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頭說話的叫商鴻英,平時在他們這個圈子裡,話並不是那麼多的人。
裴然聽到他開頭起哄自己,也有點驚訝,就抬眼多看了對方一眼。
商鴻英和薑布差不多的年紀,長相一般,一雙眼睛微微有點三白眼,平時沒有表情的時候,看著有點陰沉。
而他才三十來歲,就已經微微挺起了啤酒肚,可以預見再過幾年,他那個樣子,絕對是很標準的“成功人士”型的。
此時商鴻英是笑著對著裴然的,裴然看著他的表情,從他一慣感覺裡的陰沉,突然就變成了陰險。
嗯,商鴻英原來笑起來是這個樣子的嗎?
他之前還真沒有怎麼注意過這個人。
裴然扯了一下嘴角,玩笑說:“私人活動,抱歉不合照,不簽名。”
他也沒當回事情,更沒去細究對方的語氣,他看到薑布坐在那裡沒說話,就過去坐到了對方的身邊。
說起來,裴然現在的身份地位,還真是漲了。
以前,這身體還是原主自己那會兒,薑布雖然也會帶著他一起玩,但是那個時候,他絕對是個弟弟。
他們這個小團體裡不搞什麼欺淩,但是也沒有人會把他當成個中心人物來看待。
他在他們中間,能一起玩,但是說話不管用。
一般來說,他們這個小團體,還是以薑布為首,不管年紀大小,他就是大哥。
現在裴然卻能坐到c位薑布的身邊,都不需要多說什麼,大家都會給他騰好位置。
這就是無聲無息之中的變化,沒有人說,但是印在每個人心裡。
“怎麼了,下午的時候還挺開心的,這會兒就拉個臉,這是真看到我來了,薑哥你不高興?”
裴然往薑布身邊一坐,稍微壓低了一點聲音問道。
薑布哼了一聲,朝著桌上的菜單抬了一下下巴。
“我請來的,我能不高興?有些人不請自來才讓人掃興……想吃什麼,自己點。”
不請自來?
那個眼神掃過的方向,似乎是……商鴻英。
這兩人什麼時候鬨矛盾了,他怎麼都沒聽說?
裴然沒表現出什麼來,拿起菜單點了兩個自己喜歡吃的菜。
一桌子,大概有十來個人,都在說話,一時之間,整個包間裡十分熱鬨。
裴然看了一圈,嗓門最大的還是商鴻英。
他先前那份在心裡略微浮起的驚訝,此時再度浮了起來,還更加清晰了。
不是他是不是不請自來,而是商鴻英,今天有點太過高調了吧?
薑布這個“大哥”都沒怎麼說話,他就在那裡高談闊論,嘴裡跑著五湖四海,古今中外。
就顯他能耐了。
等到人到齊,菜上桌,大家喝酒吃菜,繼續吹牛聊天。
裴然就看出來了,薑布為什麼心情不好。
商鴻英這是在“篡位”。
裴然微微皺了一下眉,雖然說一個小團體裡,誰活躍一點,誰安靜一點,都是正常的事,也沒有必要真的搞那套什麼一切都聽大哥的。
但是商鴻英做得有點太明顯了,看著就是和薑布在搶風頭。
坐在裴然旁邊的正好是陳安棟,這人算是這個小團體裡,和裴然身份地位最接近的一個了,家裡是做運輸行業的,有幾個車隊,規模做得不大,也不算太有錢,他本人膽子又小,平時就是跟著大佬們一起玩的心態。
裴然在桌子底下用腳踢了他一下,小聲問他:“商哥他怎麼了,今天這麼高興?”
陳安棟一聽立即擺了頭,飛快看了坐在他對麵的商鴻英一眼,然後又趕緊把視線移開了。
“商哥最近生意做得很不錯,拿下了一個大單子,他家裡確定了,以後把家裡的產業給他繼承。”
裴然一下子懂了。
有錢人家,可沒有幾個是獨生子女,家裡兄弟姐妹,再加上堂表親,多少人都是家族企業,要是搶不到繼承權,最後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富二代。
除非自己有能力,能夠憑著本事,自己再折騰出點新玩意來。
裴然:“哦,那是值得高興的事情,等會兒好好恭喜他一下。”
聞言,陳安棟又飛快地抬頭看了薑布一眼,縮著嘴一句話也沒敢說。
他這動作被裴然看得清楚,看來商鴻英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天了,薑布和他的氣氛不怎麼好,大家都很清楚。
也是裴然太久沒有參加這些人的聚會了,不然這些消息他早就該知道了。
裴然什麼也沒說,就當自己什麼事情也不知道,埋頭吃菜。
就算是商鴻英數次把話題繞到他頭上,他也隻當是沒聽懂,隨便說笑著就帶過去了。
一次兩次,商鴻英自然也感覺到了裴然對他的冷淡。
有一瞬間,裴然覺得他看向自己的臉色不怎麼好,但是礙於薑布就坐在裴然的身邊,他最終也沒有說什麼。
這兩人,王對王,似乎沒想立即擺明麵上打起來。
隻是再聊天,裴然就覺得他對自己就有點陰陽怪氣了。
裴然:“……”
以前倒是沒看出來,這人還是個這麼不成事的,才被立了“太子”,這尾巴就翹上天了,要是真等他繼位了,那可不是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了。
裴然在心裡暗自搖了一下頭,遇事見人品,這話倒是說得一點也沒錯。
他埋頭吃菜,一副“你們誰是大哥這事,我誰也不站”的意思,終於讓旁邊的薑布表情好看了一點。
看著裴然一直夾那份炭燒小牛排,他伸手就將盤子拿在了手裡,切成小塊的牛肉被他用公筷一分一掃,和裴然一人一半,全進了他倆的碗裡。
引得一桌人都在看他們。
薑布仿若沒事人:“吃!”
裴然:“……好。”
算了,以後這小團體活動,他還是少參加一些好了。
不然接下去,他可能要變成這雙方打架爭奪的“槍”了。
他倒不怕被搶,他就是怕被誤傷。
一頓飯吃得有點沒滋味,在席間,裴然倒是聽到了他們談起柳氏的事情。
柳家內亂那陣,他們這些人可是真敢下手去搶生意啊。
頗有點蟻多咬死象那味兒,他們這些人明著暗著搶生意,柳家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被誰針對了。
而且柳氏到現在內部的爭鬥還沒有結束,他們越亂,對於外人來說,自然是越有機會。
商鴻英那單子大生意,就是從柳氏搶來的。
據說把他爸當時樂得不行,覺得家裡終於出了一個商業奇才,眼光快準狠,做事又有魄力,公司交到他手上,才會更上一層樓。
裴然:“……”
原來,商鴻英這是被他爸給立了個人設啊,他說怎麼就怪怪的,平時悶聲不吭的人,突然就那麼要表現了。
原來都是“魄力”搞的鬼。
裴然也是沒想到,他這跑到哪裡都是吃瓜的命。
還以為就他們這個已經很多年的小團體,大家處著熟悉,不會像娛樂圈那樣,搞不好就撕x塌房的。
誰知道,小團體分裂這種事情他都能給趕上。
一頓飯吃完,裴然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趁著大家不注意,就準備借著尿遁開溜。
沒想到商鴻英還盯著他了。
“裴然,你這是去哪啊,走了,我們下一趴開始了。”
裴然沒事人一樣,說:“去個洗手間,你們先走。”
這話明不管是不是借口,一般其他人也不會管,大家都這麼多年的交情了,也不會盯著一個人到底是不是會去下一趴。
但是商鴻英就是盯著裴然了,說:“彆啊,要走就一起,上洗手間是吧,走走走,哥哥陪你一起去。”
硬是過來拉著裴然要一起。
裴然垂下眼瞼,掩去一下就變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