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靜秋看著車窗外車如流水, 心卻無法平靜。
擁有平凡人生的她,在未被008帶著到故事世界之前, 看時也曾時常為故事裡的情節義憤填膺、同仇敵愾,可她從未想過, 這一個個一看就過的故事裡, 藏著一個接著一個黑透了的人心,一段段驚人的故事。
原身自小同何淮的父親何向前訂了婚,雖然生長在大家族裡,早就耳濡目染的知道很多時候他們的婚姻隻是工具而不是真愛,可年幼的她那時仍舊對婚姻滿是向往, 她曾以為她能和何向前攜手到老,相濡以沫。那時的原身, 把何向前當成了未來的戀人、丈夫、家人。
也許本來會是一段天作之合,但卻在原身讀到大學時發生了巨大的轉折, 大學時,原身認識了一個同寢的女孩, 並慢慢地發展成為了閨蜜, 她就是於慧。
於慧出身於貧困的偏遠山村, 家境窘迫的她連大學都是舉債上的,能獲得上學的機會還是因為她自小便考得好, 獲得了一位好心人的資助, 她從小的夢裡, 便滿滿裝的是離開這座人煙了了的小山村, 到大城市裡生根發芽, 甩開她那個不堪入目的家。
考上了B城大學的她,剛到了B城的她被大都市的繁華迷了眼,要知道,在她們那最好的縣城,甚至還比不上B城郊區的規劃,天差地彆,莫過於此。
局促的進入了宿舍的她,從未想過原來這世界還有這麼好的房間,僅僅是六個人住,上下的床鋪結實得很,窗戶明亮,采光出其的好,這是在家裡她想也不敢想的。
也就是在那時,進入宿舍的單靜秋頭一回讓她刻在了心裡。
她在單靜秋身上一次又一次的明白了和人之間究竟有多大的差距,她連宿舍都覺得金碧輝煌,可舍友卻嫌棄住的人太多;她覺得食堂菜貴,可舍友卻總是點餐叫更貴的;她從家裡千裡迢迢扛過來的夏衣不過三套,洗了一套就得曬出一套,還短得露出了腳踝,可舍友的衣服卻能裝滿櫃子……一件又一件的小事卻慢慢堆積成山。
一開始明明滿心裡裝的隻有憧憬,可是一天一天的,卻變成了深埋在心刻骨的嫉妒。
如同不知名的毒蛇在心底駐紮,一點點地長大。
當然原身卻對這一切全然不知,對她來說舍友於慧是個可憐質樸的上進姑娘,有著許多她做不到的厲害地方,她可以早晨四五點就爬起來晨讀,科科功課都做滿筆記,身體健康,運動也好……還淳樸、善良、不愛占人便宜。
她把於慧放到了自己閨蜜的位置,當做自己最好的朋友,為她買衣服,一起吃食堂,給她過生日……
但是她卻不知道,在巨大的差距之中,她所做的這一切都被於慧當成了羞辱、踐踏,即使她心底再無半點惡意,在於慧眼裡這一切都隻是高高在上的施舍,隻不過是有錢人在打發“乞丐”罷了。
這還不是全部。
大三那年,當原身挽著留學歸來的何向前出現在於慧麵前,並開心地向於慧介紹自己的未婚夫之時,這種憤怒終於到達了頂點。
於慧恨極了這世上為什麼有單靜秋這樣的人,不需要做任何的努力,變能擁有一切。
明明單靜秋已經擁有於慧奢望不到的全部,無論是金錢、家庭、教養……
就連未婚夫,也是這麼優秀、富有,不給她留一條活路。
何向前就像於慧夢裡才會夢到的主角,同那時偷偷在學生裡流傳的裡寫的一樣,來自於大家族,家財萬貫,風度翩翩,留學過來,無論是學業、事業、家庭、前景都不可估量。
可她會嫁給什麼樣的男人呢?
在於慧歸家時,父母拉著她趕場,相親一場接著一場,她看著那些可以說令人作嘔的男人心裡的恨意越來越濃。
那些男人自小就住在這片土地,甘心於平庸,從不願發展,從來就知道吃飽喝足生孩子,甚至連好好穿衣服都不會,更彆提那些浪漫情緒、紳士風度了。如果嫁給他們,人生好像瞬間能看見頭,那就是被永遠地束縛在這裡。
可她不願心甘情願的接受這樣的人生。
罪惡的遐想就這麼滋生。
她悄悄地勾搭了舍友的未婚夫,於慧知道,像單靜秋這樣的女人不會討好男人,那麼硬邦邦,天天就知道研究什麼市場經濟,從不考慮向前的生理心理需求,又怎麼能贏過她呢?
勾搭的過程毫無困難,乾柴烈火,一點就燃。
在何向前看來,於慧擁有全然不同的魅力,如果說單靜秋是天生優越、高高在上挺直背脊的白天鵝,那於慧就是隨風飄搖,無依無靠的蒲公英。
在於慧那,他能感受到無窮無儘的被崇拜、被需要、被愛。
所以,就此淪陷。
兩人背著原身天雷勾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可窗戶總有被捅破的那一天。
大學臨畢業,出國旅遊帶著給未婚夫、好閨蜜禮物到了何家的原身,撞到了在床上你儂我儂的二人。
天翻地覆之後,原身成為了棒打鴛鴦的那一個。
那時她甚至連這個男人也不屑要,可是在家人的要求之下,她不得不選擇了從此成為麵和心不和的伴侶。
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把何向前當做自己的男人,隻當做商業聯姻的夥伴,同床異夢。
於慧也在被抓奸後悄無聲息的消失,從此後很多年,再也沒有人提起過她。
可原身不知道,哪有截斷得了的奸夫□□,哪有能說散就散的表子和狗。
原身對於女主的成見也來源於此,在一聽說何淮找了個小城姑娘,她便想起了於慧。
所以打從一開始她便從心底深處看不起周淑怡,她認定了女主攀附權貴,為了錢才找上了何淮,絕非善類,便下定了心務必要拆散二人。
而那時的一句拆散,卻引發了後麵一連串的故事。
在原身過世的那天,她最後見到的人正是於慧。
就在何淮剛離開沒多久,氣得厲害的原身辦公室裡坐著順氣,卻突然被人推門而入,進來的正是她這輩子都忘不了的“好閨蜜”於慧,萬分震驚的她聽著好閨蜜的一字一句,打擊如山。
她說,其實她根本沒有離開這座城市,這些年來何向前大半的日子都是同她一起度過。
她說,他們倆有了個兒子,有了個家。
她說,當原身希望何向前回家為兒子過生日的時候,其實他們一家人正在外玩耍。
……
時隔多年,再次接受何向前出軌的原身以為自己已經能控製住自己滿溢的情緒,可事實上卻完全做不到,她自小的教養讓她慢慢地逼著自己接受無愛的婚姻,接受不負責任的丈夫,接受背叛了的最好朋友……
可能接受不代表不受傷,當於慧趾高氣昂地走到她麵前,試圖居高臨下的炫耀著她的“愛情”、“家庭”、“丈夫”……而這一切都是曾屬於原身的。
她好不容易,終於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不去看於慧,卻被對方附耳湊近說出的那幾句“悄悄話”震懾在當場。
“我和向前的兒子呢,向前給他選了個字,是越,超越的越,因為他是注定要超越彆人,做人上人的孩子。”
“老爺子也很喜歡我們家越越呢,畢竟他白手起家,不像有的人仗著家大業大還像個被打敗的落水狗,感情受創就跑,真狼狽,和某個女人啊一模一樣。”
“哦,對了,靜秋說不準你還認識我的兒子呢,對對對,彆的你不認識,那肯定認識我的兒媳婦。”
“我的兒子呢叫於越,兒媳婦呢叫周淑怡。”
“哎哎哎,你怎麼臉色這麼差呀!我想你猜到了對不對,就是何淮之前的女朋友呀。你搶不過我,你的兒子也搶不過我的兒子。”
“你真可悲,你有錢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也有,我還有你的老公,你的家庭,你和你的兒子除了那點兒破錢一無所有!”
……
看著對方笑得暢快的扭曲臉龐,單靜秋終於氣得天旋地轉,直接墜倒在地。
迷迷糊糊地她聽到了於慧驚恐、害怕的撒嬌聲,和她的丈夫溫柔的安慰。
何向前說:“沒事,她死了以後單氏以後有我的一半,以後都是我們越越的。”
良久,她都隻聽到耳畔邊回旋著的你儂我儂,半個求救電話都無,冷血至極、無情至極。
沒有遺囑的原身離世後,財產分給了丈夫和何淮,在何淮遠走國外沒多久,於慧便登堂入室,於越也改名換姓成了何越,成了頂頂有名的何家二少,繼承了萬丈家財。
當然,那時的周淑怡也隻是以為自己的丈夫隻是一個備受關注的“繼子”,畢竟何淮這個前任大少在母親離世的打擊下放下家族事業遠走,喪失了繼承權,這一切倒也很是順理成章。
故事自然得以圓滿的結束。
但在原身這一點也不圓滿。
原身後悔極了,她這輩子讓親者痛、仇者快,傷了自己的兒子,成全了於慧和她的孩子,她不甘心啊,更不舍自己的兒子一個人孤零零地到了老。
“任務一:不讓何淮孤獨終老,讓他同真心愛的人幸福生活。
任務二:讓何淮承擔屬於他的責任,繼承單家。
任務三:懲罰何向前、於慧。”
……
“夫人,公司已經到了。”司機老張小心翼翼地叫醒後麵閉目養神的夫人。
老張被單氏集團聘請已經近十年了,為單靜秋開車也已經五六年了。他從沒見過像單靜秋這樣從不和底下人亂發脾氣的人,不過也許是久處高位的威壓氣勢,亦或是家大業大的良好傳承,總能感覺到夫人身上的不怒自威,讓人不敢造次冒犯。
單靜秋睜開了眼,往旁邊一瞅,已經到了何氏集團的總部。
她微微點頭:“老張,我上去找阿淮做一會,你可以先去休息一會,快到的時候我會給你電話。”便起身在早就認出了車的保安引導下上了樓,無論是單靜秋還是原身都沒有為難人的習慣。
被留在後頭的老張沒忍住,張大了嘴,在心裡暗暗地想了想,夫人,今天好像挺……平易近人的?
單靜秋坐的是大樓的專梯,直達何淮辦公室50層,電視劇裡時常說的總裁專用梯,但事實上用的人並不少,更彆說身為總裁母親,單氏集團現任總裁的單靜秋了,要是她都上不去,那肯定要鬨點笑話。
電梯飛速向上,五十層的大樓都是何氏所屬,可見集團之大。
何氏集團發家很早,在早期便是從實業開始立足,後來發展到房地產業,冠名的房產集團在國內是出了名的認準了閉眼買的王牌小區,在國內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同源於此,發家很早的何氏集團有著巨無霸般的人員結構,而偌大的一個何氏家族,幾乎每個人都在這裡上班下班,冗雜的集團規模、遍布著的何氏親屬使得集團本身有些尾大不掉,難以變革,但無傷大雅,它依舊是國內的頂尖財團。
單氏集團則不同,雖然同樣是幾代人積蓄而成,看似和何氏發展趨勢類似,但早在單靜秋的父親那一輩便開始尋求高科技技術的發展,已經逐步轉型成為國內互聯網的頭一位,現在在智能手機等高新技術產業取得了較大成就。
當年單氏和何氏的聯姻卻是一場一方求穩定、一方求變革的強強聯合,那時的單氏剛麵臨著轉型,憂心根基不穩,而何氏呢,發展進入平穩期已經許久,希望能同單氏的合作中獲得變革的機會,甚至吞並單氏,畢竟單靜秋可是單氏的唯一繼承人。
可是由於單靜秋和何向前的不合,兩個企業倒是一直沒順著何氏當家人當時的想法合並,單靜秋一直獨立掌管著單氏集團。
何氏集團呢則早就交到了何向前手中,隻是何向前是個“理想主義者”,在公司的經營上心慈手軟、猶豫不足、評估失敗,搞出一堆亂子,再加上單靜秋鐵石心腸的模樣,殺伐決斷的何老太爺一力做主,把何向前從公司的經營一把剔除,隻吃分紅,生生地扶持了何淮上位。
一是怕何向前這半桶子水把江山敗了,二呢,也是為了塞給單靜秋一個定心丸,讓她早點把單氏交出來。
那時原身曾一度動搖,要不是看著自己兒子剛接手何氏就瘦了幾圈,害怕他撐不住兩艘巨無霸隻得暫時繼續經營,也許在那會就已經沒了單氏。
不過現在換成了對未來的事情一清二楚的單靜秋心裡隻想嗬嗬。
對於貪心不足蛇吞象的何氏一家人,她隻感謝何淮沒有繼承那家從骨子裡流出的冷血。
單靜秋走進了屬於何淮的辦公樓層,偌大的樓層裡隻有秘書處和何淮的辦公室,示意秘書長不用通報,便也悄悄地走進了辦公室。
她打算給兒子一個小驚喜,當然也有可能是驚嚇。
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坐在那沉思著的兒子何淮。
何淮生得有點冷硬,眉毛深黑棱角分明,眼睛有點細長,但並不算小,鼻梁筆直而挺,嘴唇緊緊地抿著看上去很是輕薄,都說薄唇薄情,但單靜秋知道她家兒子的心有多柔軟,有多深情。
何淮的手搭在擰緊了的眉頭,很是心煩,雖然外人都說他是何氏集團的總裁,可他對何氏的掌握力,其實根本比不上已經退居二線指點江湖的何老太爺,並且何氏並不像外人知道的那般繁華盛景,反倒是蛀蟲一個接一個,滿目瘡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