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道:“早知道這樣,所以讓你下來鬆快鬆快。一直在上頭的話,是察覺不到的。”
楊儀俯身捶了捶腿,並不看他,方才他突如其來的一吻,打亂了楊儀的節奏,在馬背上亂晃,雖知道跌不下來,卻也氣他這麼不合時宜,她正覺著騎的起勁兒呢。
薛放拉著楊儀的手:“我給你揉。”
楊儀拍他一下:“管好你自己罷了。”
薛放道:“若是嫌我的手不便……那我……給姐姐親親。”
楊儀隻當他是在玩笑,哼道:“沒什麼要緊的,隻稍微有一點點酸,一會兒就好了,我也沒有那麼嬌氣。”
見薛放直直盯著自己,楊儀回想方才:“你盯著我做什麼?”
薛放意猶未儘:“那讓我再親……”
“你還說!”
“楊……”薛放拉住楊儀的衣袖,輕輕用力,卻幾乎把人拽了個跟頭。
他趕緊張手扶起:“我不是有意的。”
楊儀方才腿酸沒站穩。
她推開薛放,轉身要去到白兔身旁:“我看,你不想我以後跟你出來了。”
“想,當然想……”薛放忙從後將她擁住:“你說什麼是什麼,無時無刻不在想跟姐姐在一塊兒。”手已情不自禁地開始收緊。
楊儀一縮身子,卻更撞入懷中,竟雙雙倒在斜坡草地上。
國子監。
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
國子監一位蘇博士,是太常寺白淳的相交,白淳跟楊登,扈遠侯都有交際。
聽說是扈遠侯的舅爺,白大人當然要給搭個線。
於是當天,艾靜綸便以“留宿觀摩”的借口,留在了國子監內。
彆看艾靜綸毛毛躁躁,但其實他書讀的不錯,又有才情,在他們縣內也是薄有名聲的,那蘇博士一看他金玉其外的樣貌,又聽談吐不凡,少年風流的,自然喜歡。
蘇博士因見艾靜綸年紀不大,便建議,讓他暫且以插班補缺的身份旁聽,隻要再讀個一年半載,參與考核,通過的話就可以留在國子監內任職,順理成章。
其實這國子監,按規矩,隻招七品以上官員之子。
不過艾崇誌曾經是軍職,自然也有優待,再加上扈遠侯跟白淳的關係,要添一個補缺的身份自然容易。
扈遠侯覺著這就不錯,艾夫人更是巴不得如此,畢竟在國子監裡,何其安穩?又遠離了危險。
艾靜綸卻不太喜歡國子監,隻不過因為惦記著那個案子,很想要做出點來,讓薛放另眼相看。
恰好,蘇博士叫他去之前“失蹤”了的那個學生的班內,暫且頂替那學生的缺。
蘇博士派了個侍從,帶了艾靜綸往那班中而去,走到半路,他便聽見喵喵的叫聲。
艾靜綸轉頭,卻見旁邊牆頭上一隻不大的小貓探出頭來,兩隻黑眼珠盯著他,低低的叫喚。
看那毛色,竟然正是狸花貓!
小侍從見他走的慢,便回頭,望見艾靜綸看那貓兒,他便道:“小公子勿驚,監內好些貓兒出沒呢,隻要不招惹它們,不至於會傷人。”
艾靜綸道:“這是狸花貓麼?這隻看著很小。”
侍從道:“這隻狸花貓,好像是原先那隻大貓生的……不過,好像是兩三個月前,那隻大貓不見了……不知是被人捉去了,還是怎樣……”
艾靜綸心頭微震,沒想到才進來就得到了線索:“那隻大貓也是狸花貓?”
侍從覺著他在放屁,又不敢說:“嗬嗬,那當然了,好像隻有狸花貓生的,才是狸花吧?小人也不是很明白。”
艾靜綸嘿嘿笑了幾聲:“這裡的貓兒既然多,可是有主的嗎?”
侍從道:“沒有,多是監內的監生們、或者博士,老師,經常會投喂。有時候他們自己找吃的。”
沒有主人,倒是不好查了。
“我還是有點怕貓兒的,想必這監內也有跟我一樣不太喜歡貓兒的吧?”
侍從搖了搖頭:“這個想來是有,不過究竟誰喜歡不喜歡,我就不知道了。大多數人是喜歡的……說來,那隻狸花貓生的原本有好幾隻小貓兒,近來都不大見,興許其他的……”
說到這兒,迎麵見有兩個人走來,侍從忙站住腳行禮:“陳主簿,元學正。”
艾靜綸在旁細看,見那來者兩人,陳主簿,大概三十開外,四方臉,三綹長髯,頭戴一頂東坡巾。
旁邊一位元學正,比陳主簿年青,相貌周正,身量頎長,頭戴方巾。
兩個人雖相貌不同,卻都透著一股儒雅不凡之意,
艾靜綸一看便肅然起敬,跟著侍從一起行禮。
陳主簿擰眉:“這是?”
侍從道:“是蘇博士叫帶去蔭監做旁聽補缺生的。”
元學正疑惑道:“蔭監沒有空缺吧?”
陳主簿解釋道:“多半是因為最近馬縞一直缺席的緣故吧。”
元學正盯著艾靜綸看了會兒,皺眉道:“缺席,又不是不來了,好好地又多添一個人,豈不是壞了規矩。”
陳主簿見他似乎不同意,便對他使了個眼色。
元學正仿佛沒看見,對艾靜綸道:“你是京城子弟?令尊是幾品?”
艾靜綸如實地回答道:“回學正,我不是京內人,父親曾在軍中任職,如今已經賦閒。”
元學正肅然擰眉:“胡鬨,蔭監是給那些功勳子弟、以及七品之上官員子孫的,乃是承襲祖輩蔭庇之意,如今你既然不是京城人又非官宦之子……怕是……”
正此刻,那蘇博士趕來,一看這個情形便知道自己來對了,忙笑道:“老陳,學正,好巧,我正找你們呢。”
他笑著拱手走過來。
陳主簿忙含笑行禮,元學正卻道:“蘇博士,你來的正好,這位……”
“對了,”艾靜綸忙自報家門:“我是‘絲綸閣下文書靜’的靜綸兩字,姓艾。青青艾草之艾。”
蘇博士打著哈哈,對那侍從使眼色:“世侄快去吧,莫要耽擱。”
打發了艾靜綸,蘇博士對元學正道:“老弟,我知道你的意思,隻不過這位小公子一來頗為靈秀又有才學,二則,他的父親雖退了,但姑父正是扈遠侯老侯爺,收他入蔭監,我想應該是沒有人會又異議的吧?”
此刻艾靜綸已經跟著侍從去了,元學正回頭看了眼,因“扈遠侯”三字,若有所思。
旁邊陳主簿笑道:“罷了,不要事事較真,京內誰不知扈遠侯的大名?何況他家裡要跟太醫楊家聯姻了,他那位沒過門的兒媳婦,還曾經有恩於戶部尚書俞大人,那可正是咱們俞監丞的家嚴,你看看……還能說什麼?”
他說的俞監丞,自然就是指的俞鼐的長子,正在國子監任從六品的監丞,是個又有學問品行又端正的、極受尊敬愛戴之人。
元學正聽了這幾句,這才無話了。
陳主簿見他撂下手,跟蘇博士換了個眼神,大家轉開話題:“那個馬縞到底跑到哪裡去了,為何裡裡外外都找不到人呢?”
蘇博士道:“不是說他在外頭闖了禍,躲起來了麼?”
元學正不悅地說:“這種學生,就算找了回來,也定要開除。既然無心於學業,何必在此多占一個名額。”
蘇博士跟陳主簿齊聲稱是。
正往前走,卻不料先前帶著艾靜綸去蔭監的那侍從飛奔而回,叫道:“博士,快去看看吧,那個艾公子,跟人打起來了!”
“什麼?”蘇博士直了眼。
元學正也驚愕:“這才去,就打起來了?這是為何!”
當下三人不顧彆的,趕緊一起前去查看緣故。
到了蔭監院外,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頭一陣吵嚷鼓噪。
陳主簿走的最快,蘇博士緊跟其後,元學正在最後麵,三人魚貫入內,隻聽到裡間一個聲音道:“好小子,不知死活,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你一來就敢打人?”
艾靜綸則更加大聲地叫道:“彆得意!我知道是你,你這個殺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