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 二更君 軟肋(2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2241 字 9個月前

戚峰看他思忖,不解:“你到底擔心什麼?”

俞星臣道:“我擔心若北原人傾巢而出,那必定是個令我們……無法應付的……”他琢磨著,不知該用個什麼詞來形容。

戚峰瞪著他,俞星臣歎了口氣:“北原的兵力,至少是在二十萬以上,這還是剔除他們在夏州那邊兒的十萬人馬。你明白了嗎?”

“哈,”戚峰先是一笑,繼而道:“你是擔心他們發二十萬人前來咱們打不過?”

“二十萬是打底。”俞星臣皺眉道:“彆忘了還有之前逃走的北原大營的軍馬。”

之前說雪崩摧毀了北原大營,十萬軍馬消失殆儘,但事實上並不是十萬軍馬都死在雪崩中,畢竟,那雪席卷到此處,威力已經大大減弱。

最多是令北原人失去鬥誌無法再戰,當時死了的雖也有千餘,但潰逃而回的更多。

可他們必定也憋著一口氣。

戚峰走到俞星臣身旁,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還沒有開打,就先擔心起來了?放心吧,隻要他們敢來,管他多少人,打就是了!無非是你死我活!”

俞星臣默默地望著他,自己可沒有戚峰這樣豁然的性子,他想要的是穩贏。

戚峰卻又負手長歎道:“如今我擔心的可不是北原,不知道十七究竟怎樣了。”

俞星臣想起來:“是了,我也正還有一件事……如果薛放、”他打住,又斟酌用詞道:“倘若今日尚無他的消息的話,我便要調威遠的穆不棄前往夏州。”

戚峰起初不懂他之意,聽完後心中很是不悅。

他竟是擔心薛放有個萬一,複州那裡群龍無首,所以想叫穆不棄前去做主帥。

戚峰立刻道:“不會,十七一定沒事。”

兩人正說著,就聽見外頭亂糟糟地,隱隱有狗叫聲。

俞星臣一聽,立刻向外緊走了幾步,果真,隻見小乖一馬當先跑來,然後是豆子,最後才是斧頭。

斧頭磕磕絆絆地向內走,眼睛紅腫著,一看就知道痛哭了很久。

俞星臣猛地看他這幅模樣,心頭一沉,腳步不由放慢。

戚峰後來居上,迎上前喝問:“怎麼了?你這小子先前跑哪兒去了,叫人擔心?”

斧頭看見俞星臣的時候,還能收斂幾分,看到戚峰,竟踉踉蹌蹌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戚峰,哭道:“戚瘋子,十七爺他、他……”

戚峰抓著他肩膀把他推開:“什麼?你好好說話,不許給我流馬尿!”

斧頭咬著牙,顫著嘴唇道:“十七爺沒了!”

戚峰好像被雷打了一下似的,猛地鬆開他後退,吼道:“你說什麼!敢胡說我揍……”

俞星臣在旁,喉頭動了動:“斧頭,你……怎麼知道的?”

斧頭哭著道:“是那個該死的狐狸告訴我的,他說、說親眼看到十七爺沒了的……”

“嚇我一跳!”戚峰的嘴唇抖了抖,大力擺了擺手:“原來是胥烈,那小子最詭計多端,他說的話豈能相信!他嚇唬你的!”

斧頭道:“不,他說的是真的,我看得出來他不是嚇唬我。”

戚峰瞪向他。

俞星臣緊閉雙唇不肯出聲。

斧頭吸了吸鼻子,又道:“還有黎、黎淵也知道了……他已經去追胥烈,他叫我帶話給俞監軍,他要殺了胥烈才回來……”說到這裡,斧頭哇地一聲又哭起來。

俞星臣一向清明的腦袋有些亂了。

他深呼吸,想要找到點兒不同的說辭,目光所見,卻是豆子向著他身旁小步跑過來。

俞星臣若有所覺地轉頭,毛骨悚然。

他看見楊儀正默默地站在角門處,右手扶在門框上,正在微微地發喘。

戚峰心慌意亂,他絕對不相信斧頭的話,但是又怕“萬一”是真的。

猛然看見楊儀出現,戚峰本能向著她走了幾步,欲言又止。

俞星臣口乾舌燥:“楊……”

楊儀微微閉上眼睛,沒有答話。

就在俞星臣也走過來的時候,楊儀才終於道:“這兩天黎淵在忙的,就是這件事?”

她的聲音極低,俞星臣微微握拳:“是。”

楊儀道:“為什麼……不一早告訴我。”她驀地想起夏綺之前的解釋,有點嘲諷地:“是為了我好?”

俞星臣聽了出來,垂眸:“是我的主意,黎淵本來想跟你說。”

楊儀笑了笑。

俞星臣知道她的脾氣,心想她隻怕又會發怒,畢竟涉及薛放……便似是她的軟肋。

不料楊儀抬眸看看他,又看看戚峰,最後目光落在滿臉是淚的斧頭身上。

她喚道:“斧頭你過來。”

斧頭一邊哭一邊走到她身旁,委屈無法:“儀姑娘……”

楊儀掏出帕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淚,柔聲道:“渾小子,你哭什麼,你十七爺哪裡有這麼容易就……叫他看見你這樣兒,非得揍你不可。”

斧頭呆呆地望著她,雖然不想在她跟前流淚,那淚水卻如南丹溪河的水一樣,奔湧的無法止息。

楊儀又道:“放心吧,他應承過我,會好好回來的,你不許哭了,不然我不高興。”

斧頭反應過來,咬著牙,用力吸吸鼻子,抬起袖子擦眼睛。

楊儀又看向俞星臣跟戚峰,最終對戚峰道:“你從南邊兒就跟著他,難道不知他的脾氣?他豈是那種不堪一擊的人?要做的事還沒做完,他絕不會撒下手!”

戚峰雖然不信薛放輕易會死,但心裡惶惶然的發冷。

聽了楊儀這雖然不高卻斬釘截鐵的兩句,他的鼻子一酸,卻笑道:“對,我也是這個意思!我、我嘴笨說不出來罷了。”

楊儀淡淡道:“那就好,他去乾他該乾的事,咱們在這裡乾咱們該乾的,知道了嗎?”

戚峰用力點頭:“明白!”望著楊儀,他本來還想說句什麼,但還是轉身:“我去巡營了。”

楊儀看他去了,也要回房,腳步一動,幾乎栽倒。

小連跟斧頭急忙扶住,楊儀自嘲般笑笑:“隻不過是出來了這小半天,竟又乏得很。”

方才小連見斧頭哭的那樣,自己也好像跳進了冰川裡,更不知楊儀心裡的滋味,此刻見她這樣,小連眼中的淚幾乎都忍不住了,可又不知從何安慰。

俞星臣在後,身不由己地跟著向內,走到一半兒,目送楊儀被扶著進了院子才停下來。

他最擔心的——是楊儀得知消息後無法承受,但如今她知道後這般平靜而堅決的,卻反而更讓他生出一種奇怪的恐懼感。

這日晚間,黎淵不曾回來,倒是跟他的人回來了,說法跟斧頭如出一轍。

黎淵追著胥烈,往北原方向去了。

俞星臣看著手中那封調命書——是想讓穆不棄往夏州凍土的。

幾次想要叫人來取去傳達,想到白日楊儀那不由分說的話,幾次又咽下。

他心裡也還存著一個念想,也許……是在等待一個奇跡!

複一日,定北城中的軍民並不曉得上麵的風起雲湧,他們隻覺著日月如新,日子也有了奔頭。

回元湯,讓所有人的元氣複蘇,戰事的連勝,更讓大家夥兒揚眉吐氣。

又有醫官們每日的義診為眾人看病,且最近永安侯又命人傳達,讓大家多吃些菜蔬、飲茶——茶沒有,也可以泡些曬乾的蒲公英之類、以及發些豆芽菜種種。

甚至有人專門教導如何把豆子泡發成芽菜來吃。

原本豆子在北境,隻限於做豆腐或者磨成豆漿,是一種不太好料理的東西,如今有了新的用途,一傳十十傳百,一時之間果真如俞星臣所料,價格也是水漲船高,簡直供不應求。

民生安樂,有條不紊。

但沒有人知道,穩住局麵而叫日月如新的那些人,正自經曆著什麼。

這日,定北城城外的斥候,發現了一匹疾馳而來的馬兒。

本來以為是北原的細作之類,仔細一看蒙麵那人的形貌,卻精神一振:“是跟隨永安侯的那位!”

話音未落,便發現在黎淵的身後,又急速地追來數匹馬,這次卻的的確確是北原人。

與此同時斥候們又發現,原來前頭黎淵並不是隻身一個,在他懷中,赫然還抱著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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