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騰了一會兒後,除了那個酸橙子沒動,另外一個橙子被分得乾乾淨淨。
又待了一會兒後,唐文生和封映月準備回縣裡了。
元蛋抱著元元牽著唐二嫂的手,送他們出院子。
“真不去?”
封映月再次問道。
元蛋搖頭:“栓子哥哥說要帶我和阿壯哥哥玩兒。”
“記得不能玩水,知道嗎?”
“雞道。”
元蛋點頭,又把元元舉起來讓封映月和唐文生一人摸了一下。
“這兩天紙廠有什麼新鮮事兒發生嗎?”
想到回老家那天遇見的母女,路上封映月好奇問道。
“還真有一件事兒,”唐文生一邊騎著車一邊輕聲說著,“說起來那個人你應該是知道名字的,在計件間待過,後來因為一點問題,調離了。”
封映月立馬就想起了一個人。
“該不會是張大力吧?”
“就是他,他鄉下有一個未婚妻,但他再三推遲結婚,不想最近和一個供銷社上班的姑娘在搞對象。
“昨天上午,有人來紙廠門口鬨事,一家五口人,其中就有他原來那個未婚妻,說張大力自己另外找就算了,退婚時居然把臟水潑在她身上,這事兒在紙廠傳遍了,現在張大力已經被停工了。”
封映月聞言呸了一聲:“活該!我那天回來的時候,正好和他娘還有他妹妹坐紅大嫂的牛車,聽她們的意思,就算知道是張大力對不起那姑娘,也隻有這樣了,一家子人裡就張大力最有出息,家裡都靠著他呢。”
“這事確實不地道。”唐文生點頭,穩穩當當地騎著車。
“那張大力會被辭退嗎?”
“雖然不屬於工作上的問題,但也關乎他的生活作風,不至於辭退,但以後也就那樣了。”
回到筒子樓,封映月就被趙大嫂拉著說起張大力的事兒。
“他想要另攀高枝兒,那就跟之前那位說清楚,給人家一點補償,也算是有個交代了,結果他呢?他就想把人家姑娘往地裡踩!說什麼那姑娘私生活不檢點,這不是逼著人家姑娘鬨嗎?
“我覺得鬨得輕了,要是我,我拿一把刀和他拚命去!”
田嬸端著菜籃子走過來坐下,一邊擇菜一邊恨聲道。
“嬸子,你和那姑娘家認識?”
聽出田嬸語氣不一樣的封映月問道。
“唉,”田嬸歎了口氣,“這姑娘的奶奶,原本呢,是我的伯娘,但是我伯父走得早,她那會兒也還年輕,加上沒有孩子,後麵就改嫁到那邊去了,伯娘是個好人,那會兒對我們特彆好。
“這些年雖然沒有走動,可那些好我都記著呢,前些日子我還在農門市場碰見她和她孫女,也就是那倒黴的姑娘,我還想著等她孫女結婚,我也去喝杯喜酒,結果鬨出這種事兒。”
當時她隻知道對方已經定了親,並不知道那個人就是紙廠的張大力。
“哎喲,還有這層關係在裡麵呢?”
趙大嫂也十分驚訝,“不過這事兒紙廠領導說了會處理,我想會給那姑娘做主的。”
“這彆人的閒話能打得住?”田嬸子氣得不行,“就說這以後的事兒,誰願意娶一個被說私生活不檢點的?就算是願意,說不定還會被指著說,就是他們兩個不檢點,所以張大力才會退婚……”
聽田嬸子這麼分析,趙大嫂和封映月也忍不住歎氣。
這世道,特彆是鄉下,對女子確實嚴苛了些。
“希望她能遇良人。”趙大嫂說。
封映月點頭。
唐文生洗了澡回來,封映月便和他進了屋,家裡乾乾淨淨的,再進裡屋一瞧,床上居然放著兩件棉衣和兩件棉褲。
一件棉衣是黑底白花,另外一件是藍底白花,褲子都是黑色的,她拿起來摸了摸,裡麵的棉花很充實,再看針腳,不像是手工縫的。
“我去師娘家,借用她的縫紉機做的,你試試合身不。”
唐文生掀開門簾,笑看著她。
封映月回過頭:“難怪你提議我回老家住幾天,這些天都在忙這個?”
“嗯,喜歡嗎?”
“喜歡,你的呢?”
“我有棉服,”他走進來,抱住封映月,下巴抵著她的腦袋,“師娘說黑色的耐臟,冬天棉服洗了不容易乾,所以我選了這個布,但我的阿月這麼年輕,肯定喜歡鮮一點的顏色,所以我又做了一件藍色的。”
“很好,我很喜歡。”
封映月轉過身,整個人都窩在他的懷裡。
唐文生笑著摸了摸她的辮子:“喜歡就好。”
兩套棉服都很合身,封映月試了試後,便小心地收進櫃子裡,等天再冷些的時候穿。
一個在她這補習的孩子送來了一碗豆皮,唐文生直接用乾辣椒炒了,味道還不錯。
幾日不見,二人晚上睡得挺早,趙大嫂本想過來請教毛衣織法的,結果一過來發現門已經關了,都是過來人,自然明白發生了啥事兒。
見趙天把囡囡哄睡著了,趙大嫂把門一關,紅著臉道:“你不是想要老二嗎?什麼時候……”
然後趙天就把囡囡送到田嬸子家睡了。
第二天趙天和唐文生打開門時,正好撞了個麵。
“今兒你做飯?”
唐文生驚訝道。
“嗯,睡著呢。”趙天嘿嘿一笑,唐文生沒理他,煮了紅薯粥,再把中午要帶的飯菜裝進鐵盒裡。
趙天直接煮的麵,中午就在食堂吃。
十點左右,封映月醒了,她打著哈欠慢悠悠地起來,看見桌上擺著的早飯,笑了笑後拿著瓷盆和毛巾等去洗水池那邊洗漱。
正好碰上打著哈欠的趙大嫂也在那邊。
“昨兒本想找你來著,發現你們睡得早。”趙大嫂剛打趣完封映月,就被田嬸子跟著打趣她自己。
“今兒晚上也讓囡囡來我家睡?”
封映月立馬明白為啥一向喜歡早起的趙大嫂,今天會晚起了。
趙大嫂臉微微一紅,但還是道:“今兒算了,我還是給他補補身體吧。”
“喲,這一聽是對昨晚上不滿意呢?”
吳二嫂掩嘴一笑。
封映月不敢再多待,就怕自己也被逮著開黃腔。
因為明天學校又要考試,所以封映月便一直在看書。
家裡還有一斤多的排骨,是唐文生昨天出發前買的,家裡留著一點,帶回老家一些。
加上他們昨天又從老家帶回來一些芋頭,所以晚上封映月做的排骨燜芋頭,炒了個葵瓜絲,以及白菜湯。
唐文生他們回來得比往日晚一點,紙廠在下工的時候,特意召集各個部門開了會,強調作風問題,其中張大力站在最前麵自我檢討。
封映月聽完後搖頭。
趙大嫂這會兒也在做飯,她問道:“那這張大力和供銷社那位的事兒還能繼續嗎?”
“沒想到吧,”趙天從屋裡出來,麵帶嘲諷說,“人家不僅繼續,還跟我們說半個月後去喝喜酒呢。”
“誰去啊?惡心!”
趙大嫂呸了一聲。
“我們結婚的時候,張大力是沒來的,所以我們也不去了。”
封映月對唐文生道。
“嗯,”唐文生點頭,“紙廠去的人不多。”
第二天封映月和唐文生一道出門,她去學校考試,唐文生則是去紙廠。
考試完後,封映月還去買了菜回家,吃過午飯休息了半個小時,下午又去接著考。
一共兩天,第四天成績就出來了。
封映月依舊穩在第一。
王老師笑眯眯地把試卷和獎品給她:“第一名有五塊錢,還有一個搪瓷杯。”
“這麼多?”
封映月驚訝道。
“往年也有,不過力度沒有這麼大。”王老師點頭。
封映月道了謝,收進了布袋中。
“還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您說。”
“能不能給我們班的同學說說學習方法,或者激勵他們一下。”
王老師道。
“當然可以。”
封映月沒有占用正課的時間,而是在最後一節自習課時,和王老師去了他所教的初二年級。
半個小時後,教室裡迸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封映月笑著被王老師送出來。
等她走後,王老師背著手笑眯眯地進了教室:“瞧見沒?人家一個自學的,一開學就過了初三升年級的考試,現在不僅能跟上,每一次的考試,都是第一名,再聽聽她剛才總結的學習方法,你們還有誰不服氣?”
“服氣!”
“我覺得她站在上麵一點都不怯場,比您還像老師。”
“就是,而且她好漂亮啊!”
一個女生捂住臉道。
聽著同學們的讚美,王老師也高興:“多讀書,學無止境,瞧瞧人家那氣質,就是讀書讀出來的。”
家裡的搪瓷杯不少,因為唐文生同誌幾乎每一年都會得到紙廠的嘉獎,不管是老家還是這兒的搪瓷杯、瓷盆,都是他拿回來的。
現在封映月拿回一個新的,被唐文生拿去喝茶了。
“以後我就用這個。”唐文生笑道。
“好,”封映月又把那五塊錢拿出來,“我還不知道,考試第一名還有錢呢。”
“你這個成績,在咱們周邊幾個縣評比後,也是第一名的。”
唐文生說。
“啊?”
封映月一愣。
“所以你期末考試再考第一,那個時候就不是在縣裡比,而是要拿去市裡比。”
唐文生笑道,“我們縣,也隻有我讀書時,才有機會把成績拿上去,現在是我媳婦兒了。”
見他這麼驕傲,封映月倒是臉紅了,畢竟自己是學了那麼多年的人,再回來和孩子們比較,占了很大的便宜。
“好好學,爭取再拿第一。”唐文生還給她揉肩,封映月連連點頭。
轉眼就進入了十一月,天更冷了,筒子樓的人也開始在屋子裡長時間放著炭爐或者是柴爐。
總的來說用炭爐的比較多,因為比較貼地麵,整個腳都是暖呼呼的,柴爐就比較高,熱乎的隻有膝蓋周邊。
家裡的炭是去年剩下的了,所以用不了多久,唐文生本來跟封映月說了,等他去買回來,但因為最近紙廠有些忙,正好趙大嫂說要去買炭,所以封映月便拿上票,和她們一道去了。
“聽說李嬸那房子租金太高,所以空了這麼久都沒有人租,吳大叔說李嬸鬆了口,便宜了一點,說不定不久後,就有人住進來了。”
“也不知道好不好相處。”
“就是啊,咱們五樓現在就挺好的,可彆再來一個喜歡說閒話的,那多糟心啊。”
一路上,封映月聽各位嫂子和嬸子說起那房子的事,她也希望能住進一家好相處的,不然確實糟心。
這人多買炭啊,是要送上門的,大家把票給了,對方送完彆的地兒,就會送到筒子樓去。
封映月順帶去買了點菜,回到家不久,吳大爺的聲音就從壩子裡傳來。
“炭來咯!快下來領!”
“曉得咯。”王嬸從陽台上往下看了看後大聲回著。
封映月提起背簍,趙大嫂也在門口等她,二人一前一後往下走。
囡囡這兩天不在家,前些天趙大嫂的娘過壽,回去的時候囡囡留下玩幾天。
“也不知道囡囡聽話不,有沒有偷偷玩水。”
“囡囡就是在筒子樓的時候都不怎麼玩,你放心吧。”
封映月道。
趙大嫂歎氣:“昨晚做夢都夢見她掉河裡了,我心裡想得很,不行,等把炭弄回來,我就坐牛車去接她回來。”
“也行。”封映月應著。
她買的炭不多也不少,一背簍背上樓有些太重,所以分了兩次。
唐文生傍晚回來時,見木柴旁邊堆了一百多斤炭,當下就過來看封映月的肩膀。
“沒事兒。”
封映月笑道,“就這樣我還分了兩次背呢,人家趙大嫂一次就背上樓了,和咱們一樣多。”
“嗯,”唐文生雖然應著,可還是不放心,拉開她的衣領看肩膀沒有紅後,這才給她拉上,“以後我去買,你彆弄。”
“知道了,今兒也是湊巧,大夥兒都去買,我也就湊個熱鬨,快去洗手,今晚吃酸菜粉絲,裡麵加了滑肉。”
封映月把碗筷拿上,讓他趕緊去走廊的水桶那洗手。
水桶裡是封映月做飯前燒的開水,雖然上麵有乾毛巾蓋著,可這會兒也是溫水了。
囡囡已經接回來了,瞧著沒啥問題,她這會兒端來了一碗煎鴨蛋。
一共四個。
封映月接過後,挑了粉絲和滑肉進去,最後再舀了些湯汁,因為囡囡小,怕她燙著手,所以是唐文生端過去的。
鴨蛋煎出來黃燦燦的,鹽味也合適,一個人兩個,很快便吃完了。
“明天我休息,楊大哥請我們去他老家摘柿子。”
楊大哥指的是楊保國,就是借他們自行車,以及賣給他們手表那位。
“楊大哥的老家不是縣裡的?”
封映月有些驚訝。
“他父親是縣城上門女婿,老家有一位伯伯,已經去世了,家裡的姑娘又招了女婿,這幾年一直和楊大哥有聯係,所以關係也比較好。”
唐文生解釋道。
“這樣啊。”封映月點頭,這會的柿子就是軟柿了,不是脆柿,脆柿吃的時間要比軟柿早一些。
第二天的天氣還算不錯,唐文生戴著封映月給他鉤的手套,把自行車挪出來,封映月剛坐上去,王大嫂就跑了過來。
“等等!映月啊,下午我那娘家侄女要來,想請你幫著量尺寸,織紅毛線衣那位。”
封映月一下就想起來了,之前王大嫂就提過,說軍子穿著封映月做的毛線衣回姥姥家玩兒,被她侄兒瞧見後,很是喜歡,加上臘月就要結婚,所以想做一件。
“我們什麼時候回來?”
封映月問唐文生。
“吃過午飯就回來,不遠,能趕上。”
唐文生說。
王大嫂聞言眉開眼笑的。
“行,反正她也是下午三點多才能到,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