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椿也淡淡一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過如此。”
俞星臣目光閃爍,見他們正要出廳,忽然道:“等等……”
眾人又都看向他,俞星臣道:“我有個想法,但不能事先打草驚蛇,讓我再想想。”
不能派援軍前往夏州,那要怎麼才能解決三十萬大軍圍困之急。
北原竟然如此用兵,可見定有高人,也許……
俞星臣心中掠過胥烈的臉。
但他很快定了定神,一定會有法子,能夠兩全的法子。
楊儀覺著有點艱於呼吸,起身出門。
初十四跟她向外,一邊安撫道:“如今定北城的百姓們可都盯著你呢,你可千萬不能有什麼閃失。要不然,可是親者痛,仇者快了。”
楊儀勉強一笑:“誰有事了?你又說什麼親者痛仇者快的。我有什麼‘仇家’?”
初十四道:“這還用說麼?北原人不恨你恨你什麼似的?還有十七,俞監軍……你們三個,誰都不能有事。”他歎了口氣,道:“他們自然是想先除掉了十七,假如說北境是一隻猛虎,那十七就是猛虎的利齒利爪,所以才用三十萬的軍馬想除去他。”
要是沒了薛放,可謂群龍無首,北境必會淪落為北原的囊中之物。
可看著楊儀,初十四道:“但是你放心,彆小看了那個小子,他是絕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打敗的。”
楊儀寧肯深信:“你說的對。”
兵備司上下,氣氛開始緊張。
趙世也知道了夏州可能凶險,私下裡他去找了夏綺,勸說夏綺帶孩子先行離開。
夏綺並沒有把他的話當回事兒。
趙世無法,知道楊儀跟她好,便偷偷地叫楊儀勸勸她。
楊儀其實也正有此心,不過因為一時意亂忽略了,被趙世提醒,便去見夏綺。
夏綺正自逗弄徽兒,見她進來,便笑說道:“你快過來,我正要帶他去找你,你倒來了。”
楊儀靠前,那小孩兒一看到她,便咯咯地笑起來。
夏綺笑道:“看看,這孩子一看你就笑。”
楊儀望著徽兒嫩嫩的小臉蛋,猶豫了會兒,終於道:“綺姐姐,你為何不帶著徽兒先去廣安州?”
夏綺奇怪地看她道:“你在說什麼傻話,哦……是不是趙世跟你說什麼了?”
楊儀沒有否認:“他也是為了你跟孩子著想。趙大人私德有虧,但公務上還過得去,他並沒有想逃。”
夏綺一笑:“我知道,所以我也沒怎樣他,相安無事罷了。隻是你們都勸我,難道是怕定北城保不住?”
楊儀道:“我當然不會這樣說,可為了徽兒,到底是要……謹慎些。你還是儘早離開吧。”
夏綺搖頭道:“離開了這裡到廣安州?假如定北城保不住,北境又能好到哪裡去,假如北境保不住,中原又能怎樣?再說了,假如真到那一地步,我先跑的遠遠的那你們呢?”
“綺姐姐,你自然是不怕的,可是徽兒……他還小。”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當然深愛徽兒,正因為愛他,才想要大周,北境、定北城都完完整整,安安穩穩的。儀兒,你要相信……”夏綺目光閃爍,認真道:“有薛督軍,俞監軍,有你,還有戚將軍付老都尉……去了的楊院監,總之那麼多奮不顧身的人,大家心往一處,一定無事。”
楊儀鼻子發酸,眼中淚湧。
徽兒望著她,咿咿呀呀了幾聲,竟抬起小小的手,在楊儀的臉上摸來摸去,仿佛要給她擦淚。
楊儀的鼻子一酸,實在忍不住,張手抱住徽兒跟夏綺。
門口斧頭道:“儀姑娘,俞大人請您過去。”
廳內,桑野已經出城,付逍在座,阿椿跟初十四站在一起,似乎在說些什麼。
戚峰坐不住,站在窗戶邊上,兩名將官圍著他。
俞星臣道:“我想好了一個法子,不知如何,說出來同大家參詳。”
戚峰按捺著:“請監軍快說。”
這半日功夫,北原兵力已經在昔日北原大營旁邊駐紮。
桑野回報消息,確實人數有差,當然,若不是先前商議的那些話,必會以為這隻是前鋒營而已。
戚峰則恨不得立刻衝出去廝殺。
俞星臣道:“北原人算定了我們會忌憚他們的三十萬大軍,絕不會主動出擊,隻要我們在定北城固守,那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在夏州屠戮。那……我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戚峰道:“反其道行之?不就是衝出去打嗎?那還攔著我乾什麼?”
“可是……”阿椿接口:“如今既然確定他們隻有萬餘人在此,就算是全殲滅了,對於夏州也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俞星臣道:“對,若他們真的是三十萬在這裡,我們損失的或許是一隊前鋒。可若不是,那就要保證將他們的軍馬全部殲滅,而這隻是計劃的第一步。”
戚峰瞪大眼睛:“什麼第一步,還有第二步?”
此刻在場的人不由都看向俞星臣,廳內緊張的呼吸聲大點兒都能聽得出。
俞星臣道:“我們真正的目標……”手指了指懸掛著的那張北境跟北原的地圖,“是這兒。”
大家不約而同看向他手指點的方向,初十四走近細看,震驚道:“這、這不是……”
桑野脫口說道:“是北原的國都西京?”
這一句話簡直振聾發聵。
大家的麵上紛紛露出驚疑的表情,幾乎以為俞星臣在說笑。
俞星臣淡然道:“當然,我知道這未必可能,但當務之急,我們一定要讓北原人認為我們確實要這麼做。”
付逍道:“這是……‘圍魏救趙’嗎?”
俞星臣點頭:“對,他們有緩兵之計,外加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就不興我們有故布疑陣,圍魏救趙?北原是他們的國都,遇到危險,在凍土跟夏州方麵的大軍即刻就會得到消息,他們必定會驚慌。畢竟三十萬精銳,應該是北原護國之力了,他們絕不會無動於衷。”
戚峰眼睛一亮:“這樣的話他們一定會回頭來救援,那麼……夏州跟凍土的圍自然就解了!”
俞星臣道:“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他們若從凍土趕回,勢必會疲於奔命,一定會消耗他們的戰力。”
阿椿也頷首:“這確實是個好法子。”
初十四揉了揉下頜,道:“我隻擔心一件。”
大家又忙看向他,初十四道:“萬一他們不中計呢?畢竟北原軍中也有高人,他們一定知道定北城多少兵力,而北原的重兵雖在凍土,但他們本國必然也還有不少,萬一他們覺著我們不成氣候,並不回頭救援呢?”
這也是俞星臣唯一擔心的。
他製定這個計劃,可謂出其不意,兵行險著。
雖然說有七八分的把握讓在凍土的北原軍回援,但萬一北原軍中有高人,比如沙狐那種……萬一他自信北原國中的兵力足可以抵擋定北軍,巋然不動的話,那這計劃就會一無是處。
在一片寂靜中,楊儀道:“那就給他們一個無法忽視、一定要回頭的‘理由’。”
初十四怔住,俞星臣道:“你想到什麼?”
楊儀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身邊的黎淵。
黎淵從不插嘴這些,他可不擅長討論軍政,每當他們議論,黎淵都像是隱形的一般,幾乎讓人留意不到他的存在,這自然是他的本事。
忽然間被楊儀注視,黎淵一怔:“怎麼了?”
楊儀看看他,又看向俞星臣。
俞星臣原本不懂,目光在楊儀跟黎淵之間轉來轉去,忽然有些領會了楊儀的意思。
但他沒法相信楊儀竟然想用那種驚世駭俗的法子:“你難道是想……”
楊儀淡淡道:“我隻是覺著,他們一定不會抗拒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