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番幾個世界, 竟像是幻夢一場,如今靠坐在家中床頭,明雲緋手無意識地握了握,手腕處的鎖靈鐲現出真形。
明明是藤蔓所做, 卻觸手溫潤, 像是玉石一般滋養著身體。
明雲緋側躺下, 回想著經曆過的幾個位麵,一個個朋友的臉出現在她的腦海裡,想起相處的點點滴滴,她忍不住泛起微笑。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了原來世界之外另有世界。
明雲緋翻來覆去, 感覺隻過了片刻, 東方卻已泛起魚肚白。
“大小姐,您起了嗎?”玉翠壓低了嗓子在門口喚她。
明府沒有長輩,唯一的主子便是明雲緋,什麼時候起全看她的心情, 這日玉翠早早來找她, 想必是有要事。
明雲緋想了想,記起今日是早就定好的進宮見皇後姨母的日子。
前幾年她和父親扳手腕,急需勢力依靠,利用師傅的教的本事幫皇後殺了一個人,從那之後,皇後成了她的“姨母”。
明雲緋笑笑, 旁人總說她這位高貴的姨母心狠手辣, 她以往也這麼認為,畢竟皇上拚死護著的蕭妃說殺就殺,勢大的蕭家上上下下都被她算計著流放, 連她自己母家的親侄子們都落不得一個好臉。
明雲緋自知她這個便宜外甥女能在這條賊船上穩穩地坐著,隻因為皇後姨母的野心——攝國大權,坐擁江山。
如她需要勢力依靠,皇後也需要人幫她。
明雲緋入了她的青眼,不勝榮幸,靠著皇後姨母,她是本朝第一個單獨立府開宗的女子。
“起了,你進來吧。”明雲緋道。
玉翠推門而入,行了一禮,“大小姐,我伺候你梳洗。”
梳妝打扮一番後,明雲緋坐上前往皇宮的車架。
“明表妹,母後這麼早要見你?”
明雲緋掀開簾子,馬背上坐著二公子,中宮皇後所出,當今皇帝唯一的嫡子。
“二公子安,是皇後娘娘召臣女。”
“母後最近心情不好,表妹替我哄哄她老人家。”
“二公子您說笑。”
二公子一夾馬肚,湊近了車架,一張俊臉滿是笑意,“小妮子跟我客氣上了,您來您去,罰你午後陪我踏秋。”
“是你先客氣的。”明雲緋臉上笑意真切了些。
“好吧,我的錯。”二公子道,“不過我說真的,母後心情不好,昨天還罵了我一頓,你小心點。”
“你少做些招貓逗狗的事,姨母她也不會生氣。”明雲緋問道,“聽說你去賭錢了?”
“表妹這是怪哥哥?”二公子表情誇張,道:“這可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那賭坊不是你開的?”
“二公子您慎言。”玉翠一板一眼道。
二公子暗示大小姐是州官,他是百姓,傳出去被有心人知道怕是會引來禍端。
明雲緋拍了拍玉翠的手,示意她安心,對二公子道,“照你這麼說,表哥還是照顧我生意了?第一武館也是我開的,怎地不見你光臨?”
被她斜斜一眼瞟地心癢癢,二公子手癢,想摸摸她的臉,奈何在外麵,需得顧忌旁人,遂道,“好妹妹,彆逗哥哥了,第一武館都是些老妖怪,哥哥這一身細皮嫩肉,不經打。”
明雲緋放下簾子,不再看那人嬉皮笑臉的模樣,“表哥回吧,待會兒又到皇宮了。”
剛才兩人相遇,應當是二公子剛下早朝,返程和明雲緋遇見後調轉馬頭,邊行邊和她聊天。
“好,表妹可記著我的話,叫母後彆生氣了,我心底都有成算的。”
噠噠的馬蹄聲遠去,明雲緋嘴角勾起一個笑,腦中出現那人白衣策馬,少年意氣的樣子。
好一個如玉端方的君子。
“大小姐要和二公子定親嗎?”
玉翠有些犯愁,二公子名聲不好,做事不著調,實在不堪為大小姐良人。
“可能吧。”明雲緋笑笑,喝了一口茶,“師父有信了嗎?”
玉翠抿了抿唇,不再說那件事,“回大小姐,還沒有。”
“那就繼續找,她老人家跟小孩似的,等我找她呢。”
“是。”
車軲轆在地上摩擦,發出些許聲音,明雲緋透過簾子看景。
見了熟悉的人,又走一遍熟悉的路,她才有回了家的實感。
對這個地方,她厭惡大於眷戀,若不是還有牽掛的人,她是絕不會再回來的。
“大小姐,風涼,帶上這個吧。”玉翠遞來一頂帷帽,輕紗製成,清爽透氣,墜著細細的金鏈銀鏈和圓潤的珍珠,十分美觀。
隻可惜,再美觀,也是牢籠一樣的東西。
“今日不戴了。”
“大小姐,可是成婚前不戴與外男見麵,於您名聲有損。”
“我們就是太看重名聲了。”
話雖這麼說,但現在不是引人注目的時候,得低調小心,明雲緋歎了一口氣,接過帽子扣在頭上。
馬車停了,明雲緋一掀簾子跳下車,來接應的宮女訓練有素,知她不合規矩,也什麼都沒說。
這位是得罪不起的貴人。
走過幾百塊青石磚,坐上一頂小轎,明雲緋晃晃悠悠入了宮,見到了她那位野心勃勃的姨母。
年過四十,臉上細紋明顯,唇上抹了正紅口脂,威嚴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