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禹才和於美撲了個空,隻好站在那裡探頭揮手。
他們最近的日子真是過到頭了,錢被人騙了。
騙子跑了,原本同是受害者的乾兒子,一轉身成了騙子的同謀,甚至最開始的時候,還是他主導的一切。
簡直是讓他們大受打擊。
而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親兒子根本不管他們。
現在他們手頭一點錢也沒有了,兒子要是再不管他們,這個月的水電、開銷都已經拿不出來。
裴然看到這對夫妻,瞬間什麼磕cp的心情都沒了。
“你們先過去。”
裴然讓金秘書他們先走,自己帶著瞿罡留了下來。
很快電梯前就沒有了其他人。
裴禹才和於美見到兒子沒有轉身就走,總覺得是一個好的征兆。
隻要兒子還願意和他們說話就好。
都是一家人,總不能見死不救。
裴禹才自動忽略了隱隱護在裴然身邊的瞿罡,他一臉慘樣,要不是個大老爺們,他都哭著說了。
“小然,爸媽是真的沒有辦法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啊。”
於美跟著點頭:“以前是我和你爸不對,不該不聽你的話,還相信江瀚是個好的,但是這不是這麼多年,大家都像一家人一樣,我們是真把他當成半個兒子看待嗎?怎麼說,當年你能中獎,也是多虧了他無心的那一句話。”
這次說出來的話,倒是挺像人話的。
不過這世上,有些人就是屬於願意道歉,但是死不悔改,這次吃了虧,下次繼續。
勇猛的人生,敢於同一個坑踩一百遍。
裴然不是原主,沒有想要替這對夫妻不斷善後的想法。
當時做財產分割的時候,該給他們的,他都已經給足了。
再要彆的就沒了,雖然說公司、財產,這些都是他們親兒子,全給他們也不為過,可是……裴然看著這對夫妻,他就覺得,他就當一個人品低劣的人罷了。
鳩占鵲巢,他全占了,一點不給他們。
裴禹才和於美你一句我一句說了半天,發現裴然站在那裡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畫麵竟然是如此的熟悉,似乎什麼時候,他們已經經曆過。
裴然,不會是在發呆吧?
“小然!”
裴禹才怒喝了一聲。
“啊?”
裴然醒神,“說完了?我可以走了嗎?”
裴禹才:“……你有沒有在聽我們說話,我和你媽在和你說話!”
裴然無所謂:“聽不聽也沒有什麼關係,你們最終的結果不就是要錢嗎?”
呃。
裴家夫妻倆語塞了。
裴然說:“放心吧,我不會給你們錢的,之前就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你們是怎麼覺得多來幾次我就能給你們錢?忘了嗎,我們已經做好財產分割了,如果你們還想要從我這裡要錢,就去法院告我吧,法院判我給你們多少,我就給多少,一分錢也不會少給你們,但是,再多也不會有了。”
真是反反複複來找他,又有什麼用呢?
裴然就站在那裡,坦坦蕩蕩,反正人都找上門了,他也不想把自己弄到狼狽逃跑這一步。
裴禹才和於美對著兒子先是一頓訴苦道歉,見不起效,又換了家長式的責罵控訴。
罵了半天也不見人有反應,隻好又軟了語氣。
來回幾次,裴然站成了石像。
裴禹才和於美察覺到了自己失策的地方,他們應該帶瓶水過來。
口乾舌燥最後說到詞窮,就與裴然兩兩相對,傻站著。
裴然一直沒說話,先是發呆,後來覺得無聊了,就拿了手機出來玩。
做好了心理準備,大不了站到晚上。
不過顯然裴家夫妻倆沒有他那個耐心,在發現裴然軟硬不吃,打定了主意不理會他們。
他們還真想不出其他辦法了。
打人有保鏢在打不過,罵人更加拿不到錢,作為父母,他們都已經放軟了態度,求了又求,可是兒子就是鐵石心腸,不為所動。
他們還能有什麼辦法。
總不能以死相逼吧?
不過想想,就算是以死相逼,可能還如了對方的意。
他們可不能做這種傻事。
隻是也是真的沒有彆的辦法。
裴禹才和於美互相看了一眼,同時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絕望。
沒找到兒子前,絕望於找不到人。
現在找到了人,卻絕望於兒子的絕情。
他們真的走投無路了!
裴然站得腳有點累,重心從左腳換到了右腳。
“其實,你們不是需要錢嗎?”
他終於開了口,看到麵前的兩人眼神立即亮了起來。
“去找個工作養活自己不就行了,看看你們以前的鄰居,有幾個人是每天閒著沒事乾,就知道花錢的。”
去工作?
這個話題已經不是第一次提起了,之前裴然甚至還讓家裡的管家和阿姨監督他們工作。
原來,都是為了現在嗎?
裴禹才想想自己去送外賣,當外賣小哥受的苦,就氣不打一處來。
“人家工作,人家不是家裡沒錢,沒有辦法嗎?誰家有錢,有這麼大公司,還要去外麵工作賺幾千塊一個月?”
於美點頭:“就是啊,要說工作的話,小然,我和你爸也不是不願意工作,明明家裡有公司,為什麼我們還要去外麵賺那個辛苦錢,你在公司裡給我們安排個職位,我們上班,你給我們發工資不就行了?”
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兒子這下總該滿意了吧。
裴然嗬地輕笑了一聲。
“這位裴先生在管理‘裴伴’的時候,每個月賠多少錢,你們是不知道嗎?現在他走了,‘裴伴’卻能賺錢了,你們說這是為什麼?我是多閒得沒事乾,才花錢讓人來給我‘燒錢’敗家?”
裴禹才張著嘴想解釋。
“那不是,那不是我才開始管,沒有經驗……”
裴然打斷他:“我沒有那麼多錢給你‘燒’經驗,你真要乾這個,去彆的公司應聘吧,彆來我們公司就行。”
好說歹說都不行。
裴禹才和於美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裴然說:“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
反正再拉著他也沒有用。
那對夫妻終於把嘴閉上了。
裴然走了兩步,又回了頭,在裴家夫妻倆人幾乎要重燃希望的時候,他說出來的話,再次狠狠把他們的希望一把按滅了。
“實在沒錢花,就把現在住的房子賣了,另外買套小房子,或者回去我們原來住的舊房子都行……賣房子的錢想怎麼花,都隨你們,就是記得,以後再沒錢了,可就沒有第二套房子可賣了。”
真的到了要賣房子的時候了嗎?
裴禹才和於美再不靠譜,也沒有動過要賣房子的心思。
可是,看兒子現在的態度,是真的打定主意不會給他們錢了。
他們現在信用卡之類的能欠的,能借的,都已經借滿了。
再接下來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兩人一路渾渾噩噩回到家裡,這段時間,吃睡不好,找不到兒子,要不到錢,過得滿是憂心。
好不容易給他們想到兒子可能是不想見他們,搞了一出“埋伏”,終於把人給堵了。
但是結果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兩人在家裡的沙發上坐下,心情比出門前更沉重。
老管家和幾個阿姨見狀,互相遞了個眼神,一起走了過去。
其中一個阿姨開了頭:“裴先生,那個,上個月的工資,今天可以發了嗎?最近家裡事情有點多,等著我貼補家用。”
裴禹才說得有點艱難:“……再等兩天。”
再等兩天那是不可能的。
當初小裴先生就對他們露過話,以後他都不回來住了,她們如果還在裴家做,記得注意下每個月的工資要按時拿,千萬彆讓拖著。
本來她們還不以為意,現在終於懂了小裴先生當時是什麼意思。
“裴先生,那個,說這話我們也不太好意思,畢竟在裴家都做了這麼些年了,隻是我們出來乾活,也是衝著賺錢養家來的,這個工資,這麼拖著,實在是……不然接下來,我們就不做了,這個工資,還給我們結一結。”
裴禹才這次竟然沒有立即跳起來,大喊大叫,也算是對於自家情況終於有了一個真實的了解。
“……行吧,那你們再等兩天。”
眼看著他的臉色實在不怎麼好,幾個阿姨這次沒有逼著說立即要拿了錢走人。
再等兩天,就等兩天吧,反正她們可以先辭了這邊,另外去找工作。
現在這個社會,工錢怎麼著也不怕東家賴了。
很快家裡的管家和阿姨都走了。
偌大一個房子,平時住了這麼些人,覺得擠,總嫌當時買的時候眼光還不夠,不買個500平的。
現在卻覺得有點太大了,除了他們自己坐在沙發上,連個人影也沒有。
哦,還有個裴傑。
現在家裡都沒有阿姨了,等會兒傍晚他們還得自己去接孩子放學。
這對夫妻都沒有堅持到第二天,當天晚上吃著晚飯就決定了。
還是把房子賣了吧。
就算他們要去找工作養活自己,也不能是欠著一堆債的情況下去。
他們能賺幾個錢?
這債又得還到什麼時候?
還不如賣了房子,把該還的錢都還上,剩下換套小一點的房,一家三口住著,手頭還能餘一點。
說不上是成長還是什麼,這對夫妻在打不了兒子的主意後,終於開始自己想辦法了。
……
裴然的中飯沒有吃成。
被裴禹才夫妻倆一鬨,午飯的時間都過去了。
裴然最後過去隻趕上了買單。
他的中飯自然也是搞了點能填飽肚子的,隨便對付解決了。
因此,晚飯的時候,薑布幾個喊他一起吃飯,他就沒拒絕。
這幾個人最近迷上了饕餮軒的宮廷菜係,時不時就要去吃一頓。
反正這些人也不差這點吃飯的錢,腦子裡根本沒有貴不貴這個概念。
裴然到的時候,薑布他們已經開始了。
一看到他進門,就喊著要他自罰三杯,一個個拿著小酒盅,不等他同意,就給他倒上了。
酒盅非常小,三杯也就是三小口。
裴然很乾脆地一口氣喝了下去。
“好好,到底還是我們裴總,夠豪氣。”
薑布坐在裴然身邊,拍著他的肩膀,陪著喝了一杯。
一桌子人,都是原本和原主一個圈子的熟麵孔。
幾個人開始喝酒吃菜,說話也不怎麼藏著掖著。
“你們聽說了沒有,那位柳大少,最近出事了。”
有人一臉八卦地說道。
“聽說了,是不是酒駕那事?”
薑布一向是他們這個圈子裡的中心人物,其他人已經知道的消息,他不可能錯過。
果然,最先開頭挑起這個話題的人立即點頭。
“沒錯,就是這事,說起來柳大少也是倒黴得夠可以的,家裡又不缺司機,偏喝了酒還自己開車,被交警抓到了也就算了,反正家裡有錢有勢的,打人解決一下就完了,但是就沒想到啊,他家那個私生子,真是夠牛的,直接把這事給捅到網絡上了,現在柳大少也成了個網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