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億萬富翁到億萬負翁(二)(1 / 2)

房間內異常的安靜,左妙妙終於進入了暌違已久的夢鄉,她側著身蜷縮在床上,手緊緊地抓住坐在床邊的媽媽,看起來很是不安,哪怕是已經睡著的當下,也依舊皺著眉頭,時不時動了唇,呢喃著什麼,聽不太清楚,卻要人隻是這麼看著都覺得分外的揪心,心疼。

單靜秋坐了挺久,終於等到女兒睡著,她用尚且自由的手給左紅軍發了好幾條信息,可這發出去的信息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樣沒有回複,要她心中全是不安,她打開手機確認了下時間,回憶起原身記憶裡的時間節點,突然心咯噔一下就往下沉,忙小心翼翼地將手一點一點地從左妙妙的手中抽出,看著妙妙下意識地抓著些什麼,趕忙把被子塞了進去,然後看著對方稍微安心的神情鬆了一口氣。

她在桌上找了張紙條,簡單地寫了句:“妙妙,媽媽出個門,很快就回來,彆擔心,有事情著急就給我打電話。”放在顯眼的位置然後便往外走。

一出門她忙以最快速度找了輛出租車,便直接往家裡公司的方向走,左家是做地產發家的,在S城郊區有一棟十五層的寫字樓,因為地處郊區,房價自是怎麼樣都趕不上城裡,但無論是裝潢還是規劃,當年都要左家夫婦下了挺多功夫才做好,這些年來便也一直在這樓頂的公司進行經營。

自從左紅軍欠債東窗事發後,公司的運行便也徹底停擺,一是沒有資金運作,二是左紅軍也不願意再耽誤員工,所以付了雙薪便叫員工去找個好的下家將公司關停了事,原本這寫字樓還在出租,收點租金,但是後頭催債公司上了門,趁夜在樓下貼了左紅軍欠債不還的傳單,時不時地就帶著一大幫子人坐在寫字樓的大堂裡,對著上上下下的人用目光掃視著,讓人看了就有些怕。

所以等到租約一到就離開了大半、甚至有的租約還沒到期,寧願賠錢也要先行離開,這棟樓在半年之前便再也租不出去,人去樓空後更是沒人維護,隻是在樓下落了大鎖,不久後連水電也交不起,已經被斷電斷水,現在已經成了一棟荒蕪的死樓,絲毫不見曾經的熱鬨景象。

單靜秋同出租車司機付了錢,幸運的是再怎麼難堪,口袋裡起碼還有個付出租的錢,她讓司機停在距離寫字樓有些距離的小店前頭,等到司機的車從拐角處消失後才匆匆地往寫字樓那去。

這也是她從原身的記憶裡頭讀到的,被追債追到了走投無路,便也總結出了一堆技巧,活得就像是個逃犯一樣,東躲西藏,生怕被人找到落腳點,就連去個認識的人家裡都要小心翼翼,原身好歹不怎麼參與公司經營,外頭認識的人不算太多,左紅軍則不同了,在原身記憶裡最後的時光裡,每回他出去甚至是要口罩墨鏡全副武裝,比那些明星還要擔心被人瞧見。

她一到寫字樓門下就知道自己沒來錯,原本落了鎖的玻璃門現在大鎖頭已經打開,雖然已經從裡頭又鎖了,但好在單靜秋手裡也有鑰匙,一插一轉便打開了門,裡頭已經都是霧蒙蒙一片,曾經定時叫清潔工來清掃打蠟的,光滑的地麵現在上頭都是灰塵,前頭的電梯指示燈早就不亮了,她歎了口氣,往樓梯那邊走去。

還好原身雖然是家庭婦女但是體質還行,單靜秋也有些省力技巧,否則爬到十五層估計人都沒了半條命,就這麼一步兩步地,倒是很快,等單靜秋終於站在那喘口氣的功夫,打量了下周圍,已經能看到灰塵裡有人走過的痕跡,腳印挺大,比原身的腳大了幾個碼,她曉得自己沒有找錯,這應該就是左紅軍上輩子最後結束生命的地方。

沒敢耽誤時間,單靜秋雖然心有躊躇,還是推開了頂樓的門,寫字樓的頂層是個挺大的天台,從前在上麵做了些綠化,寫字樓裡的租戶、他們自己公司的員工也時常上來散散心,可現在當然已經是雜草橫生,看起來沒半點曾經的模樣。

左紅軍剛剛在上來前糾結了很久,事實上他是特彆想買點酒,好好地醉一場,隻是想著口袋裡的錢,想想家裡的女兒,沒買,最後兩手空空上了樓,畢竟都說人生是一無所有的來,也要一無所有的去,他倒是真應了這句話,是真的一無所有的離開了。

在天台找了個角落,靠著邊的他眼神一直在手機上,他早就把sim卡拔了丟掉,起碼在生命最後的時刻想任性一次,不願意再看著那些信息和電話,此時不斷按亮屏幕,隻為了在看看上頭笑顏如花的老婆和女兒,他想給她們留點什麼信,可剛把鍵盤按出來,卻又忍不住關掉。

他還能留什麼呢?既然都要走了,就應當徹徹底底地走,多說什麼,又有什麼用呢?他口袋裡還有最後的一根煙,這也是他近來唯一奢侈的花費了,雖然早就從最貴的煙換到了最便宜,帶著些劣質的味道在口腔裡蔓延,要他不住咳嗽,可又覺得總算麻痹了心裡的苦。

看著下頭,人在高處總容易有些頭暈,此時看著下麵荒蕪的路,連過路的車也不多的樣子,他稍微鬆了口氣,之前在電視上看過新聞,什麼跳樓砸死過路人,他可不想到死還害了無辜的人,甚至還要女兒和妻子多受磋磨,明明應該是畏懼,可他看著那片地竟是一股安寧,正當他開始打算往上頭攀爬的時候,卻聽見後頭的門被推開的聲音。

這段時間來沒有維護幾乎沒開過的門早就生了鏽,所以隻要一動動靜就挺大,讓人難以忽視。

懷揣著錯愕和驚恐,左紅軍猛地一回頭,他不知這回又是來自哪一家的催債公司,可當視線剛丟到門外,他就完全愣住,出現在眼前的赫然就是已經離開了幾天的妻子單靜秋,他的身子還有一隻腳架在陽台上,可這時有些不上不下的難堪了起來,他忍不住開了口:“靜秋,你回來了?”

單靜秋一進門看到的便是已經打算跳樓的左紅軍,先是放心於自己總算趕到,然後便是有些怒火在心底燒,她快步地往前跑,一下竄到了左紅軍的麵前,她可沒有客氣,一把抓住左紅軍便是一使勁,當然對方的力氣可是完全敵不過她,直接被她整個拉了下來,跌坐在地上還反應不過來。

“是,我來了,你要不要和我說下,你這是在做什麼?”單靜秋聲音很冷,說話間有些牙齒摩擦的聲音出來,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在。

左紅軍坐在地上的屁股有些疼,到現在頭腦還發著懵,就在幾分鐘前他還正在打算往樓下跳,可妻子突然出現,這麼隨手一拉就把他整個拉了下來,連半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可聽著妻子的質問,他更是有些抬不起頭來,隻得低著頭,好半天才歎了口氣。

單靜秋冷笑數聲,瞅著不敢說話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方藏起來的左紅軍便是狠聲道:“你彆告訴我你想要尋死覓活,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要怎麼辦?是不是要等我們也被人逼死了,你就開心了?”

一聽妻子這誅心的話,左紅軍也顧不上什麼難堪、屁股疼了,騰地便從地上躍起,眼神和妻子對上,便能看到對方眼中似乎燃著的火,事實上自事情東窗事發後他便再也沒敢對過妻子的眼,心裡全都是滿當當的愧疚:“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麼樣的,你說。”單靜秋隻是這麼冷著臉,等待著對方的解釋。

左紅軍張了嘴又閉上,嘴唇顫抖了好半天沒說出話,似乎經曆了漫長的鬥爭終於是頹然地低下頭,聲音很是喪氣:“我沒辦法了,我真的沒辦法了,我不想害人,我不想再害你們,害彆人了,都是我的錯,我死了就能解決了……”

“怎麼解決?你倒是和我說說怎麼解決?”單靜秋嗤之以鼻。

左紅軍頹然地蹲了下去,抱著頭,慢慢地說了出來:“錢都是我欠的,現在這些車子、房子都有了抵押,一時半會轉手不出去,變不了現怎麼都還不起……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的,隻是我想起碼我死了以後該拍賣的拍賣,這有抵押物的自然抵押過去,沒有抵押的也能用拍賣剩下的錢多多少少還一些……這樣總歸能勉強對得起彆人,至於你們,等我死了你們就可以好好的過日子,不管是再找個好男人,還是換個地方過日子,沒有我,能少掉太多煩惱……”

這是他絞儘腦汁能想出的唯一辦法了,東奔西走的他幾乎把能用儘的人脈關係都用光了,依舊沒有為幾個房產找到買主,麵對這樣的局勢,他還能如何呢?貸款的利息隻會越來越多,他死了也許還能結束,他沒死一切要怎麼辦呢?還要像這樣連累家人和他一起東躲西藏,活得毫無尊嚴嗎?

“你看過法嗎?你查過法嗎?”單靜秋氣極的叱罵,“你知道什麼叫做夫妻共同財產、夫妻共同債務嗎?你以為你走了這些人說走就走嗎?人家借給你錢,現在一句倒閉就可以讓彆人當做一切沒發生嗎?”

“……可這些錢和你沒關係,我……我借來的這些都是用在投資的,你對我的投資也不是很了解,是我自己決定錯了,拆東牆補西牆,才搞得事情越滾越大,最後變成了這個模樣。”左紅軍有些茫然,想了好半天才繼續解釋,“錢不是你去借的,是我啊!我死了,他們自然去分那些財產,我沒有貪彆人的錢……”

單靜秋深深地歎了口氣,看著眼前幾乎渾身上寫都寫滿了“絕望”二字的左紅軍:“不是這個道理的紅軍,不管是法律還是人情,起碼我都逃不脫的你知道嗎?咱們是夫妻,你要去哪裡說我不知道?事實上除了你後頭借的、挪用的那些錢我不知道,一開始你去投資也說服了我,我是知情的,我們沒有理由讓彆人替我們的錯誤承擔後果,你說我怎麼說得出要他們去接受,錢打水漂的事實呢?如果是我站在他們麵前,對他們說句和我沒關係,你說彆人會怎麼想呢?”

“……”左紅軍沒能說出話,他想解釋卻被妻子的話砸的如同被大石壓在身上,他們這代人有許多知識水平不太高,說他是土暴發戶還真是,才初中畢業的他,前幾年花了錢去修了個名牌大學的什麼MBA。

混了張證書的他私底下有幾斤幾兩他自個兒清楚,妻子講的這些在他簡單的思維裡有些難以理解,他曾經以為隻要他這個借錢的死了,就能要妻子和女兒從這漩渦裡頭出去,此時卻聽見妻子說,他想的這些全都是錯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這些和你們沒有關係,真的和你們無關啊!”他有些慌張,緊緊抱住頭,似乎整個人都顯得渺小了起來。

單靜秋衝著左紅軍看了很久,在原身記憶裡的左紅軍,在經商上挺有些眼光,可畢竟無論是眼界、底蘊都挺受限,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最後才會落得這麼個下場。

“紅軍。”單靜秋喊了聲丈夫的名字,左紅軍終於是抬起了頭,此時已經眼睛泛了紅,眼底全寫了絕望。

“死了一了百了,是很容易的,活著,比死了還難。”她蹲在了左紅軍的身前,和對方平視,緊緊地盯著對方的眼睛,“你想走,想逃避,想用死來承受這些代價,我理解,可是你想過沒有,你走了,丟下的我們如果真的沒辦法擺脫這一切呢?是不是我也得去死?還有妙妙呢,妙妙連大學都還沒有畢業,你是不是要讓她這麼一個人在世間上過日子?她已經失去了咱們做父母能給的穩定條件,談了這麼些年的男朋友也散了,現在連父親都要沒了嗎?”

“我……”想到妙妙,左紅軍的心狠狠一抽,如果說最要他放心不下的,除了妻子便是女兒妙妙了,他走了,妻子和妙妙會如何其實他不是完全沒去想,隻是害怕去想,隻能天真地想著,隻要他走了妻子和女兒便會好,努力反反複複地說服著自己,給自己一個自我解脫的理由。

“你是不是很怕沒有麵子?”單靜秋忽然就問。

“麵子?”左紅軍苦笑,“還能比現在更沒麵子嗎?我現在麵子裡子全都沒有了,又會怎麼樣呢?”

“會。”單靜秋說得認真,“也許咱們還不起錢,車子房子都被拍賣乾淨後還還不起,以前看不上眼的工都得去做,甚至你還有可能坐牢,但是隻要你在,起碼我和妙妙能堅持下去,起碼能一家人一起努力看看。”

左紅軍一陣沉默,眼神再次低下,沒敢對著妻子的眼神,靜秋是把事情攤開了和他講,也許事情發展到最糟便是如此,不僅僅是沒麵子,到時候隻會越來越嚴重,想了很久他回答道:“我不知道到時候我能不能堅持住,起碼為了你們,我想,我是能做的,也什麼都願意……”

“那就不要放棄行嗎?我跑回了家,想把自己藏起來,這些日子來東躲西藏我已經累了,也已經怕了,可我更怕的是,我走了你受不了打擊,妙妙受不了打擊,這對我來說比什麼都要可怕。”單靜秋說得認真,雖然左紅軍此時不敢看她,她依舊把眼神緊緊地放在對方身上。

“世界上總是有起起落落,是的,也許這回是落了就起不來了,但我想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一起去努力,哪怕真的到絕境,也不是自己去拚,自己去打,電視上不老說嗎?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們家也不是三個臭皮匠呀,對嗎?”

“我們試著去解決,一起去打工,不管是多是少,用我們的能力一起還一些,不要到死,都背著彆人的債,況且紅軍你想過沒有,我們年紀大了,可以說走就走,哪怕妙妙沒被影響,能留下來過日子,她這輩子就應當背負一個父母欠債不還的名聲活著嗎?”

單靜秋說得很認真:“起碼在我心裡,我們拚了命沒把人家錢還上,我們對不住人家,可好歹彆人也知道我們努力過,隻不過是沒能力,如果你就這麼想著一去了之,最後彆人會覺得我們不負責任、沒有良心,而妙妙還能抬得起頭做人嗎?如果都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已經害得女兒跟著我們四處躲藏了,我們是不是還要逼得她心底過不去自己的那關呢?”

她的話沒有絲毫地動搖,說得堅定:“我不怕彆人說妙妙的父母窮,這世界沒錢的父母多了去了,我隻希望彆人不要說妙妙的父母是騙人家錢,借了一屁股債說死就死,沒有良心。”

左紅軍被妻子的話說得有些顫抖,他的手抖了兩下,如果此時身上有根煙,估計他已經抽了起來,聲音有些抖:“但是,現在已經很糟了,也許我們再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

“但是總比什麼都不做好對吧?既然現在已經很糟糕了,隻要我們努力,也許不會那麼糟呢?當然我知道,紅軍你身上的壓力比我更大,可能是我自私,我想你為了我,為了妙妙再撐一撐,而我想,我們也都一定是願意和你一起奮鬥,努力去找解決問題的辦法的……好嗎?”她終於是問了出來,緊緊地看著對方。

“……好。”在漫長得讓人喘不過氣的沉默後,左紅軍終於是回答了這一聲好,明明隻是一個字,卻重達千鈞,要他似乎用儘了所有的力氣才說了出來。

等到兩人站起身子的時候,已經都有些踉蹌,畢竟蹲久了腿都挺麻,互相扶了一把才站穩了身子,兩人對視了一眼,好半天才笑了笑,一起從上頭往下走。

左紅軍由於蹲了太久腿更要麻一些,倒是落在了妻子的後頭,他的眼睛不斷跟著前麵靜秋走動的身影,他們這輩人大多並不是什麼情投意合才走到一起的,更多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年也是家裡的長輩中意了靜秋,要求他們倆在飯館裡見了一麵,兩人沒什麼不合意的,便也順著父母的心意成了婚,從此在一起過日子。

之前他看過一篇朋友轉來的朋友圈文章,裡頭形容他們叫做“搭夥”過日子,這話倒是再恰當不得,彆的人不知道,起碼在他這、他身邊幾個朋友那,都是這樣,他和靜秋由於睡眠習慣不太一樣,已經分開睡有幾年了,可這絲毫沒影響兩夫妻之間的感情,與其說是愛人,他們更像是互相扶持的家人,也因此前頭靜秋毅然離開的時候,他恍若失去了最後的倚靠般終於想到了絕路,而這會妻子回到身邊,似乎心裡也重新有了力量。

彆的不說,起碼一家人在一起,再苦、再糟糕他也願意試試看。

……

左妙妙從漫長的夢境中醒來,她已經挺長一段時間沒有睡過這麼長的覺,這段時間來每天充斥在生活裡的隻有錢、債、壓力,似乎連半點兒快樂都蕩然無存,愕然驚醒的她發覺身邊已經沒有了媽媽的蹤影,天色有些暗了,還沒完全發黑,她不安地左顧右盼,看到了桌上的紙條,這才稍微安下心了。

真好,媽媽沒走。

可這一靜下心,她耳朵一動,忽然聽到從外頭傳來的細碎聲響,要她一下子冷汗淋漓,生怕是有什麼人闖入,墊著腳隻用前腳掌,輕手輕腳地一步步挪到門前,一隻手已經按在了鎖頭的位置,臉停白,感覺能聽到自己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心裡頭全是害怕和恐懼。

就這麼一靠近一聽的功夫,她忽然發覺外麵的聲音有些耳熟,有幾句細碎的說話聲傳來,要她一下能聽出聲音是誰說的。

她一把拉開了門,毫不猶豫地,而出現在眼前的正是剛剛留了紙條的媽媽,她此時正在廚房裡頭忙裡忙外,做著飯菜,左妙妙的餘光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影,眼神往旁邊一看,正是剛剛洗了澡出來的父親,幾日來的那種倦容、痛苦頭回從臉上稍微放下,在和她對上眼的那瞬間變得有些局促,看了她好半天才喚道:“妙妙,你醒了!”

“爸!”左妙妙應了聲,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屋裡頭開著的是黃色的燈,餐桌上擺著幾道簡單的菜,炒空心菜、青椒炒肉片、西紅柿炒蛋和一鍋熱氣騰騰的蛤蜊豆腐湯,而媽媽正端著飯從裡頭出來,笑著對她便說:“妙妙,你起來了?媽媽剛剛還打算進去叫你呢,快過來吃飯吧!紅軍,你也快過來,不然菜都要涼了!”

一直到坐在餐桌麵前,左妙妙依舊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衝著坐在身邊的父母左看看右看看,把飯菜一口一口地往嘴巴裡塞著,明明菜色很好,卻生生有了想要落淚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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