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棟今天的打扮很悠閒,戴著個墨鏡,看著還挺像那麼回事。
裴然臉上也架著副茶色的墨鏡,他手裡牽著醜哥,摸了一把狗頭。
偶爾露出那麼一點紈絝子弟的味兒。
“我以為你就找個湖釣釣魚,就帶著它出來跑跑,哪知道你要出海。”
都帶出來了,他也懶得再把它送回去。
看看醜哥現在這個快樂的樣子,要真把它再送回家,他也有點不忍心。
醜哥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兩人的對話,衝著陳安棟就叫了好幾聲。
陳安棟也不敢惹它,這可是連首富家的繼承人的屁股都敢咬的狗。
“帶著就帶著吧,船不是特彆小,多個它礙不了什麼事。”
幾個人一起上了船。
裴然來之前也沒問這回還叫了誰,以為大家都在,結果上船一看,除了他,就沒彆人了。
“薑哥他們呢,都沒興趣來釣魚?”
裴然的視線在船上可見的地方打量,普普通通的一條船,弄得還挺乾淨,也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
陳安棟說:“我就喊了你,釣魚人多了沒意思,你是第一個答應我的,我就沒有再喊第二個人。”
似乎也是這麼個道理。
在說話間門,船已經駛出了碼頭。
陸地與城市逐漸遠離,入眼隻有一望無際的藍色。
海與天相接,天地變得無限大,而人也變得格外渺小。
裴然站在船頭,深吸了一口氣。
壓在心頭無形的壓力,似乎隨風而去,在這一刻,靈魂似乎都變得澄澈起來。
醜哥站在裴然的身側,學著他的樣子,眺望著遠方,然後仰頭發一聲悠長的叫聲。
“汪,嗷嗚~”
這一幕看著實在有點太過美好,瞿罡在旁邊忍不住拍了一張兩人的背影合照。
感覺還挺適合放大了,掛在家裡當牆畫用。
裴然站了一會兒,直到徹底看不到了城市的影子。
他又伸手摸了摸醜哥的腦袋,它的牽引繩在上船之後就已經解掉了,此時格外地自由且興奮。
裴然懶懶回頭,醜哥跟著他做出一樣的動作。
一人一狗就那麼看著陳安棟:“這是真要釣魚嗎?還是,我才是那條要被釣起來的魚?”
陳安棟上船之後,就在那裡整理擺弄他的釣具,聞言手一頓,表情終於露出了一點不自然。
其實從剛才開始,如果有仔細注意到的話,就會發現,陳安棟一直有點反常。
雖然他已經努力裝得像平時一樣了,但是畢竟他心裡裝著事情,人也不是那種擅長說謊的人,掩飾得並不太好。
特彆是當裴然發現,今天的釣魚活動,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
陳安棟很緊張,特彆擔心裴然這個時候說要不去了。
船還沒開得太遠,裴然真要走,他也攔不住。
就那麼點距離,稍微會遊泳的人,都能自己遊回岸上去。
好在裴然當時似乎並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對。
這讓陳安棟暗自慶幸,他內心裡是真的不願意乾這個事情,但是沒有辦法。
他也是被逼無奈。
現在船開得遠了,裴然也把話題給擺明了,陳安棟從頭到尾提著的這一口氣,才算是真的鬆了下來。
索性這樣也好,不然老是擔心下一秒就要被拆穿,心一直懸在半空的滋味,真不好受。
陳安棟也就不再裝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裴然,你彆想太多,就是吧,是老商,他想和你拉近一下關係,但是你對他可能有點誤會,你不願意見他,他就想到了我,把你約出來,大家一起聊聊。”
裴然伸手從陳安棟麵前拿了一根魚杆,在手裡把玩著。
“是商哥啊,倒是不意外……不過,我沒想到的是,你竟然和他還有聯係,我還以為你和薑哥才是一個圈子裡玩的好朋友呢。”
看來啊,他們這圈子的塑料朋友,還真就是塑料製品。
陳安棟有點尷尬,解釋說:“我也沒有和誰一個圈子,大家都是朋友嘛,這麼多年的交情了,關係沒有必要鬨得這麼僵硬。”
這幾句話裡,有多少真心,有多少假意,裴然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清。
但是他知道一點,陳安棟是個膽子不大的人。
所以他敢把自己騙出來,肯定不會隻是像他說的那樣輕鬆,是為了當個什麼中間門人,顧及大家一起多年的感情。
這種事情,放在平時,陳安棟跑都來不及,更彆說沾手了。
裴然說:“棟哥,你有沒有想過,也許等會兒我和商哥的感情交流不太順利,我會被扔下大海喂魚?到時候你作為把我約出來的人,會不會就變成凶手了呢?”
不然不是平白浪費了挑的這個好地方。
萬一出事情,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連跑都沒地方跑。
聞言,陳安棟的臉色刷一下子就變白了。
“不,不會吧……”
商鴻英應該沒有那個膽子吧?
但是又好像是想到了什麼,陳安棟的神色變幻,越來越不安。
“那,那不然,我們現在馬上調頭回去?”
裴然似笑非笑:“那回頭,商哥可能就要拿你去喂魚了。”
陳安棟:“……”
他怎麼好像突然進退兩難,陷入死局了?
裴然和陳安棟兩個人的關係仿佛對調了,裴然從容不迫,陳安棟心亂如麻。
不知情的,還以為即將遇著事情的,是陳安棟,而不是裴然。
沒有人說話,整片大海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隻有海風不時拂過的聲音。
船還在繼續前進,朝著某個並不知曉的目的地。
陳安棟最後也沒有糾結出一個結果。
裴然看著他的樣子,問:“你欠商哥錢了?”
除了欠錢,他想不到還有彆的什麼理由,讓陳安棟那麼怕商鴻英。
商鴻英再狠,他也不是什麼黑//道大佬,還沒有那麼大的威懾力。
陳安棟這回不用說了,他一下又變得麵如死灰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至於這個錢怎麼欠的,裴然隨口一猜。
“你是投資失敗了,還是去賭錢了?”
陳安棟平時手頭不缺錢,如果他乾點什麼,花點小錢的話,也不至於被商鴻英拿捏住。
這突然缺了一大筆錢……要麼被騙,要麼去賭,也不外乎就是這麼幾種原因了。
陳安棟:“……嗯。”
他是被人設了局,套進去的。
剛開始,真的隻是和幾個朋友打牌玩,但是沒想到越玩越大,現在想起來,當時的他就像是著了魔一樣。
根本不知道停手。
一把牌輸幾十萬、上百萬,他都下得去手。
而越是輸得多,越是紅了眼,就越想著一把翻身。
冷靜下來想想,這就是典型的賭徒心理,永遠覺得自己下一把可能就贏了。
而及時止損,馬上抽身,這才是正常人該做的反應。
現在再後悔都已經來不及了。
陳安棟神色萎靡下來,隻覺得後悔之前被騙去賭錢的事情,絲毫沒有想到,現在他不讓船調頭回頭,又是一件接下來會讓他後悔的事情。
他現在再一次地處在了一件需要及時止損的事情裡。
可惜,他沒有發現。
裴然搞清楚了一切之後,就一點也不著急了,陳安棟不讓船回航,他也一句不提。
甚至還在船到了原定的地點停下來後,催著陳安棟把魚杆支了起來,開始釣魚,聊著海釣和河裡釣魚的不同。
裴然在等商鴻英出現,看看他到底想乾些什麼。
好在商鴻英沒有讓他等太久,他在心煩意亂的陳安棟的指導下,才釣起了一條海鱸魚。
商鴻英他們船就過來了。
那可是比陳安棟這艘船大得非常多的私人遊艇。
裴然他們現在乘的船,和對方比起來,簡直像一隻小烏龜似的不起眼。
那船大概就有100多米長,船身之上,可以看到的就有好幾層甲板。
裴然在那船出現之初,到在距離他們很近的地方,他能完全看清對方全貌,腦海裡最後隻剩下一個念頭。
果然是有錢人啊,這樣一艘船,價格得用億為單位吧。
再看看自己,裴然覺得自己就像是要飯的。
真是窮得,他都可憐自己。
在船出現之後,也不需要誰的吩咐,裴然他們的船就靠了過去。
看來這艘船的掌舵人也是對方的人,這準備還真是夠充足的。
一直到幾個人都登上船。
裴然終於見到了商鴻英,這人就站在甲板上等著他,看到他的時候,還特彆來了句“surprise”。
裴然身後跟著瞿罡和醜哥,還有耷拉著腦袋很不安的陳安棟。
“商哥能說中文嗎?我學習不好,英語四級都沒過,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商鴻英:“……”
他準備好的接下來的話都給堵沒了。
去他媽的英語四級都沒過,還要不要臉了!
裴然仿佛沒有看懂對方臉上的表情,徑直走了過去。
他像是個沒有見識的土包子,這裡看看,那裡摸摸,不時驚歎一下,絲毫不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挺丟人。
“商哥,這遊艇都上百個億吧,以前怎麼都不開出來,讓我們一起來玩玩?也是沒想到你竟然還和我們玩隱藏身價的遊戲,還是說,你有個特彆有錢的失散多年的親生爸爸,終於找到你了?”
商鴻英臉頰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強忍著滿滿的吐槽沒有表露出來。
“不是我的船,是朋友的,我就是來玩玩,正好和陳安棟說起,他說你們要出海釣魚,就過來找你們了。”
瞧這話說得多輕鬆,仿佛就逛個馬路,大家在路邊的咖啡館偶遇了一下。
裴然笑:“那還真是巧了,商哥你們開這麼大的船,釣魚方便嗎?會不會船太高,魚杆放不到水裡……啊,或者你們玩薑太公那一套?”
噗。
裴然這邊的人沒笑,反倒是商鴻英那邊有人沒憋住。
商鴻英硬生生憋著才沒把眼刀飛過去,他用力閉了一下眼,再看向裴然的時候,就仿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都來這麼高級的遊艇了,還釣什麼魚,來,商哥帶你長長見識,這裡什麼好玩的都有,保你大開眼界。”
人過來伸手就想摟裴然的肩膀,哥倆好地一起走。
裴然都還沒有嫌棄地避開,旁邊醜哥已經朝著人就大叫了一聲。
汪!
順便還張開了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大有你敢動手,我就敢動口的意思。
商鴻英伸出去的手就此僵在了半空中。
裴然摸摸醜哥的頭,誇道:“乖。”
一點沒給商鴻英麵子,反而誇完了醜哥之後,還要找“受害”當事人認同。
裴然:“商哥,我家醜哥不錯吧?”
商鴻英:“……嗬嗬。”你個老六!
終於,等到裴然願意動了腿,往前走。
商鴻英也顧不上彆的,趕緊跟了上去,他可還沒有忘記自己今天的任務。
裴然被帶著參觀這艘遊艇,船上人還不少,男男女女,一個個衣著光鮮,還有侍者在人群之中來回穿梭,為這些“上流社會”的人們提供著服務。
這就仿佛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遊艇派對,聚焦了一幫吃喝玩樂的人。
一路走,商鴻英一路偷偷打量著裴然的臉色。
見他仿佛對什麼事情都沒有興趣的樣子,最終把他帶到了他的目的地。
一間門小小的房間門裡,聚了四五個男人在那裡玩牌。
他們一看到商鴻英,就開口喊他一起。
商鴻英拿眼看裴然,說:“怎麼樣,要不要試試手氣,玩兩把?”
原來是賭啊。
裴然沒有立即答應下來,商鴻英就在旁邊拿話慫恿。
“就是幾個朋友,隨便玩玩,出不了事情,而且我可是知道,你的運氣一向很好,買個彩票都能中獎,這裡可沒有人比得了你。”
裴然想,原來拿美色沒有打動他之後,對方以為他是好賭這一口。
買彩票中獎這種人生經曆,果然有時候還挺有迷惑性。
見裴然還站在那裡沒動,商鴻英繼續遊說:“既然來了,就放開了玩,這樣,今天你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這可是真的壕啊。
裴然微微一笑:“商哥你當真?那以我的能力,可是絕對能讓你輸得傾家蕩產,連褲衩子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