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 一更君 真相之下,五味雜陳(2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3196 字 8個月前

晁大通道:“彰兒是個實心之人,恐怕被人當刀子使了?”

“你是說他被龐一雄利用了?”戴知州轉的倒是很快,“但龐一雄為何要這樣?”

晁大通道:“這兩日知州大人不是很寵信龐校尉麼?他要的恐怕是這個。”

戴知州目瞪口呆:“什麼?他是想……想借機上位?豈有此理!”

就在此刻,門外一聲暴喝:“我知道了,一切都是姓龐的毒計,我找那狗養的去!”

晁大通猛地站起:“歐成!”

門外腳步聲急促,迅速遠去。晁大通跑到門口,見一名侍衛苦著臉道:“將軍,剛才歐校尉脅迫我們,非要在這裡聽……”

晁大通扶額,回頭對戴知州道:“戴大人,請恕我暫時失陪!”

龐一雄先前出了兵備司,想自回家去。

走到半路,背上的癢越發厲害,他伸手抓了一會兒,不知碰到哪裡,頓時疼得鑽心。

整個人眼前發黑,幾乎從馬背上摔下來。

“不、我才不相信,什麼附骨疽,不過是生了個瘡而已。”他咬牙強忍,喃喃:“你們想要聯合起來騙我說出真相……不可能。”

他自言自語,打馬過長街。

今日天色尚好,風不算很大,此刻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龐一雄行到一半,目光瞥見路邊上的藥館。

放慢馬速,最終他翻身下地,將馬兒栓在藥館門口,徑直進內。

裡間的大夫給他診了脈,又細細端詳他的臉,道:“軍爺的脾胃虧虛……近來身上可有不適?”

龐一雄心頭咯噔,勉強鎮定:“沒什麼大礙,就是背上生了個小瘡,時常做癢。”

大夫疑惑,請他除衣查看。看了會兒,從外頭也看不出什麼來,便道:“這……應該是一時的熱毒。如今用些人參健脾湯,理中丸……補養脾胃,有益於中氣,吃幾日再看看。”

龐一雄聽他不提自己背上的瘡,又是放心又是懸心:“那,這瘡可無礙?”

大夫又沉吟:“這個,可以暫且用‘青黛散’,拔除火毒,應該奏效,你先用一兩日瞧瞧效用。”

龐一雄籲了口氣,心想:“可見他們確實是騙人。”

於是趕忙拿了幾包藥,回到家裡,叫跟班給熬了,又用青黛散覆在背上。

正才敷了藥,喝了半碗,便聽到外間一陣吵嚷聲:“姓龐的,你好毒的心腸!”

龐一雄起身披衣,聽出是歐成。

說話間歐成已經從外衝了進內,指著他道:“原來真的是你害了彰哥,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不說,我今日便打死你!”

龐一雄冷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是赫連彰這麼說的?還是你聽彆人說的?告訴你,除了赫連彰指認,彆人的話,我一概不認,你也少扣帽子。”

歐成道:“將軍說的,還能有假?”

龐一雄哼道:“將軍也是被人蒙蔽了!你這莽夫,隻管聽人說!”

歐成道:“好,那我聽你說,你給我發個誓,倘若是你謀害赫連彰,那……那就讓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的窩囊!”

所謂“天打雷劈”,龐一雄倒是沒看在眼裡,可那“不得好死死的窩囊”,他沒來由地有點抵觸。

因為一瞬間想到楊儀的那句“無藥可救”。

他嗬地笑了:“我問心無愧,沒必要跟你說這種誓。”

歐成怒道:“你還說問心無愧,我看你是做賊心虛!”他見龐一雄要轉身,便衝上去:“站住,你給我說明白!”

龐一雄惱他糾纏,回手一拍,歐成跟他對了一掌,龐一雄踉踉蹌蹌倒退出去。

歐成正要乘勝追擊,身後門口有人喝道:“你這莽夫還不住手!”

原來是晁大通跟眾人及時趕到。

姚慶眾人也衝上前攔著歐成:“彆衝動!事情還未水落石出。”

而此刻,對麵的龐一雄望著晁大通等,本要說話,可卻突然捂住嘴,身體發顫。

緊接著,有什麼東西從他的指縫中滴滴答答流了下來。

眾武官跟晁大通見狀,都驚呆了。

歐成愕然地看著自己的手,他雖然有一股蠻力,但自忖這一拳並沒有用上十分力道,怎麼威力這樣大?

龐一雄靠在門邊,張手,發現手掌上竟是一灘紫中泛黑的血,觸目驚心!他的眼前發暈,以為自己看錯了,定神再看,還是一樣。

“這、這……”龐一雄儘力穩住身形,但四肢卻一陣僵冷,同時,臟腑突然間痛不可當,他忍不住“啊”了聲,彎下腰去。

有人及時過來扶住,是晁大通:“怎麼了?”

龐一雄疼的無法出聲,而且,那種痛開始從內到外地散開,就像是身體中有個長滿刺的筍子,直直地往外戳出去,將要從他背上破開一個洞。

晁大通看他臉白如紙,又看見那紫黑的血,定神:“快帶他回兵備司!”

楊儀聽說消息,趕出來查看。

望著昏迷的龐一雄,以及他嘴角的紫血,楊儀無語。

這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無話可說。

張太醫則道:“這、這是……”

楊儀道:“他的身體已經虛虧,先前應該常常會有不思飲食,四肢麻痹之感。這會兒大概是喝過什麼補益的藥,但體質已是虛弱不能受補的了,故而血氣上衝,血色如此,便是疽毒入骨的證明。”

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臭氣,她皺眉:“看看他的背。”

晁大通親自動手,將他翻了過來,解開衣裳,才脫下外麵棉衣,就看到裡頭的中衣已經被洇濕,一股微臭的氣味散發出來。

眾人都駭然,索性把中衣割開,才發現原來那個不起眼的小瘡口,此刻已經裂的碗口大小,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怎會如此……”連晁大通一時都震驚色變,不敢相信。

張太醫麵如死灰:“這、果真是附骨疽,外頭雖看著無妨,裡頭早就潰爛……”

楊儀望著那瘡口周圍似乎有些粉末,道:“這應該是敷了拔毒的藥,這瘡不用藥則已,一用藥,自然就把疽毒給引了出來……”她重重歎了口氣,轉身往外走。

姚慶在旁小聲道:“永安侯,真的不能、救了嗎?”

雖料到龐一雄害了赫連彰,但畢竟曾是手足,見他如此慘烈,簡直叫人心裡五味雜陳。

楊儀搖頭:“他的脾胃潰壞,疽毒入骨,肌理都敗壞了。請恕我無能為力。”

晁大通,歐成包括龐一雄他們都是武官,尤其是鎮守在北鎮,馬革裹屍,司空見慣。

所以龐一雄聽見歐成說“天打雷劈”時候,隻做等閒,反而後兩句不能接受,但偏偏……

半個時辰後,龐一雄醒來。

這時侯不用再聽診斷,他自己已經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赫連……真醒了嗎?”他麵色平靜,第一句竟是問的這個。

晁大通垂眸:“醒了。”

“他……”龐一雄的唇動了動。

晁大通料到他要說什麼:“他確實並沒有提起你如何。半個字也不曾說,甚至……在俞監軍詢問之時,他說是他的主意。”

眼睛都濕潤了。水火交加,不知是個什麼心情。

龐一雄笑:“他實在是蠢極了。”

晁大通抿唇。

龐一雄想了想,道:“我真討厭他,明明是個夏人,因為給將軍收留,居然會那麼……那麼鋒芒畢露的,不,也許不是討厭,是嫉妒。”

晁大通垂眸。

大概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晁大通隻是默默聽著。

龐一雄的目光惘然,片刻忽然道:“對了,我喜歡秀姑娘,可是秀姑娘卻說她已經心裡有人了,如果她喜歡的是彆人也就罷了,偏偏又是他。最可恨的是,那個傻子竟然說什麼當她是妹子,不會對不起將軍……我覺著他是在跟我炫耀。”

晁大通的眼睛瞪了瞪。

龐一雄笑起來。

他心中嫉恨已深,故意跟赫連彰說,戴知州對自己有偏見,升職之路艱難。

又趁機提出行刺的計劃。

赫連彰起初不肯答應,但被他一再懇求,許諾萬無一失,赫連為龐一雄前途著想,勉強應允。

原本約好了,兩人隻是假意對打。

總之讓戴知州看出龐一雄的赤膽忠心且又英勇無雙,自然對他改觀,然後赫連彰假裝不敵,逃之夭夭,此事自然天衣無縫。

赫連彰一心想要幫龐一雄,但哪裡料到龐一雄卻是想利用這個機會,一石二鳥。

晁大通聽完後,問了一句話:“你要害他,隻是因為嫉恨?”

龐一雄皺眉,終於道:“我、是武官……到底有點過不去,雖說夏人已經被滅族,但必定是異族人,我天生討厭他,其實當時救了他的性命……不過是當時本能,此後反而時不時懊惱。覺著不該去救他,那樣還算是一了百了。”

晁大通隱忍不語。

龐一雄眼神凝滯,半晌又道:“我曾經想過,也許有朝一日會死在戰場上,可卻想不到,竟然是這樣,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何必費儘心思乾這些齷齪的事,為什麼不能光明磊落轟轟烈烈地戰死沙場,如今聲名狼藉,手足厭棄,真中了歐成那句誓。

晁大通深深呼吸,終於說道:“我不懂彆的,隻知道從小到大,彰兒都是我們的人!這點毋庸置疑。不管是什麼出身,你是寇賊也好,是流民也罷,甚至是異族,隻要是能夠在大周的疆域上並肩抗敵,保家衛國的,就是我們的同袍兄弟!”

龐一雄,以及門口處的歐成姚慶等武官,聽的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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