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揚阿擦擦臉,大搖其頭:“比如像是永安侯這樣的女子,必定有許多男子臣服於她腳下,我也願意跟彆的男……”
薛放沒等他說完便冷颼颼地道:“你要再說一句,我便讓你臣服在我的腳下。”他冷笑著,跺了跺腳下已經厚起來的雪。
費揚阿轉頭看了看,望見薛放被雪映著的那異常出色的眉眼,忽然笑道:“彆的男人自是不可,但如果是薛督軍,那也不是不行的……”
薛放起初以為他是挑釁,望著他笑的賊眉鼠眼的,突然明白他的意思。
倒吸一口冷氣,薛放提拳:“你這廝……”
屠竹趕忙攔住他:“十七爺,稍安勿躁,不好動手。”
此刻眼見雪稍微小了點,一些客人趕忙收拾,要去前頭的小雁塔縣過夜。
薛放眾人也一起啟程,隻是才走到半路,薛放逐漸放慢了馬速。
費揚阿道:“薛督軍,怎麼了?”
薛放道:“你們、你們先去,我有一件事……去解決了後再趕上。”
他不等眾人反應,便撥轉馬兒,屠竹忙要跟上,薛放頭也不回地擺手道:“你不用跟著!先去雁塔吧!”
眾人目瞪口呆,費揚阿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雪中,喃喃說道:“我之前就說遲兩天再走,他偏等不及,逃也似的往外,這下好了……還不是要回去?”
?藥王神廟,溫泉浴池。
熱氣騰騰的身體近在身旁,讓俞星臣很不適應。
“你乾什麼?”他按捺住要避開的衝動,垂眸冷道。
薛放看著俞星臣,又看看自己:“俞監軍,你我這會兒可是‘坦誠’相見了。”
俞星臣眉頭大皺:“薛督軍!”
薛放笑道:“你放心,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想跟你說兩句心裡話。”
俞星臣見他並無動作,但自己的心卻仍是懸著,因為他猜不透薛放的意圖究竟如何。
“我喜歡她。”薛放突然開口。
俞星臣雙眼微睜。
薛放把身子往池邊一靠,閉上眼睛道:“還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時候,就喜歡上了……在羈縻州,我跟她一同經曆的,你一定都知道了,但我想告訴你,我跟楊儀之間,不是多少件事,幾句話能夠說完了的……”
他的臉上浮現出亦喜亦憂的表情:“楊儀說,這輩子認得我是三生有幸,但她哪裡知道,能跟她定親,走到今日,對我而言,亦是夢寐以求,老天眷顧。”
俞星臣起初還屏息靜聽,越聽,竟越不是滋味,就仿佛薛放每一句,都有一根針在他心頭上刺。
他想製止薛放,又強行按捺,上刑一般聽著。
薛放笑道:“你說你跟她之間,有許多是我不能知道的……就算有吧,我本來很生氣,我生平最恨被人當成傻子一樣蒙蔽,最恨被人耍弄……”他的手從溫泉水中探出,緩緩握緊,指骨發出細微的響聲,但薛放的眼神卻逐漸溫柔:“可是,我錯了。她不會這樣對我。”
俞星臣喉頭一動。
薛放道:“但凡她如此,便一定有她的緣故。她不想說,我便不問。”
俞星臣閉上雙眼,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不很快,但微亂。
薛放轉頭看向他:“你喜歡她,是不是?”
俞星臣克製著,不想讓自己發出任何響動。
“有什麼不敢承認的?”薛放打量他的臉色。
俞星臣開口:“我沒有必要說什麼。”
薛放道:“你不說也罷,那我來說,我知道你喜歡楊儀,不過我並不在意,你知道為什麼嗎?”
俞星臣不語。
“因為她心裡隻有我,不管是你、還是彆的什麼人,都不行。”薛放淡淡一笑:“你惦記她,無妨,因為她確實值得人惦記。”
俞星臣吸氣,又止住。
“我很看重你,你是個世間無二的能人,但……”微微傾身,薛放靠近俞星臣的耳畔:“千萬……彆再逾矩了,俞監軍,不然……我恐怕就要做點罔顧王法一了百了的事了,哦……就是你們慣常愛說的‘焚琴煮鶴’。你可明白?”
那瞬間,俞星臣覺著溫泉水似乎突然間冷了下來。
潑喇喇水聲,是薛放起身離開。
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藏書閣的方向,有燭火閃爍。
小小地藏書閣矗立在藥王山的前方,被負雪的蒼茫群山一襯,燈光幽淡的小閣子,看起來就仿佛是個精致的燈盞。
雪把藥王神廟妝點的如同琉璃世界,夜間看來,更添幾分幽靜古樸。
一道身影拾級而上,逐漸靠近藏書閣。
到了閣前,他剛要去推門,門卻自己從裡打開。
黎淵從內閃了出來,順勢將門重新帶上。
薛放著急趕來,一路探聽著他們的蹤跡,幸而沒有錯過。
之前他來至藥王神廟,玄音子迎著,卻自然沒說黎淵也在此。
薛放詫異地望著黎淵:“你怎麼在這兒?”
黎淵看了看關著的門扇。
楊儀先前又找到了一本據說是失傳了的什麼《陰陽脈死侯》之類的絕本,如獲至寶,沉迷於其中。
先前黎淵勸了幾次叫她歇歇眼睛,她心無旁騖,連理都不理。
一刻鐘前小甘叫人熬了藥,小連親自送來,黎淵端給她喝,她二話不說便喝光了,也不嫌苦,自始至終沒抬頭,眼睛更沒離開書。
看她的神色,是分明“食而不知其味”,就算給她一碗毒,她也照喝不誤。讓黎淵哭笑不得。
方才他聽見外頭細微而穩健的腳步聲,便知道來的是高手,而又有些熟悉……自然是那個招人恨的家夥。
所以趕著出來攔住了。
此刻黎淵冷笑道:“我怎麼不能在這兒。”
薛放剛要開口,又道:“罷了,我不跟你說,楊儀在內?”
他說著就邁步,不料黎淵抬手抵住他的胸。
薛放笑道:“乾嘛啊?”
黎淵冷冷道:“薛督軍,聽說你離開的時候也沒跟永安侯告彆,這又是乾什麼?走就走吧,彆去去回回叫人看不起。”
薛放嘖了聲:“你是不是瘋了,還是不認得我了?快讓開,我有話跟楊儀說……”
黎淵仍擋住:“她身上不好。閒人勿擾。”
薛放認真瞪了他半天:“我看你是真瘋了,我是閒人?趕緊讓開!”
“你不是閒人,因為你比閒人更可恨,”黎淵冷哼:“你趁早走的遠遠地,她不見你,身體隻怕還能好些!”
薛放被他堵了堵,待要發作,又隻一笑:“行了,彆賭氣了,我真有話要……”
“不管是什麼話,她不愛聽。”
薛放上上下下掃量他一遍:“你這小子,你是不是想叫我跟你動手?”
黎淵哼道:“怕你嗎?我正求之不得!”
他一路跟楊儀走來,自然知道薛放必定惹了她不快。不遷怒薛放就怪了。
先前一走了之,這會兒說到就到,說見就見,哪裡有這麼容易的。
楊儀是會心軟,他可不會。
正在兩人即將動手之時,隻聽裡頭楊儀一聲低呼。
她的聲音不高,但他兩個都是耳目過人的,自然聽的一清二楚,當下來不及如何,雙雙將門一推,幾乎是同時掠了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