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午聞言愣了一下, 隨即他挑了挑眉。
然後特彆乖的“嗯”了一聲。
跟白午表白的人非常的多, 他還私下裡聽彆人說過, 他被女孩子們偷偷起名為學校裡的冰山大隊長。
其實白午並不是冰山, 他隻是不想和任何人糾纏不清,才會乾脆利落的拒絕。
他看見漂亮的女孩子也會多看兩眼, 但是他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白午沒想到姐姐對於早戀這事這麼排斥,既然姐姐不喜歡, 那他就更不會去早戀。
白午其實是覺得自己不太正常的, 平時男生們聚在一起都會聊女生, 誰的胸部大,誰的臀翹,甚至還會互相交流看片“自娛自樂”的心得。
但白午長到15歲, 根本連自己摸都沒有摸過一次。
他壓根就對這方麵不感冒。
但是男孩子都發育的比較早, 他偶爾也會夢.遺,可他的夢境裡從來都不是白天看見哪個女同學, 或者是電視上看的哪個漂亮的女明星, 他的春.夢非常的詭異,從13歲開始就已經固定。
就是他曾經和姐姐遭遇人販子的時候, 躲在姐姐的衣服下, 聞到的那種腥甜。
夢境不甚清楚,每次他聞到那種揮之不去的味道, 便是他醒來的時候。
白午從來沒覺得這有什麼, 可能是當初那種顫栗的感覺, 留給他的記憶太過深刻, 他還專門的上網去找過這方麵的,網上說在極度緊張的狀態下,男人確實會出現那種反應。
但是這種事情的頻率很低,白午的精力大多都用在了學習運動,還有遊戲上麵,他的那方麵比較寡淡。
所以他答應鐘二的毫無猶豫。
白午答應的這麼乾脆,這次換到鐘二愣了,她本來被刺激得腦殼冒煙,白午答應的這麼痛快,倒是一下子把她給激醒了。
白午是鐘二看著長起來的,鐘二最是知道他重承諾,隻要答應了的事情很少有失言。
特彆他還認死理的很,有一次,鐘二和文英去參加一個酒會,她忘了把鑰匙留給白午,叫白午在門口等著,後來半途實在是脫不開身,打白午的手機又關機,就打給姑姑,要姑姑接他先去家裡住一晚。
可是等她半夜回去的時候,白午還是在門口等,姑姑被打發走了,他站得像一棵筆直的小青鬆,身上的衣服都搭上了露水,把鐘二給心疼壞了。
白午答應她18歲以後談戀愛,18歲之前就絕對不會談,鐘二愣過之後,突然間覺得腳特彆疼。
小天使們簡直要被鐘二給蠢哭了,趕緊留言,讓她把話題給拐回來。
天天:兩年又兩年,你還要等兩年嗎,你是不是傻?
Eris:你有沒有覺得腳疼?
雨婷:我真是服氣,把自己坑成這樣的,真是很少見了。
不可說:23333,雖然我很著急,想讓你拿下小白午,但是看著你這麼智障,其實也挺歡樂。
janeshay:你這不是把自己的後路給堵死了嗎?
……
鐘二不著痕跡的斜了一眼直播,感覺自己不光腳疼,心也疼。
但她雖然不是言出必踐,可說出去的話往回吞,她好歹還是一個家長的形象,實在是做不出。
於是鐘二隻好打掉門牙往肚子裡咽,僵笑著點了點頭,伸出手,拍了拍白午的肩膀。
任由冷冷的眼淚在心裡胡亂的拍,氣若遊絲的誇讚道:“好孩子啊。”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她覺得腰膝酸軟心慌氣短又開始了,急需休息,轉身就鑽回了自己屋。
鐘二鑽進屋子也不去看直播屏幕上都說什麼,反正小天屎肯定都是在刺激她。
她從門邊助跑了兩步,直接大字型撲在自己的床上,蹬了兩下腿,將拖鞋甩飛。
而後哐哐捶著柔軟的床鋪,抓心撓肝,瞪的眼睛滴溜圓,嘴裡叼著床被角,倆手撓床沿兒。
她這邊兒正折騰的來勁,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後背,鐘二下意識回腳就踹,結果一腳蹬在了白午的胸口。
白午抓著鐘二的腳腕,表情一言難儘,叫道:“姐……”
鐘二恨不能把自己的腳給剁了,火速收回腿坐在床上,原本一臉的痛心疾首,瞬間換成了淡然。
“怎,咳,怎麼了?”
“我下午要去……”白午的視線鬼使神差的落在鐘二的一截腳腕上,但隨即飛快的移開,他的手背在身後,指尖無意識的搓著,似乎是在回味剛才抓住那一刻手下細膩的感覺。
“要和同學去中心廣場。”白午說完之後,等著鐘二的回應。
他無論去哪裡,無論想要做什麼,都會問過鐘二。
鐘二從來都不會去阻攔,但隻要她稍有遲疑,白午就會將打算作廢。
按理說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處在叛逆期,但是白午似乎從來沒有過叛逆期,偶爾身上臉上有小傷,想來是在學校裡磕碰或者打架,他也從不會跟鐘二說。
如果鐘二發現了,問起來,他就會笑著說是不小心碰到,這麼多年,鐘二也一次都沒有因為白午不守紀律,而被老師叫去過學校。
唯一的一次打架還是見義勇為。
白午乖的讓鐘二平時想和他說說話磨嘰兩句,都要絞儘腦汁的找話題。
這麼好的孩子,還是自己養大的孩子,鐘二覺得沒有女孩子能配得上,而這些配不上裡麵,最不符合的是她自己。
鐘二曾經心疼餘己的童年遭遇,因此一直幻想著,如果可以親手將他養大,不給他的童年留下一絲陰影,那他會長成一個什麼樣的人?
餘己即便是遭遇的那些事,還是沒有變冷血無情的巫蠱師,那樣被世俗厭棄,他卻還入世幫助彆人,他如果沒有遭遇那一切,該是個多麼好的人。
事實誠如鐘二所料,餘己變成了白午,在鐘二有限的羽翼下,也真的長成了一個優秀的好孩子,不浮躁不驕傲,從家來到學校,幾乎是十項全能,可以預想,將來步入社會,也是棟梁人才。
可是——誰來告訴她,麵對這樣的,親手養大的好孩子,要怎麼才能下口!
鐘二腦子裡胡思亂想,這一會兒工夫就隻看著白午,沒有答話。
“還是不去了”,白午見鐘二沒有答話,改口道:“中心廣場沒什麼意思,我下午還是在家研究新式奶茶吧。”
“我先把衣服洗了。”白午說著,彎腰去拽鐘二壓在身底的臟衣服。
鐘二這才回過神,急忙拽住臟衣服,說道: “我來洗吧,你要去哪兒來著?去吧去吧去吧——”
“兜裡的錢夠嗎?”鐘二說著走到床頭櫃,將自己的錢包拿出來,拽了幾張紅票子,就朝白午的褲兜裡塞。
還叮囑道:“跟朋友出去,不要小氣。”
白午沒有跟鐘二撕扯,鐘二給他塞錢,他也沒有推拒,隻是這天下午,白午並沒有跟同學出去,而是留在家裡,窩在小吧台的後麵,上網查資料研究了一天的奶茶。
鐘二看的直歎氣,但是也知道他倔強,就沒說什麼。
大禮拜天的,就因為自己走個神的功夫,小不點就把同學的聚會給推了,窩在小吧台一下午,她屬實是有些心疼。
成品出來的時候,鐘二嘗了下,這可是白午按照網上教程研究一下午,做出來的東西。
不過講實話沒覺得哪裡不一樣,她覺得奶茶都是甜的發齁,她口淡。
在白午滿懷期待的眼裡,鐘二隻好忍著齁甜,笑笑點頭,“好喝!為了獎勵你,咱們晚上出去吃,你挑地方。”
鐘二雇傭了一個店員,店員嘗過也不知道是真的覺得好喝,還是刻意的奉承白午,總之就是一個勁兒讚不絕口,還要拉著白午學習。
由於店員是一個小姑娘,不,嚴格來說是一個大姑娘,比鐘二還大了兩歲,鐘二平時對她挺滿意的,大姑娘手和嘴都勤快,但是此刻見她勾在白午肩膀上的手臂,忽然覺得很紮眼睛。
白午本來被店員給圈回吧台了,一抬頭看鐘二,見她的神色,趕緊又從吧台裡麵鑽了出來。
“去吃德克士,我餓了,”白午說:“就隔著兩條街,咱們走過去。”
現在還沒到關店的時間,鐘二被白午這種態度給取悅,點了點頭,回頭看著店員問了一句:“你要吃什麼嗎?給你帶。”
“不了,我媽剛才給我電話,讓我晚上回去吃。”店員說。
鐘二看了一眼時間,“等會要是沒什麼人,就關店吧,不用非要等七點半。”
和白午出了門,兩人並肩走了一段兒,在過馬路等人行燈的時候,鐘二發現白午揪住了她的衣角,隻揪了一點點,要不是鐘二回頭看了他一眼,根本沒有察覺。
鐘二本來因為白午方才看懂她的不悅,有些上揚的心情,又開始慢慢下滑。
白午小心翼翼的動作,讓她突然像是回到了幾年前,剛穿越的時候,那個被拋棄了無數次的小孩子,也總是會這樣拉著她的衣角。
再想到白午剛才看到她的神色,馬上就從吧台鑽出來的堆笑的樣子,鐘二心裡有些難受,白午明顯是在取悅她。
為什麼取悅她?還是因為害怕她的拋棄嗎?
白午這些年開朗了不少,但是他的恐懼依然還在,平時藏匿的悄無聲息,隻要鐘二表現出一點點異樣,就能看到苗頭。
這時候黑沉的天幕已經壓下來,街上的霓虹和車燈閃爍,商鋪和車輛人聲嘈雜,她看著白午還帶著青澀的俊秀側臉,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在對麵的人行燈變綠之後,鐘二突然回手抓住了白午揪在她衣角的手指。
小天使們本來在百無聊賴的看著彆扭姐弟情,當然也看到了白午揪著鐘二衣角的動作,但是這種動作,在她們眼裡很是尋常,白午每次和鐘二走都是這樣揪著的,從小揪到大。
鐘二有時候知道有時候不知道,但是回手去抓白午手,還是長大之後第一次。
藥不能停!:我嚓,我是瞎了嗎?直播員上手了?
脂肪酸酸乳:上了!
陳小姐愛吃素:上是上了,但是抓一個手指頭……emmm
今明:對於這種小慫.逼,這是巨大的突破了。
言予:牽手了啊啊啊,四舍五入就是開車了!
二柚:……又瘋一個。
……
白午被鐘二的動作嚇了一跳,鐘二沒敢回頭看,心跳擂鼓一樣,若是此刻身處安靜的環境,必定暴露無遺。
但她沒有鬆手,就這麼抓著白午的一根手指邁步朝前走,她的出發點是給白午安全感,但是亂撞的心跳泄露了她無法將這種觸碰,隻當做單純的姐姐拉弟弟。
小時候,白午最喜歡她親吻額頭,再大一點點,鐘二就掐斷了兩人之間所有的親昵,現在白午長大,鐘二這樣刻意的接近,即覺得這是她的小愛人,沒什麼不對,又在無時不刻不唾棄自己。
好在白午沒有將鐘二置於這種卑劣的境地太久,在兩人行至斑馬線的正中間,白午就抓住了鐘二的整個手,將她的小手包裹進掌心。
這是兩人許久以來,最最親昵的舉動,鐘二心中亂撞的小鹿瞬間停止,不是平靜了下來,是撞的太狠,撞死了。
兩人誰也沒有去看對方,鐘二是怕看見白午一臉和小時候一樣的依戀,白午則是震驚於自己想要不斷收緊手心,揉搓手裡小手的想法。
他覺得自己這是有病,姐姐時常隻看他一眼,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麼,白午怕姐姐看出他的想法覺得他不正常,因此連頭都不敢偏。
兩人就這麼保持著距離,卻又拉著手,走過了兩條街,直到在德克士的門前,遇見了白午的同學。
“白午?”
“隊長!”
“你怎麼在這?還沒吃啊?”幾個小夥子和一個小女孩,先後上前打招呼。
鐘二心比腎還虛,趕緊鬆開了白午,把已經濕漉漉的手,塞進了褲子口袋。
“下午讓你一起去你不去,新來的幾個小學妹都不樂意了”一個男孩子捶了一下白午的肩膀,打趣道,“新一屆的,有個叫俞萌小妹妹,昨天一直打聽你來著。”
“對呀,”唯一的一個女孩子接話,“她說跟你是小學的同學,還是同桌,哈哈哈——你冰山大隊長原來這麼風流啊,連小學生都不放過!”
一個人笑成一團,這要是平時,白午還可能跟著打趣幾句,但是此刻姐姐就站在他身後,他就那麼肅著臉杵著,連話都沒接。
幾人兀自說了幾句,見白午的神色不太對,就意味深長的朝他身後的鐘二看了看,然後相繼進去了。
等人都進去,鐘二和白午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尷尬。
鐘二硬著頭皮進屋的時候,還在在心裡無聲的咆哮,尷尬個屁!我不是他姐姐嗎?!
白午為什麼不介紹一下?她總不能上去就自我介紹,我是白午姐姐,關鍵是也沒人問她!
等到白午點好餐拿回來,鐘二才不糾結了,沒人問,白午就突兀的介紹這是我姐姐,似乎也有點尷尬。
其實白午想介紹來著,奈何他的心思太敏感了,姐姐稍稍朝他的身後站了一下,他就以為她是不樂意。
東西都是白午點的,鐘二不太喜歡吃這玩意,每次來都隻吃雞塊和薯條,白午吃東西還是慢條斯理,鐘二吃的也不快,兩人選的靠窗邊坐的位置,鐘二假裝朝窗外看,實際在透過窗戶的倒影,看她的小心肝兒。
那幾個同學在距離兩人不遠的大桌,鐘二幾乎能聽見他們的竊竊私語,議論的對象無非就是她,她連家長會都沒去兩回,運動會啥的進學校送奶茶,也沒有和白午說話,估計都把她當賣奶茶的……
白午這種性格,是不會主動和同學說家裡的事情,這幾個看著也不是和白午見義勇為的那幾個,估計沒人知道他家裡還有個姐姐。
鐘二有點惆悵,又有點竊喜,惆悵她的心肝兒寶貝兒,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眼看16了根本沒開竅呢,又有些竊喜,竊喜他沒有胡亂的開竅,沒有朝她心上紮小刀。
要是再等兩年……就再等兩年,鐘二幾乎都覺得,要是白午一直不對她開竅,隻要他不跟彆人好上,她就當一輩子姐姐,也沒什麼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