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二臉上尤掛著淚痕, 愣愣的看著床上的人, 喬庚推開她, 哆嗦著手指著鐘二的鼻子, 虛弱的不成樣子,眼神卻凶厲的要命, 罵道:“滾!”
鐘二用袖子把臉上的淚痕擦了,躲開喬庚的手, 站在床邊也不看他了, 卻沒走,梗著脖子搖頭道:“我不滾。”
“剛才還叫人家小寶貝兒, 哭哭啼啼求抱抱,抱完現在翻臉就不認人……”鐘二知道麵前的人絕對不是餘己, 但餘己確確實實的在這具身體裡。
剛才餘己那滿身是洞的模樣, 把她快要嚇死了, 餘己在這兒, 她哪也不能去。
眼瞅著喬庚瞪著眼, 那原本死灰般的臉色,竟生生氣出了一絲血色, 鐘二還嘟嘟囔囔,“你手下還有這位老太醫,可都看見了,你彆想抵賴。”
喬庚瞠目欲裂, 鐘二看的有些不忍心, 總想伸手去接他眼珠子, 生怕下一刻,就會被他瞪的掉出來……
但是不忍心歸不忍心,她己己在,她那都不能去——
喬庚看模樣是倒不上氣了,按著心口,又瞪向侍衛求證,侍衛眼神閃躲,他看太醫,太醫雖然也不讚成這女子這當口氣病人,但是他剛才又給喬庚摸了下脈,死路裡竟然有了一絲透亮兒。
於是他捋了把胡子,很公正公平公開的點了下頭——你確實叫了人家女子小寶貝兒,也哭著求了抱抱。
鐘二眼瞅著得到了求證的喬庚,呼哧兩聲,眼睛一翻,氣昏過去了。
“餘己——”鐘二見狀連忙撲上來,又開始晃人,“你趕緊的,彆鬨了,跟我回家……”
這一回,怎麼晃蕩,人都不醒了,鐘二被侍衛給架到一邊兒,不讓她上前,怕她把人晃壞了,但是也沒有趕她走。
經過剛才,他們現在不好拿先前隨意的態度去對鐘二,畢竟將軍剛才那淚汪汪求抱抱的樣子,將來這女人絕對是將軍夫人無疑了。
鐘二坐在桌邊,心裡亂糟糟的一團麻,小天使們對於這種發展,也是原地懵逼了,剛才鐘二一會兒進空間,一會兒又出來,直播跟著關了開,開了關,她們都被晃的沒看全劇情,紛紛留言問鐘二。
夏時雨:什麼情況?餘己呢?進了那人的身體嗎?
語:直播員能不能解釋下現在的發展,剛才那怎麼回事兒?一身兩魂?
言予:虞姬是不是借屍還魂了,原身魂魄沒走嗎……
燼殤無涯:可以借屍還魂了哇——
千年:看樣子是的,隻是為什麼還會冒出原先的人格……這樣還能算一個人嗎?
123木頭人:帶感是挺帶感的,就是有些淩亂。
……
鐘二看了眼直播屏幕,也沒有心情去解釋,隻擔憂的看向床上。
太醫又上前一番診治,麵露喜色,重新開了方子,鐘二坐不住,站起來,晃蕩到床邊,一錯不錯的盯著喬庚腦袋頂,盼著餘己飄出來,她好帶他回家。
借屍還魂確實是最好的設想,但是先前用乞丐的屍體,隻是想實驗,真的能,這喬庚身為將軍,沙場玩命那麼多年,五勞七傷,難以修養,他不是好的選擇。
並且借屍還魂,總不能還分分鐘切換原身出來啊。
餘己先前的那一身大洞,屬實把鐘二心疼的夠嗆,若是不能好好的修複,以後要怎麼辦……
兩個侍衛拿了太醫新開的方子,商量好誰去抓藥,誰留在屋子裡伺候喬庚。
這將軍府確實如鐘二所料的那樣,人丁極其的匱乏。想是皇帝隻賜了府邸,並沒有賜喬庚家仆,而喬庚重病,府中又沒有女主人,這些事情,指著兩個侍衛去張羅,根本就是扯淡。
留下伺候喬庚的侍衛,即便是跟在喬庚身邊多年忠心天地可鑒,但本身也是個大老粗,鐘二眼瞅著他給喬庚擦洗,衣裳都不解,隻從下擺伸進去搓搓了事,搬動的姿勢簡直幅度大的嚇人。
哪怕是個好人,讓他這麼翻一番,也要頭昏腦脹。何況喬庚此時是個渾身是傷的病人,聽到他無意識的第三聲悶哼。鐘二終於忍不住了。
關鍵是鐘二現在分不清他是喬庚還是餘己,餘己還沒有從這具身體飄出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狀況,這麼折騰下去,要是把她的己己給折騰壞了怎麼辦?
於是鐘二忍不住,走到床邊,接過侍衛手中的布巾,滿臉糾結道:“給,給我吧,”鐘二指著水盆,“你去換些水來。”
侍衛忙活的滿臉汗,伺候人的精細活,對於他們這種大老粗來說,簡直如同上刑。
將軍身邊的親信,多在千山關,隻跟了他們兩個回來,將軍好好的時候,他們起的是練武喂招的作用,根本也不擅貼身伺候的活計。
將軍傷重,他們這也是趕鴨子上架,沒有辦法,外麵現買的信不過,府內一個小丫鬟見血就暈,隻好跟著他另一個兄弟輪流伺候。
今兒個輪到他,手上不敢用力,還總碰到將軍的痛處,實在是苦煞人也。
於是鐘二接過去的時候,侍衛位乾脆利落的撒了手,一丁點的遲疑和戒備都沒有。他基本已經認定鐘二是將軍夫人了。
侍衛想起了先前用刀架著鐘二的脖子,挺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腦門,想表達善意,扯了個笑,奈何自身長得實在凶狠,笑起來分外猙獰,看的鐘二一縮肩膀。
侍衛見此,趕緊收了笑,端著盆去換水了。
鐘二捏著個布巾,看著侍衛的背影,又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喬庚,撇了撇嘴,這麼輕易就信任,喬庚能活到現在,靠的絕對是自身的意誌力。
床上的人還側翻著,臉還埋在被子裡,鐘二將布巾放在床邊的小案上。伸手扳著人的肩膀,好賴把人扶正。
結果又聽見了一聲悶哼,鐘二鬆手的時候再一看,驚得後退了一步,手上竟有血水。
鐘二將手上的血水用布巾擦掉,站在床邊,湊近人耳邊叫:“餘己,餘己,你快出來啊——”
奈何她怎麼叫,床上的人都沒有反應。
鐘二無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水,本著人道主義,伸手解開了喬庚的衣帶,將他的衣襟扒到剛才她手摸的地方。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又找了蠟燭點上,將燭台拿到床邊,湊近一看,果不其然,包括傷口的布巾十分潦草,已經被血水浸透,絕不是她剛才碰那一下所致,隻仗著衣裳顏色深,不容易看出來而已。
鐘二又叫了幾聲餘己,終於歎了一口氣,伸手去解布巾。
見到傷口的一刻,她整張臉都不由得抽搐一下。
這傷口是什麼傷,鐘二看不出,總之已經感染,腫的老高,外翻的傷口上,還糊滿了藥渣……
這時候換水的侍衛也回來了,見此情景,拍了下腦袋,嘟囔著:“該換藥了。”回手從床尾的抽屜裡拿了藥包和布巾,將藥包打開,就要把藥渣朝上糊。
被鐘二急忙攔下。
鐘二說:“我先給他清洗一下,再上藥。”她沒有跟侍衛解釋這樣不排膿血直接糊藥,根本就毫無作用,隻說:“你放著,我來吧。”
侍衛一聽鐘二要接手,也沒遲疑,遞給鐘二之後,就站在她身邊看著。
鐘二自小挨揍大的,手臂骨折自己都能掰回來,傷口怎麼處理,和餘己施藥的時候也學過,但是這侍衛沒見過,她不敢當著侍衛的麵弄,怕侍衛再以為她要害人,一激動抹了她的脖子。
“你先出去。”鐘二說。
侍衛臉色終於露出了警惕,鐘二十分想給他一耳刮子,方才尋思什麼了,才警惕,她要害人,現在人都涼透了。
她隻得伸手作勢去摘拽喬庚的褲帶,回頭挑眉看著侍衛。
侍衛反應了一會兒,臉色唰的紅了,然後一溜煙的開門出去。
小天使看到這裡,看不了的退出了,剩下的都在同情喬庚,已經催促鐘二給處理傷口。
安靜的天使:給他好好弄下吧,這明顯感染了,他是感染致死的吧。
幸壹:沒有抗生素的時代,就是這麼坑人。
小天屎:係統空間能兌換外傷藥,直播員快幫他弄下,看著好嚇人。
見歡:他太瘦了,天呐,是怎麼撐到這時候的……
……
鐘二清洗了布巾,低頭看了看,根本不行,清洗傷口哪能用這玩意,不感染出彆的毛病,都是撞大運。
餘己在這具身體,要是他能出來,喬庚就是一具死屍,但現在他還在……不知道能不能出來,有沒有修複好。
鐘二咬了咬牙,一閃身,進了係統空間。
進了空間,她第一件事就是到處找餘己,但是餘己和她最糟糕的預想一樣,根本就沒有跟出來。
她哭喪著臉,快速打開係統兌換界麵,兌換很多用於消毒清洗和排膿的藥水工具,閃身出了係統空間。
出來後,鐘二便先找了布巾,將喬庚的雙手捆在了床頭,雙腳也捆在床尾。
要是半路餘己出來,喬庚死了,這一番清洗處理,就當給英雄做了一次入殮師,送他乾乾淨淨離開人世。要是餘己醒了,她就趕緊問清怎麼回事。
但是如果喬庚醒了,搞不好也要以為鐘二在害他,萬一回光返照暴起傷人,她沒有武力,怕是要遭,所以必須栓起來。
不光栓起來,鐘二還準備了布巾疊好,擱在了枕頭邊上,這才開始動手清理傷口。
從上衣開始,衣服和虛纏著的布巾都剪開,正麵傷口肩頭一處,腹部一處,她扳著人的脖子,看了看後背,幸好後背隻有一處刀傷,不算深,上身沒有貫穿傷口,這讓鐘二鬆了一口氣。
她不是專業外傷醫師,她隻是有些自己處理傷口的經驗,這時候就算不對,也總比那侍衛的手法要好。
將人栓好,鐘二從肩頭上的傷開始處理,捏著小刀,快速在紅腫處劃了十字,湧出的血如她所料,都是膿血。
床上人皺眉,鐘二手中捏著係統空間兌換的醫用棉包,照著傷口輕按,先將膿血吸乾淨,然後兌換的淡鹽水清洗傷口,洗一會兒,按一次,洗一兒,按一次,中途又換方向劃了兩小刀,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鐘二手上一頓,盯著人的眼睛看,兩人視線相對的一刻,鐘二利落的抓起早就準備好的布巾,塞在了喬庚嘴裡。
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接著處理傷口,這一次,還有了嗚嗚嗚的伴奏。
等到將肩上的傷口清洗乾淨,順道把藥渣子也都洗掉,用係統空間兌換來的據說是快速修複黏合傷口的凝膠,塗好,再粘上紗布,而後如法炮製去處理腹部的傷。
鐘二一邊處理,一邊擦洗,期間一次都沒有去看嗚嗚嗚的人,宛如自己手裡擺弄的隻是個豬蹄子。
不是她沒有惻隱之心,實在是她不知道怎麼麵對喬庚,更何況,處理傷口,多遲疑一會兒,就要多痛苦一分,倒不如快點搞完了事。
小天使卻有些看不下去,留言嚷著要鐘二輕一點。
兩點水阿水:我現在相信直播員殺過人了,這手法……看的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