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一個原本留守的士兵飛奔而來:“校尉,校尉……有人送信來了!”
李大人正自覺焦頭爛額,轉身:“又有什麼信?”
那士兵道:“是街頭一個孩子捎了個口信回來, 說是永安侯叫他來告訴……”
還未說完, 李大人一把揪住他:“告訴什麼,永安侯在哪兒?”
士兵道:“是那孩子說永安侯叫他告訴,說不用找她, 永安侯是去辦一件事了。辦妥了自然就回了。”
李大人茫然:“這是什麼意思,還說彆的了沒有?”
士兵道:“就隻有這些。”
李大人如墜霧中:“隻言片語的如何能信,你問他見了永安侯了嗎?”
士兵點頭:“見了!那孩子說的真真的, 永安侯是在一輛馬車裡, 臉很白很好看,說話聲音很溫和很好聽,就是有點低、時不時還咳嗽, 好似是病中……倒像是見過真人一樣。”
說著又補充:“對了, 他還說趕車的人穿的不怎麼厚實, 隻有一件青袍,顯得很瘦,長的也不錯, 像是有心事。”
李校尉不等說完便叫道:“這說的是那個靈樞啊!”
先前靈樞來的時候穿的就是一件單薄的青棉袍,臉上缺乏血色, 愁眉不展、精神不振之態,李校尉當時印象深刻,還問過他冷不冷。
李校尉說完後看向戚峰道:“大人,看樣子確實是那位靈樞把永安侯帶走,隻不知道他到底想去乾什麼……”
戚峰道:“管他乾什麼,如今沙狐眾人不知如何, 這城內也難保有北原的細作,叫大家仔細些,於城內各處搜尋,不可怠慢。隻是若發現後,不要吵嚷,迅速上報!”
靈樞此刻已經驅車,帶楊儀出了城。
楊儀靠在車壁上,輕咳嗽了兩聲:“你這樣……毫無頭緒,是不成的。”
靈樞頭也不回,隻打量前方周遭:“我總要試一試,若找不到那人,就隻能去祖王城。”
楊儀道:“我跟你一樣……誰都希望俞監軍好好的。”
“你不一樣!”靈樞的聲音提高,不由分說:“你根本不在乎他的生死!”
楊儀頓了頓:“靈樞……”
靈樞眼睛通紅,頭也不回地叫道:“你不要花言巧語,但凡你對他好一點兒,他也不至於到現在這種地步!我不管你是楊儀還是永安侯,要是他、有個什麼不測……我會殺了你!”
握著韁繩,他的手已經凍壞了,凍瘡都破了,赤紅外露的,但他竟毫不在意,甚至不覺著疼。
自從俞星臣被擄走後,靈樞幾乎不眠不休,像是發了瘋地要找到他,他甚至忘了饑餓,隻憑著本能,有時候會把所看見的東西填進嘴裡,免得自己會因為乏了力氣而倒下。
先前靈樞跟黎淵等人分彆,來找楊儀。
李校尉打量他,看看的手跟臉,驚奇於他穿的這樣好,凍傷這樣嚴重,但整個人卻透著冰雪般的冷氣,拒人千裡。
李大人望著靈樞的眸子,本能地覺著有點不太對勁。
若不是他自報說是俞監軍的人,而楊儀又認得他,李大人指定不會容他進門。
楊儀看到靈樞,也很是詫異。
短短幾日,靈樞竟已經頹然至此,整個人都仿佛落魄潦倒,跟先前在俞星臣身邊時候的那股乾淨利落簡直判若兩人。
楊儀知道他必定是為了俞星臣擔心,也看出他被凍的有些鐵青的臉色,以及手上的凍瘡。
她本來想問問俞星臣有無消息,但看了靈樞如此情形,自然不用問了,但凡有點兒消息,靈樞也不至於這般失魂落魄,遊魂一般。
楊儀本想給他將凍瘡敷一敷,處理妥當,靈樞卻並不理睬,隻在她身前站住了。
此刻李校尉還未離開,有點警惕地看著,直到楊儀說道:“李大人先去吧,這是俞監軍身邊的靈樞,我跟他說幾句話。”
李大人對她才是言聽計從,便笑道:“永安侯,我就在門外,有事兒你叫我就行了。”
楊儀略略點頭道:“不必,靈樞的武功高強,不用擔心。我也知道你必定還有事要做,隻是守在這裡,可耽誤了正事。”
李大人聽了這話,才放心出外。
而屋內,靈樞打量楊儀道:“大人並不跟你在一起,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楊儀黯然垂眸:“據說,他被帶去了北原的祖王城。”
“北原,”靈樞猛地一震,臉色越發灰敗:“北原……”
楊儀道:“你不要著急,一定能想到法子救他回來。”
“救他?”靈樞喃喃,抬眸看向楊儀:“怎麼救?”
楊儀沉默,她若能想到就好了。
靈樞盯著她:“我倒是不懂,永安侯,為什麼那個沙狐留下你還有決明,反而把大人送去了祖王城呢?”
楊儀怎能猜測沙狐的心意。
胥烈這麼安排,一則是人多了不便,而且俞星臣又“狡詐”,胥烈擔心留他在這裡,恐怕生變。
再加上當時薛放追的急,胥烈便特意兵分兩路,不過是故布疑陣而已。
楊儀哪裡知道這些。
但她又不懂為什麼靈樞問這個,想了想,道:“我聽跟沙狐的人說,他看中了俞監軍的才能,所以想收為己用。”
靈樞聽了這句:“這麼說大人現在有可能還活著。”
楊儀道:“我雖不知詳細,但料想,此刻還不至於怎樣……”
靈樞轉過身,往門口走了幾步,又轉回來:“你知不知道,大人當初說要來北境的時候,還被家裡老爺痛打了一頓。”
楊儀怔住:“是……嗎。”
“還有宣王側妃,楊三姑娘,她那麼苦求大人彆到這裡來,他卻鐵石心腸,定是要來。”
楊儀張了張口,卻又無聲。
靈樞道:“永安侯,你可知道,大人為什麼非得到北境來嗎?”
楊儀沉默。
“你不知道嗎?還是裝作不知道?”靈樞盯著她,走近了幾步:“他當然不曾跟我提過什麼,但我隻能說,若不是你,大人絕不會來到這種地方。”
楊儀雙眸微睜,卻又輕聲道:“靈樞,你大約想錯了,他不會為了哪個人而做這種決定,必是以大局為重。”
再怎麼樣,俞星臣都是很穩的,為了她?靈樞想的未免太過簡單。
“當然,他不是追著你來的,事實上在得知你要到北境之前,他就已經做了決定。”靈樞回答。
楊儀微微屏息。
靈樞道:“你說他不是為了哪個人,但你無可否認,他做這種決定,也脫不開有你的關係。”
“不要說了。”楊儀歎息,垂眸道:“現在說這些有何用處。”
靈樞抿著唇:“我要救大人出來。他不該遭受這些!”
“我也想救他,我又不是他的敵人。”
“但你卻害他到了這一步……”
“靈樞!”楊儀有點惱,低頭咳嗽起來。
靈樞沒有再說下去,而隻是走到楊儀跟前:“你說想救他,但你想不到法子是嗎?”
“難道你想到了。”她的聲音很低。
“我確實想到了,”靈樞盯著楊儀的眼睛:“隻看你肯不肯。”
楊儀錯愕:“是什麼法子?”
“沙狐最針對的是你,最看重的也是你……隻要用你來交換大人,他一定肯。”
楊儀微震。
她沒想到,靈樞居然會如此提議。
“你……”
“你怕?你不願意?”靈樞可沒等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