔典簿說的國子監的學生有關,可是據說那斷手是個女人的,學生卻是男子,所以……”
薛放問:“你為何認定跟學生有關?”
艾靜綸很有一番見地,竟道:“第一,發現斷手的是在孔家的院外,第一,說出國子監學生失蹤的是孔典簿,既然都跟孔典簿有關,就有一半的可能。”
薛放故意沉思了片刻:“言之有理,不過……如今也沒有證據,何況國子監那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情形,假如能夠先行到國子監查明現狀,或許有利於破案。”
艾靜綸思忖:“國子監?對了,我記得父親曾經說過,想叫我去國子監裡見識見識的。”
薛放瞥著他:“你要是能夠自己查出這案子的真相,彆說是我,連楊儀也要對你刮目相看。”
艾靜綸一下子從床邊跳起來,直直地瞪了薛放片刻:“我有主意了!”
他說走就走,拔腿走到門口,已經跑了出去。
咚咚咚,又風一樣轉回來,站在門口嚷嚷:“十七哥,你等著我!”
薛放聽他腳步聲終究遠去,不由笑了。
這小子雖纏人,性子卻不壞,還有些小聰明,這下至少不會常來騷擾自己了。
中午喝了藥,就聽小林來說,艾靜綸纏著艾崇誌,去國子監了之類。
薛放自言自語:“這小子動作還挺快。”
下午,扈遠侯親自過來了一趟,帶了下聘的禮單給薛放過目。
薛放對這些不太清楚,把頭上一掃,看到下麵一長串望不到頭。
隻仔細看看前方:金元寶十個,銀元寶一十個,金銀器各兩對,玉器五對,如意兩柄。
其他首飾,緞匹,瓷器,乃至喜餅茶果,海味三牲,雞鴨魚肉,酒水米類之類的,看得他眼花繚亂。
薛放眼前發花,情不自禁問:“要這麼多東西?”他倒不是嫌東西多,而是吃驚於種類之繁複齊全。
扈遠侯斜睨他。
就這樣,他還擔心薛放挑剔嫌少,見兒子的“眼界”沒有那麼“寬廣”,才稍微放心。
薛放又看向扈遠侯,狐疑:“你真的有這麼些東西?”
扈遠侯聽了這話,心頭一梗:“怎麼了?”
薛放看看禮單,又看看扈遠侯,吃驚於老子的大方跟有錢,但又懷疑他是不是真能拿出這些東西,總不會是胡吹大氣吧。
畢竟,在薛放覺著,扈遠侯府似乎也沒有那麼富裕,甚至有點寒酸。
如今彆的不提,隻說著金元寶十個,那就算他在巡檢司乾一輩子,也未必能攢的到一半兒。
扈遠侯哼道:“你莫非是怕我弄一個空的清單出來,欠了楊家的?”
薛放正經道:“咱們還是有什麼弄什麼,也不用怕沒麵子。隻千萬彆乾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兒,楊儀也不是那很愛這些東西的……”
他心一動:“你總不會是給人家借錢了之類的吧。”
扈遠侯又差點兒給他嗆到:“老子我還不至於落魄到那種地步!”
把禮單奪過來:“你要是沒彆的說法,就這麼定了。既然跟楊家商議好了九月,這些自然要儘快送過去。”
薛放還是不太放心,眼睛望著扈遠侯。
扈遠侯走到門口,回頭看看他:“這個兒媳婦我是喜歡的,也不吝嗇給她些好東西,你隻管放心,這點兒……你老子還出的起。”
薛放笑道:“哦……知道了。”
扈遠侯又叮囑:“這兩天你安分養在家裡,目前後日是個吉日,你得親自送聘禮去楊家。”白了他一眼,出門去了。
薛放聽了這件事,心裡越發樂開了花,若不是手臂上傷不便,一定要在榻上翻滾兩個跟頭。
宮中。
楊儀才到太醫院不多久,內宮便有皇後娘娘傳召。
原來前夜她給盛貴人看診的事情,早就傳遍了後宮。
起初因為楊儀是太後所看中的,大家都不太了解她的為人,所以不敢如何,隻是觀望。
見她竟治好了盛貴人,加上兩個妃嬪又添油加醋地誇讚,內宮眾人已經無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