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蘇天寶來說,這蘇氏娛樂一直以來的核心人物不就是他本人嗎?要知道當年這公司可是他和單靜秋白手起家的, 而外頭的這些生意資源大多是他本人去洽談的, 這前妻不就是幫忙公司做些後勤工作嗎?前妻做的這些隨便找個後勤管理人員也能跟上!他一直是這麼想的。
可現在, 麵對前妻離開, 重要崗位離職一片的現狀, 他頭一回感到這公司的內務還真是麻煩,彆的不說, 這幾個行政職能部門的主任前腳剛走,後腳這公司便幾乎停擺了, 被他委以重任, 剛提拔上任的新人們, 沒一個能靠得住, 個個沒用, 輪著到他這來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那他要他們有什麼用?還不如要他自己上!
蘇三靠在蘇天寶的旁邊,現在肚子已經八個多月了, 看起來已經大得圓滾滾, 人也胖了好幾圈, 畢竟懷孕以後她可勁地進補,生怕自己之前的纖細身材給寶貝兒子帶來不好影響,她給蘇天寶端上來一杯溫水,口中溫言相勸:“老公, 你這也彆擔心, 這你剛剛提拔的這些人隻是還沒上手, 很快啊,也就能頂上了,到時候你也就不會再煩心了!”
事實上她現在這個月份,蘇天寶是不讓她出來的,可蘇三哪裡能放得下心,這防火防盜防下屬,她可不就是才剛上位不久的嗎?若是要讓那些什麼小秘書趁她懷孕的時候,趁虛而入她非得嘔死不成,隻是她不知道,她此時因為懷孕浮腫和進補體重上升的臉龐,已經要蘇天寶下意識地有些閃躲。
在辦公室裡好容易氣氛緩和了片刻的時候,負責對外洽談業務的業務部主任慌亂地跑了進來,也顧不得形象了,明明在遍布中央空調的大樓裡,還出了一身汗,額頭的發都已經被汗濕了貼在腦門上:“董事長,董事長!出事了!出大事了!”
“又怎麼了?”這幾個月蘇天寶就沒聽見什麼好消息,他眉頭蹙緊,憂心如焚。
業務部主任如喪考妣,冷汗滿麵:“今天和我們洽談我們之前電視劇廣告接入的公司已經有兩家推拒了,之前電視劇的平台也有主任說我們要送過去的電視劇他們看了覺得不行,要我們打回來找彆家,還有老板您說的綜藝植入,也基本全都拒絕了,唯一同意的那家收視率已經低得快被腰斬了!”
上一個業務部主任是直接交了三個月違約金走的,走得很果斷,沒留情,所以那些業務上的關係基本沒交接,他隻能拿著電話本一家一家的打,厚著臉皮上門,以前他也和前主任一起出去跑業務,明明對方大多很客氣,對於他們的電視劇也很感興趣,可怎麼現在輪了他,就四處碰壁了。
他想起自己在之前的會議上,還衝著蘇天寶打了滿口包票,說自己一定能馬到功成,將這些業務全部談下,哪知道才過了沒多久,竟然無一能成,可現在也隻能老實同董事長說實話,否則也無能為力了。
蘇天寶氣急敗壞:“這怎麼會呢?彆的不說,咋們之前那個民國本子做的時候不也把本子給他們看過了嗎?要是我沒記錯,那時候幾家都說咱們這個本子很有點意思,起碼這部劇不該是這樣的啊!”
業務部主任隻是低著頭不敢應答,這做過去的劇他也事先看過了,比起單靜秋在的時候質量一落千丈,一是人員變動太大,二是蘇天寶根本萬事不管,像是這種製作,有人跟和沒人跟出來的成品可是兩碼子事,而且這電視劇製作部的經費早被蘇天寶挪了大半去做實業,沒錢沒人的,能做出什麼好片呢?
“董事長!”蘇天寶還沒來得及發火,辦公室主任也跑了進來,那緊張的樣子和業務部主任就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他似乎喉嚨有些乾,不斷地咽著口水:“剛剛,我們收到一個消息!”
“你儘管說!”蘇天寶最是討厭員工跟他賣什麼關子,既然有話那就要直說,說了才能尋找解決的辦法。
辦公室主任小心地打量著此時站在蘇天寶辦公室的眾人,尤其是在看到挺著肚子的蘇三時更是眼神停頓了一下,隻是卡殼了好一會才低著頭說了出口:“這剛剛我們才從外頭接到消息,聽說老板……就是前頭那個單靜秋單總,她在外麵成立了一家娛樂公司,名字叫做綿綿,聽說咱們先頭辦理離職的那些人,都到了那裡去!”
蘇天寶勃然大怒:“這麼些天了,就沒一個人聽說這消息?咱們走了這麼多人,就沒一個知道的嗎?那現在這公司到什麼地步了?你那邊有什麼情報?”
辦公室主任頭低得很,天知道這董事長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沒人告訴他不就是他失了民心嗎?公司分明在高速發展呢,非要去搞什麼實業,還隨便把人抽來抽去的,讓人從頭學陌生領域,員工們個個人心惶惶,哪有人會站在他的那邊呢?
不過他也不敢把自己的心裡話全都給倒出來,隻是低著頭說著他知道的部分:“這公司成立了也幾個月了,估計單總走了沒多久便開了,他們公司做的第一部電視劇是網劇,會在視頻網站上播出,聽說他們公司還建立了一個有專利的高速視頻網站,現在聽說招商已經招到了很多,像是以前和我們合作的那幾家,都已經找上了他們。”越說到後麵,他便越是小聲了起來,不敢大聲吭氣,生怕眼前這個已經氣得夠嗆的董事長直接發火。
蘇天寶按捺住自己的憤怒,拿起手機便撥打出了熟悉的電話,隻是這電話一打,他的臉便霎時就黑了,電話那頭傳來的女聲提示音很是標準,正說著:“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而這一聽,他便知道肯定是被單靜秋拉黑了,明明幾個月前處理離婚事項的時候,這電話還是打得通的!
他很是生氣,找辦公室主任借了手機便往外單靜秋那再次撥打了電話,這回電話倒是接聽的很快,那頭傳來他很是熟悉的聲音,他一聽到電話那頭喊著喂的女聲立馬說了起來:“這你現在是不是想要存心和我作對?不僅僅是拉黑我,還非得再搞個娛樂公司整我是嗎?還挖我的人?你的手段怎麼這麼過分!”
而聽到對麵同樣熟悉的聲音,單靜秋反倒沒有驚訝,說得平靜:“這蘇先生,難道全天下就你能開娛樂公司了嗎?你要是開個綜合大百貨,是不是還得把我徹底趕出商場啊?再有了,這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難道你不懂嗎?我一沒有惡意挖人、開什麼違背市場的價格,二也沒有挖個不停,隻是提了提。如果您要問人為什麼非得來我們這,恐怕您得捫心自問自己的經營方式和員工福利是不是不太合格了。”
“還有,如果貴公司真的差勁到稍微出現個競爭對手便被打得無力還擊,恐怕也不成氣候了吧。”單靜秋話裡帶著嘲諷。
蘇天寶為了不顯得自己落了下風,努力克製著現在心口的這點怒意:“你可不算是稍微的一個競爭對手,你對蘇氏娛樂這麼了解,和你競爭,我怕是那些客戶全都被你挖走!”
“這你就說錯了,這些客戶本來也不是歸屬於誰的,他們是屬於市場的,你能帶給他們收益他們自然會來,還有我要和你強調,這我們的公司確實沒有通過以前的資源去聯係那些熟悉的老板,也許你不信,他們還真是被我們的作品吸引來的,也許是我走以後,蘇氏娛樂的新劇做得不怎麼吸引人吧。”
聽著這話,蘇天寶越來越氣,好一會他終於惡狠狠地掛了電話,沒多說什麼,事實勝於雄辯,他要用實力來證明他們公司肯定能將單氏那什麼綿綿打得落花流水,說來這綿綿兩個字好像有點熟,這時候氣頭上的他竟然沒能想起來,很快拋到了腦後。
也就是這天,蘇天寶便下了死命令,拚命搞起了什麼員工文化,越是遇到困難便越要迎難而上,而且不隻是要克服困難,他們還要雙管齊下,一方麵實體產業那邊不能鬆手,另一方麵這電視劇製作也要再接再厲,至於前頭那兩三本沒人要的?那哪怕賤價也得立刻賣出去!
可他並沒有發現,隨著他的一個接一個命令,公司裡的氛圍漸漸地不對勁起來,就連常常陪伴在他身邊的蘇三神色似乎也有些非比尋常了起來。
……
單靜秋剛剛懟了這蘇天寶那叫一個神清氣爽,這她的視頻網上上線,靠著買版權推廣有版權的看視頻已經初見成效,還和國家那邊知識產權的相關部門進行了深入合作,同時已經依靠著幾個大學的平台舉辦起了視頻製作大賽等,熱度漸漸起來,之前拍攝的網劇也被眾人看好,甚至還有電視台想要談談上星的事情,可以說是一帆風順了。
工作上一帆風順意味著可以把更多的精力先放在家庭那,這也是這段時間來哪怕在忙她也一刻沒有鬆懈的,畢竟綿綿剛到B城上學,不說課本不同,就單單新的學校就夠吃挺多苦頭,不過還好的是,這和當初故事裡的不一樣,綿綿來的時候剛好是高中開學前,和同學們都是一道認識的,少了許多可能會有的隔閡。
B城第一中學高一2班教室裡。
坐在蘇綿綿身後的男生忍不住揪了揪她腦袋後的小馬尾,這也是這段時間慢慢蓄起來的,隻能到肩膀,所以現在暫時在那綁個可愛的小馬尾,平日裡若是在家裡,單靜秋便會拿著女兒的腦袋當試驗田,跟著那些視頻教學擺弄著,有時候很是成功,有時候也會弄出些有點滑稽的失敗品,不過這些都是母女之間的小趣味,倒是不會因此鬨什麼不開心。
“你怎麼了?”蘇綿綿回過頭,看向身後的男同學,上了高中後上學有些吃力,雖然媽媽有給她找了家庭教師,每天晚上還回家陪她做功課,但是縣城的教學終究是差了一層,導致她很是不適應。
彆的不說,單說這素質教育,他們在縣城的時候每天除了讀書就是讀書,基本上沒有什麼課餘活動,而到了B城,這裡很是講究學生全麵發展,學校裡社團很多,老師布置的作業不多,全靠自覺,若是不自覺,便會自己掉隊,這模式讓初來乍到的蘇綿綿適應了好長一段。
李天頗為好奇地朝著她隻看,嗓門挺大:“誒,綿綿,聽說你是從鄉下小縣城來的呀!”他倒是沒有太大惡意,他隻是那天去老師那幫忙,瞄了一眼老師那的學生檔案,看到蘇綿綿是從縣城中學裡來的,便有些好奇了起來,不過這蘇綿綿學習成績雖然不算拔尖,但是在班裡也是中上了,說起話來帶著不知從哪地來的腔調,也已經不是很明顯了,所以一直以來同學們偶有猜測,也沒有說。
旁邊的同學忍不住好奇地看了過來,畢竟B城的戶口不好拿,能從外地遷來的大多家境很不錯,可這蘇綿綿平時看起來本子都要用個精光、用個鉛筆都要用到鉛筆頭禿了,雖說東西倒也不差,但人挺“艱苦樸素”的,總是埋頭學習得挺認真,讓同學們也不好意思八卦她。
若是這話是在半年前問蘇綿綿,她可能會黯然地低著頭甚至有些逃避,畢竟在那時候的她聽來,對方的這問話也許就帶著些“她是從小地方、窮地方”來的味道,這倒並不是她嫌棄自己的家鄉,隻是下意識地覺得是自己的寒酸窘迫在他人麵前暴露無遺了。
可現在,她再也不會這樣了……
她認真地看了回去,點了點頭:“是呀,我是從H省縣城中學那過來的,我媽在這工作,就把我給帶過來了呢!初中的時候是那裡讀的,今天暑假才來B城!”目不轉睛地,看起來很是認真。
而她這話一說,反倒是李天有些卡殼,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趕快找了個理由:“我是聽說縣城那邊景色不錯,我就想和你打聽打聽,畢竟我們旅遊都是去國外的!”他這話一出就覺得有些糟,怎麼越描越黑了,好像在諷刺人家一樣。
“我們縣城那不算有名,如果你要說喜歡的景色那得說到整個省城了,不過在縣城郊區那有個山,山上每年夏天的時候有花圃聯合開的展覽櫃,我不知道B城有嗎?我去看過,那挺有意思也挺好看的!還有……”蘇綿綿半點沒聽出對方話裡意思一樣,笑出了兩個甜甜的酒窩,說得認真。
這些回憶對她來說都很開心,畢竟她在縣城還從沒離開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這些全都是她在縣城最後呆的那個月,媽媽帶著她一個個玩了過去的,現在想起縣城了,那些霧蒙蒙的回憶都散得差不多了,留下的全都是五顏六色的快樂。
至於李天是不是在暗示,她並不關心,她慢慢地已經明白,事實上隻要她自己過得好,就算彆人盯著她不好的地方也沒關係這個道理了。
她這坦然的態度,反而讓同學們好奇了起來,嘰嘰喳喳地說著些他們從沒聽過的縣城風光,反倒是覺得有些新奇,而這麼聊著聊著也就一個下課過去了,等到上課鈴響起好奇的同學們才依依不舍地散開。
李天偷偷地往前頭傳了張紙條,上麵寫了三個字“對不起”,心裡很是愧疚,畢竟這不管是出身在哪,都是蘇綿綿的隱私,他剛剛一八卦,差點把人家不一定想讓彆人知道的事情全都捅了出來,萬一還要同學們說些閒話那可就更不好了!
收到了小紙條的蘇綿綿隻是勾起嘴角笑笑,回了張“沒關係”回去,便繼續地投入了她的聽課,就像媽媽和她說了無數次的一樣,她要學會發現原來她小心翼翼糾結的那些,在彆人看來都“沒什麼大不了”,反倒是她越彆扭,越投入,越是讓人忍不住八卦、起哄。
今天是周六,所以晚上沒有晚自習,知道媽媽肯定等在門口的蘇綿綿動作很快,幾乎是百米衝刺一般踩著老師離開的線奔馳到了校門口,果然遠遠地便看到媽媽出現在了那!如果要問她是怎麼在人群中一眼找到自家媽媽的,她肯定要特彆嘚瑟地炫耀幾波自己的媽媽究竟在她心裡有多顯眼。
學校離兩人住的小區有直達的公交,她們往常都是如此,先一起牽著手去買個菜,在提著大包小包到家做飯,鐘點工阿姨隻負責打掃衛生,至於飲食和房間整理,全都交由她們管理。
所以才越發的像是一個家。
想起那些毫無安全感的日子,幾乎已經遙遠得好像發生在另外一個世界一樣,她終於擁有了自己,擁有了媽媽,擁有了家。
每次隻要想到這些名詞,蘇綿綿便止不住地想笑。
至於爸爸,則更是遠了,前頭媽媽有和她提起過幾次,似乎還打起了讓她去見一場爸爸的心,可是蘇綿綿拒絕得很快,她是知道也聽說過爸爸的事情,聽說爸爸在外頭有了個新的老婆、還有個沒出生的兒子,這些讓她很是敬而遠之,她在感情上從不貪心,有媽媽就夠了!
單靜秋哪裡知道身後的孩子在想著什麼,現在她心裡隻有晚上的食譜一二三要如何安排斟酌,至於前夫打來的那個電話,她早也就拋在腦後了,為了避免以後綿綿心裡頭不舒服,她可以說是淨是拿公平競爭的招數和蘇天寶打擂台了,可蘇天寶也迷之給自己拖後腿,對公司的經營全都是一團亂麻,甚至都不用考慮小招數,就能無往而不利,所以自覺公平對決的她心態很是平和,毫不覺得負疚。
被“公平對決”的蘇天寶慢慢地心如死灰,他算是眼看著公司以最快的速度衰敗了起來、
首先是人才的進一步流失,基本上是招了走、走了招、招了再走,好幾批學生就沒能留下幾個能穩定的,而且能留下的大多水平也不是拔尖的那一段!
其次他主抓、重視得很的公司實業部門更是一團爛泥,怎麼努力也扶不上牆,流水線直接停擺,沒人下訂單,在網上的營銷也打不出去,最後隻能看著倉庫裡的貨物越屯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