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張澤早飯沒吃，就跑來了沈家。鄭錦華等人對於他的到來已經習以為常，莫文秀知道他這麼早過來,肯定沒吃早飯，給他也拿了碗筷。
這兩年部隊可以訂鮮牛奶，幾個孩子不願再喝奶粉，鄭錦華就給他們訂了鮮牛奶,她訂的比較多,一家子都在喝,她拿杯子給孩子們一人倒了一杯牛奶。
張澤在沈家有專門的水杯,他從來不知道客氣為何物,跟嬸嬸說了聲謝謝，端著牛奶,大口喝了起來,又吃了兩個粗糧饅頭，兩碗稀飯,一個雞蛋。
勝捷差不多也這個飯量。
勝音胃口小些，一杯牛奶,一個雞蛋,一碗稀飯，還吃了點水果。
三胞胎在上幼兒園，除了一早一碗要喝奶粉,其他時候都是跟著大人一起吃飯。
自打三胞胎上了幼兒園後，孩子們需不著那麼多人了,鄭國正就回老家了，他想著自己還年輕，不能老閒著,回家後怎麼也得掙幾個工分，總比在閨女在這裡乾吃乾喝強。
鄭錦華攔不住他，隻能由著他，心想著政策快變了，到時候再讓爹過來。
至於慎言，他上初二了，住校，周末才回來一次。
幾人正吃著飯呢，馬嫂子來了，手裡還提著一兜子橘子，她看到孫子在沈家吃飯，一點沒奇怪，把橘子遞給鄭錦華。
鄭錦華接過橘子，就說她：“澤澤每回在家裡吃頓飯，你都提東西過來，哪裡需要那麼客氣？”
馬嫂子擺擺手：“澤澤他媽昨晚上拿過來的，不少呢，拿些過來給勝音他們吃。”
三個孩子吃完飯，看著那橘子，一人揣兩個在書包裡，就走了。
馬嫂子搖搖頭：“這些孩子，太能吃了。”
莫文秀在旁邊給三胞胎剝雞蛋，說道：“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沒錯。”
馬嫂子也沒多待，等到孩子們都上學了，就走了。
錦藍等到三胞胎吃了飯，就拉著他們去學校，幼兒園挨著部隊小學，她去學校時，順便就把孩子們送到幼兒園了，不過幼兒園放學早，接孩子就得讓莫文秀或是鄭錦華去接了。
鄭錦華吃完飯，換了身衣裳，準備去上班，剛拿起包，衛紅旗跑過來了。
他看到莫文秀，紅著眼眶，聲音裡帶著哭意：“姑姥姥，你快去救救我媽媽，快去救救我媽媽......”
莫文秀正在洗碗，聽到他的話，吃一驚：“你媽媽咋了？”
衛紅旗哭著道：“流了好多血，我爸爸不在家。”
莫文秀和鄭錦華對視一眼，這孩子尋常不往他們家來，要不是他媽媽太嚴重了，他不會過來求助，她神色嚴肅說：“我們去看看。”
不管有啥矛盾，錦悅都是她侄女，是她養大的孩子，兩家關係疏遠了，她也不允許彆人欺負她。
鄭錦華點點頭，兩人關上院子大門，跟著衛紅旗往他家跑，路過餘團長家，遇到李喻，讓她跟餘團長說一聲，派輛車過來，莫錦悅那裡可能用得到。
李喻也不敢耽誤，畢竟衛建國可是屬於他們家老餘管的，聽了鄭錦華的話，立即去找老餘。
三人小跑著往衛家去，路上，莫文秀問衛紅旗：“你媽媽到底咋回事？”
衛紅旗抽抽噎噎的：“我媽媽懷小弟弟了，我小姑姑跟她打架，把我媽媽推倒了......”
“啥混賬玩意兒啊，你小姑不知道你媽媽懷孕了？”莫文秀氣急敗壞的問道。
衛紅旗吸吸鼻子：“知，知道。”
莫文秀聲音拔高：“知道還跟你媽媽打架？她還是人嗎？”
衛紅旗隻顧著哭，悄悄握緊拳頭，等著瞧，在他們家白吃白喝，還欺負他媽媽，他一定不會放過小姑小叔的。
鄭錦華皺眉，也覺得衛建國那妹妹太混賬了，她說道：“你爺爺奶奶呢？他們也沒管你媽媽？”
衛紅旗搖搖頭。
鄭錦華說道：“咱們快點吧。”
等到了衛家，門半開著，莫文秀拉開門，就看到莫錦悅躺在地上，滿地的血，衛紅葉、衛紅兵、衛紅玉三個跪在她身邊不停的哭泣著。
莫文秀又是一驚，臉色大怒，朝著屋裡大聲喊道：“人都死哪去了？家裡還有其他活人嗎？”
這衛家啥意思？把人就這麼丟在這裡不管不問？
莫錦悅虛弱的道：“姑姑...我肚子疼...”
莫文秀眼眶一紅，這也是自己疼大的孩子，看著她這樣子，她怎麼可能不心疼，她蹲下來：“一會兒車子就來了，馬上帶你去醫院。”
鄭錦華站在外麵，眉頭不由皺起，聽到樓下車子聲，她說道：“車子來了。”
部隊醫護人員拿了擔架過來，快速的把莫錦悅抬到擔架上，去了醫院，莫文秀也跟著去了。
鄭錦華看向衛紅旗：“你是大孩子了，要照看好弟弟妹妹，你們都還在上學，我讓人送你們去學校。”
衛紅旗紅著眼：“四姨，我要去看媽媽，我不去上學。”
快十歲的孩子，看著媽媽滿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他卻無能為力，一時間好像長大了
鄭錦華拍拍他，說道：“你媽媽去了醫院，有醫生在呢，不會有問題的。再說你姑姥姥在呢。”
衛紅旗抿著嘴不說話，他不想去上學，他要守著媽媽。
衛紅葉幾人也鬨著要媽媽。
李喻在旁邊說道：“既然他們要媽媽，就讓他們去醫院吧。”
鄭錦華沒了辦法，隻能和李喻一起把他們送到了醫院。
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衛家人自始至終都沒出來，包括衛家老兩口，就這麼狠心。
路上，鄭錦華問李喻：“問你們家老餘沒有，衛建國去哪裡了？”
李喻歎口氣說道：“他今天去市裡辦事了。老餘已經給他打電話了，他馬上就回來。”
鄭錦華點點頭。
幾人到了醫院，莫錦悅已經被推進產房，她懷孕四個月了，流了那麼多血，孩子肯定保不住，隻要大人沒事就好。
莫文秀坐在外麵等著，見閨女和李喻領著幾個孩子過來了，她瞅了瞅沒看到衛家其他人，臉色有些冷，這衛家老兩口，原先看著沒那麼不靠譜，沒想到遇到事了，卻成了縮頭烏龜。
莫錦悅還沒出來，衛建國飛一般的跑了過來，先是看向莫文秀，問道：“姑，錦悅怎麼樣了？”
莫文秀冷冷的瞥他一眼，“還在裡麵呢，剛剛護士說了，孩子沒保住。”
衛建國苦笑一聲：“隻要錦悅沒事就好，隻要錦悅沒事就好。”
衛紅旗在旁邊聽著他的話，想到媽媽倒在地上，爺爺奶奶嚇的躲屋裡不敢出來，小叔小姑更是跑進屋裡躲起來，看著他的目光帶著恨意，媽媽早就說了，不讓小姑小叔待在家裡，他卻裝作聽不見，要不是他太沒用，媽媽怎麼會出事。
衛建國回過頭，看到大兒子恨恨的目光，不由得怒了：“你那什麼眼神？”
衛紅旗昂著頭，倔強的道：“我恨小姑，我恨爺爺奶奶，我恨小叔，我也恨你。”
自從小叔小姑高中畢業，就待在他家裡不走，天天欺負他媽媽，爸爸隻會讓他們不要吵了，彆的什麼都不會做。
都以為他年齡小，其實他什麼都知道。
他聽媽媽說，沈勝捷他奶奶也不喜歡四姨，可四姨夫卻不讓他奶奶來部隊，隻讓姑姥姥在這裡幫忙帶孩子，四姨不知道多享福。
小叔小姑來了之後，什麼都不做，隻知道要吃要喝，還跟媽媽作對，他就羨慕勝捷和勝音，羨慕他們有個好爸爸，可以保護他們媽媽。
衛建國怒不可遏，媳婦還在做手術，兒子還給他添亂：“你是不是想挨揍？”
“挨揍挨揍，你是不是隻會揍孩子？你咋不問問他為啥恨你們家人？”莫文秀站起來，攔住他，怒聲質問道。
衛建國身子一僵，看著莫文秀，說道：“不管啥原因，他也不能恨家人啊。”
莫文秀問他：“那你知道你媳婦是怎麼出事的嗎？”
衛建國心裡有股不好的預感，他看著莫文秀。
莫文秀冷著臉：“是被你那好妹妹推的，看著她倒在地上流了那麼多血，還不管不問，你爹娘也躲的遠遠的，要不是紅旗聰明，跑到家裡找我和他四姨，錦悅現在還倒在家裡地上沒人問呢，你的家人可真是好得很啊。”
“怎麼可能？”衛建國聽到莫文秀的話，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知道妹妹什麼性格，也知道她和錦悅這段時間，經常吵吵鬨鬨，他以為她們隻是吵幾句嘴，影響不了什麼，誰家不吵嘴呢，沒想到他隻是去市裡辦個事，就出了這麼大事情。
莫文秀哼一聲：“怎麼可能？錦悅進了產房那麼長時間，你都回來了，你家人呢？”
衛建國沒有話說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衛家，衛老婆子推推衛老爺子隔壁，心裡慌慌的：“兒子回來咋跟他交代啊？”
衛老爺子站了起來：“我們去醫院看看吧。把那個孽障也帶上，讓她去給她嫂子道歉。”
剛剛沒出麵，也是知道大孫子出去喊他姑姥姥幫忙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不知道該咋麵對兒媳婦娘家人，隻能躲了。
衛老婆子遲疑了下：“建國會饒了她嗎？”
衛老爺子瞪她一眼：“饒不饒得了她，她今後都在這裡待不了了。”
衛老婆子皺眉：“他們還沒找到工作呢，人家鄭錦良和鄭錦藍他們都能找到工作，滿囤和滿娟也是高中畢業，在這裡再等等，肯定也會找到工作的。”
衛老爺子聽她這麼說，歎口氣：“他們要想留在這裡，還得跟他們嫂子道歉，也不知咋想的，天天跟他們嫂子吵嘴，這下出事了吧？”
衛老婆子聽不慣他說自己兒子閨女，就說：“也是兒媳婦太矯情了，動不動生氣委屈，小家子氣，但凡她大度點，也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衛老爺子一想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兩人吵架，總不會是哪一個人的錯，滿娟錯就錯在不該動手，他想了想道：“咱們還是先去醫院吧，不管咋說，咱們要一直不露麵，彆說兒媳婦娘家人，就是建國也得多想。”
老兩口走到衛滿娟房裡，拉著她，要她去醫院，她不乾，說道：“我不去醫院，我哥哥會打死我的。”莫錦悅的孩子肯定沒了，她知道自己闖禍了，打死她她都不去醫院。
衛老爺子哼道：“你現在可以不去醫院給你嫂子道歉，那你就收拾東西，回老家吧。今後再不要來部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