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己飄到鐘二的跟前,他蹲在鐘二的腳邊,像一條溫順的大狗,將頭虛虛的枕在鐘二的膝蓋上,點了點頭。
鐘二的手指穿梭在他頭發的陰影裡,又生出了想要觸碰到他的妄念。
兩個人呆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六個小時轉眼就到了。
鐘二先前把劇情看的差不多,這段時間沒事兒,又翻了翻。
直到臨走的時候,才去看直播屏幕上穿越的節點。
這一看不要緊,把她著實給嚇的不輕。
她以為穿越結點至少像上一本一樣,是在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時候。
可是這一次,她穿越的節點,是定在事情已經徹底亂套的時候……
好吧,反正她就是去攪亂局勢,亂了就亂了。
但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看著即將穿越人物的基本資料,整個人都懵逼了。
——她要穿越的人物不是喬嵐,而是喬嬌嬌!
不是主角,她就沒有主角光環,沒有主角光環,她要亂搞劇情,會被虐的很慘。
而喬嬌嬌最後的結局,可是被賣身青樓…
還跟了一個五十幾歲的老鎖匠——
鐘二餘光默默看了眼旁邊的餘己,無比慶幸,他隻能看得懂巫族語言,看不懂這簡潔的現代漢語。
否則他要是看到這劇情,估計要用醋把她給醃上。
劇情肯定是不能走的,打死也不能走的。
係統提示開啟穿越,鐘二感覺一陣眩暈,腦中響起了穿越進度,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拉餘己,卻抓了個空。
餘己也向她伸出手,手指同樣順著她的手臂穿了過去。
已傳送……100%。
鐘二睜開眼,晃了下,站直後第一件事,就是四處尋找餘己的影子。
鐘二此刻正站在一處庭院內,她看見餘己的影子正背對著她,在廊下的一盞燈下一閃而過。
她剛要張口,就被人拉了一把。
“我可告訴你,這種事情我就做這一次,下次不要再找我了。”拉著鐘二的人壓低聲音道。
“餘……”又要張口,卻被身旁的人捂住了。
那人壓低著聲音責怪她,“你想給人發現嗎!”
這一耽誤,鐘二就眼睜睜的看著餘己的影子,順著門縫飄了進去。
這怎麼還進去了——
身邊的人又沒好氣拽了一下鐘二的胳膊,“你到底還聽不聽?”
鐘二這才回頭看他,是個矮個子的小男孩。
他衝著鐘二伸出手,見鐘二眨巴著眼睛發愣,又將手掌張開成五個手指頭,舉到她的眼前晃。
“想知道將軍到底怎麼樣,你得給我這個數。”
鐘二朝屋子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想起了她穿越的節點。
這是喬嬌嬌企圖扒著將軍做將軍夫人,但花了點碎銀子,打聽到將軍快不行了,要搞事兒的當口。
而她此刻身處的院子,正是皇帝賜下的將軍府邸。
鐘二假做猶豫,實際心裡無比著急,見餘己還沒出來,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摸出了兩小塊碎銀子。
“我不能光聽你的說法,這可是我的終身大事。”鐘二說:“我得親眼看了才行。”
小男孩眼睛盯著碎銀子直冒光,嘴上卻不耐煩道:“你想進去?不可能的,將軍身邊伺候的人都是大男人,這麼多天,我連個母蚊子都沒見過。”
“將軍性情怪的很,你還是他未婚妻呢,來了這麼多回他不是也不見你麼。”
鐘二一噎,劇情裡蓮花姐確實一直也沒見到將軍,主要是因為將軍現在已經病得連爬都爬不起,根本也見不了人。
這小子在裡頭伺候,肯定知道這種情況,現在這是拿話在搪塞她。
鐘二把銀子收回袖子,朝他揮了揮手,道:“就知道你沒什麼能耐,我也不信你的話。”
說著轉身作勢要走。
小男孩一見她將銀子收回去,臉色就已經變了,滿臉的不耐煩沒了,蹙著眉攔住鐘二。
“誰說我沒辦法!”小男孩說:“你將那兩塊銀子都給我,我就能想辦法讓你進去。”
“一塊。”鐘二摸出一塊遞給他。
小男孩伸手來接鐘二又收了回去。
“等我出來再給你。”
小男孩的辦法也不是什麼好辦法。
他隻是給鐘二找了一身家丁的衣服,叫鐘二換上,等會兒進去送藥的時候,讓鐘二跟在他後麵。
可家丁服是男人穿的,寬寬大大,鐘二穿上就像個打糖鑼的。
而且這個喬嬌嬌的身材吧,十分的波濤洶湧。
前凸後翹,想要女扮男裝,光是身前那兩塊肉就死活勒不癟。
最後那個小男孩又找來了一個小丫鬟。總算是幫著鐘二把衣服穿得不那麼突兀。
但這喬嬌嬌本身長得過於張揚,往那一站,你想不注意都不行。
進去送藥的時候,鐘二就差把頭塞自己褲.襠裡。
屋子裡彌漫著藥味,和一股子淡淡的腐臭味兒。
一進門,門兩邊各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侍衛。鐘二跟著前麵的小男孩,提心吊膽的進了裡間,腐臭味兒比剛才更加濃重一些,還伴有淡淡的血腥。
床上躺著的應該就是這個世界沒露麵就狗帶的炮灰將軍。
床邊有一個背著藥箱的人,正和另一個人在討論著用藥。
鐘二沒有心情聽他們說什麼,慢慢將視線抬起來,環顧四周,尋找餘己的影子。
可找了一圈也沒發現,她心裡更著急了,這時候小男孩踩了一腳,小聲的叫她把藥端過去。
鐘二這才低下頭,端著藥碗。慢慢的朝床邊走。
本以為把藥遞出去就好,沒想到床邊本來站著坐著的人,卻給她讓了位置。
鐘二一臉懵,卻不敢回頭看,這可不是電視劇,就喬嬌嬌這個模樣,一眼看不出她是個女的,絕對是瞎子。
“是剛剛的方子吧,快些,趁熱給將軍服下吧。”
方才討論藥方的兩人,其中一個一麵收拾藥箱,一麵開口催促她。
鐘二脊背一僵,而後將藥碗放到床邊的小案上,腐臭味明顯就是從這個人身上發出來的。
鐘二離得近,聞得尤其清楚,血腥也很濃,心中瞬間有些感歎,保家衛國,沙場玩命,英雄末路,如果可以選擇,估計這人寧可戰死沙場,都不願這樣熬死在塌上。
伸手將床上躺著的人脖子墊高一些,回頭端藥碗的時候,視線又在房間裡溜了一圈。還是沒有看到餘己的影子。
這到底是去哪兒了?!
鐘二是沒有辦法,隻得一邊吹藥,一邊想著等會兒出去得趕緊回空間,看能不能把餘己拽回去。
為人時候好好的,這會兒成了鬼魂,還不讓人省心了,一眨眼就沒影。
胡亂跑,要是碰上個厲鬼打不過挨了欺負怎麼辦。
就算是打得過,萬一哪個鬼差正在勾魂,見他四處遊蕩再給當做孤魂野鬼勾走了怎麼辦?她去哪哭啊——
鐘二原本是不信這些的,但自從她穿越了,自從她生生把世界人物的魂魄給勾出來,她就什麼都信了。
她腦中一邊想著事情,一邊將湯匙遞到床上人的嘴邊,慢慢的順著唇縫朝裡頭倒。
床上的人明顯連喝藥都費力了,藥汁不停的順著嘴朝下淌,不見吞咽。
鐘二拿旁邊放著的布巾擦了兩回,伸手又去扳他的脖子,尋思再把他弄高一點。
將他的脖子後麵,又加了一層軟枕,鐘二又吹了一湯勺,正要去喂,卻突然被抓住了手腕。
鐘二手裡還捏著湯勺,這一抓,湯勺裡的湯藥都撒在了被上,她趕緊用另一手去拿布巾擦拭,順著抓著她的手臂一看,這才發現,抓住她的竟然是床上的將軍。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的聲音嘶啞難聽,氣若遊絲裡麵,卻蘊著凶狠。“誰讓你進來的——”
手上力道還不輕,力氣完全不像是一個將死之人能使出來的,鐘二一愣,這才仔細去看他的模樣。
他已經是強弩之末,雙頰凹陷麵色青灰,無論是抓著她的手還是臉上,都隻剩皮包著骨,一丁點兒肉都沒有,比刀剃的還乾淨。
但雙眼卻黑沉的攝人,像藏了望不見底的深淵,寒氣森森,撕人骨肉。更顯得他陰鷙無比,確實像一個——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