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已經亮起,今天天有些陰,如同隔著一層窗紗,隻是這麼一點一點地讓屋子整個亮堂了起來。
路天朗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著天花板,才剛剛看完左妙妙發來的信息,此刻的心就像是窗外的天氣一樣籠罩著一團陰影,壓抑得一抽一抽的,事實上這段時間來,他每天被關在家裡,也和爸媽吵過好幾次,可那些爭吵都被“為你好”三個字給重重壓了下去,雖說他早就認定了妙妙,可他不是那種為了感情一頭熱甚至尋死覓活的人,家裡還有年紀挺大的奶奶,看著他和爸媽吵架成天擔心得憂心如焚,要他隻能一退再退。
在今天之前,路天朗一直這樣認為,爸媽能攔著他,也不能永遠操控他,隻要他的心不動搖,保持堅定,遲早爸媽也得把他放出去,到時候他繼續和妙妙在一起,誰也管不著,可好不容易他出來了,妙妙卻已經不再願意和他在一起了。
“天朗,出來吃飯!”路奶奶拄著拐杖,敲響了孫子的門,她這段時間眼看著孫子每天在房間裡發著呆不說話的樣子,心裡也很是擔心,不過她上回也問過兒媳,兒媳同她細細分說了妙妙家裡情況後她立刻掉轉戰線,戰到了路媽媽那頭。
路天朗一聽到奶奶的呼喊聲忙走了出去,扶著奶奶便到客廳裡頭去,頭低著直看地,反倒是有些靠著奶奶的步子來找方向了,即使努力想集中注意力也有點神思不屬。
“天朗,你一直在想什麼事情呢?還走神,吃飯就要認認真真吃,哪能像你這樣……”一看到自家兒子這吃飯都不能集中注意力的樣子,路媽媽也很是不滿,緊緊地盯了他片刻,如果眼神能殺人,恐怕都動了好幾次手了。
路天朗低著頭,手上拿著筷子,才夾了一口菜就頓在空中好半天,眼看這時候奶奶、爸爸和媽媽都在,他終於是忍不住又問:“爸爸、媽媽,我是真的很想和妙妙在一起,妙妙有多好你們也知道,這麼些年了,我們一直是在一起的,您們和叔叔阿姨關係也不錯,現在他們遇到了困難了,我們怎麼能火上澆油呢?”
“嗬!”路爸爸立即冷笑出聲,“這事情我和你媽媽說了一次又一次,沒得商量,你不用再問,也不用再說,咱們家不說多家大業大,也算是有頭有臉,要是真的結了親家,你們結婚的時候有催債公司上門討債,你丟不丟人?你不丟人,我怕丟人!”
他這話丟得鏗鏘有力,毫不猶豫地,畢竟這些年來經濟形勢不好,他身邊因為經濟出問題被找上門來的也有些,他隻要想起前頭到另一個老友家,老友被人堵在家裡出不來的樣子就不寒而栗,兒子找這麼個親家是要做冤大頭自己送上門幫忙還債呢?還是看著兒子把自家也給牽扯到這攤子渾水裡麵一起被討債呢?
路奶奶忙拍了拍兒子,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孫子變幻的表情,她可不想讓這父子生了間隙:“你也少說兩句,沒看天朗心情不好嗎?做爸爸的怎麼就這麼不知道體諒!”
“媽,你不懂!”路爸爸立即就應,“他現在是孩子,還什麼都不懂,等到以後啊,他就知道我們現在做的全都是為了他好!”他這話一出口,路奶奶倒是也不好意思說什麼,畢竟她一個在家裡頭呆了這麼些年,都挺順著兒子的,雖然寵小孫子,可也知道兒子見識比她要多多了。
路媽媽已經在這會功夫把碗裡的飯菜清了個乾淨,她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便說了起來:“天朗,你說爸媽這麼些年來,是不是事事都為你考慮,我們賺這些東西,也都是為了以後你有個好的環境,沒有半點私心在裡頭,這話你也知道,對嗎?”
“……是。”路天朗點了點頭,這話倒是沒什麼可以反駁的,事實如此,爸媽對他一直挺好,這些年來在他教育上的花費都不少錢了,更彆說其他的了。
“媽媽也知道妙妙是個好姑娘,你們倆戀愛這麼久,媽媽爸爸有誰阻攔過嗎?”她接著往下說,然後自己回答了,“沒有,我們一直都很支持,甚至當初不也是我們主動提出來以後送你們去國外留學好好發展的嗎?”
路天朗啞口無言,隻能點頭說是。
“可現在不一樣了。”路媽媽笑著說,這笑沒到眼底,“結婚和戀愛不一樣,這可是兩個家庭在一起,不是隻有你們兩個人在一起,你紅軍叔叔他和我們家認識這麼些年了,他是個好人不用你說爸媽也知道,可好人不一定辦好事,他現在負債累累,以我們了解的情況,他們家就算現在把東西全都賣光了,估計還得欠這麼一兩千萬起碼。”
她又補充:“而且你叔叔阿姨他們,這些年來都做生意,就和你爸媽一樣,什麼養老福利都沒有,頂天了也就買了幾份醫療保險,他們到時候沒車沒房的,上了年紀賺不到錢了,哪怕真的是把錢千辛萬苦還乾淨了,你有沒有想過誰來養老?他們又住在哪裡?”
她說得有幾分語重心長了起來,手輕輕地叩著桌子,心裡不斷組織著語言:“爸媽這麼多年來拚搏賺錢,也好好地培養你,是希望你能踩在我們的肩膀上,往著更高的目標去,可不是希望你反倒是越來越走下坡,咱們家裡有點錢,可有這麼多嗎?隨隨便便拿出個一兩千萬幫人家家還債,以後還要幫著養老,我們可做不到。”
路天朗似乎被媽媽說得思維有些停頓,眼神有些迷茫,思索掙紮了老半天,又忽然說:“可是這錢也不是妙妙欠的,畢竟也是叔叔自己經商失敗的,就算妙妙不管……也沒有事情的!”他這麼說著神色也挺認真,似乎忽然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路媽媽有些失笑,自家兒子還沒到社會上倒是天真得像是還沒長大:“你說得很有道理,可誰會聽呢?人家到你家門口來潑油漆了,然後你要站在門口對過往看到的路人一個接著一個解釋嗎?這是我老婆爸爸欠錢的,不是我?真的完全不管父母,到時候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又要怎麼辦?這些你想過了嗎?”
她看著兒子慌了神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年紀也慢慢大了,都成年了,隻是這些年來被爸媽保護得也挺好,你總是要進入社會的,現在的你考慮問題還是太理想化了,一點也不實際,你就放心吧,爸爸媽媽怎麼會害你呢?我們都是為你好,我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還要多,無論做什麼決定都比你想的多得多!”
路爸爸滿意的看著老婆終於把想法天真的兒子這些胡思亂想給打了下去,吃完飯的他站了起身,要準備到公司去,站直身體的他隻留下了一句話便轉身回房換衣服:“該講的你媽都給你講了,道理我們都說了,你聽不聽,是你的事情,可這事情我和你媽的態度也都在這了,反正你想要和妙妙繼續在一起這事情,我們都不同意,你非要和我們對著乾我們也沒辦法,你不用來說服我們,我們的想法是不會改變的。”
“你這樣子,你看把你爸爸都給氣壞了吧?”路媽媽頗為無奈地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她現在唱起了白臉,“爸爸媽媽這麼些年來每天在外頭辛辛苦苦打拚賺錢,也就是指望著你出息,以後繼承家業好好地發揚光大替爸媽養老,而不是像現在把我們每天氣得唉聲歎氣,昨天晚上你爸又抽煙抽到了半夜,你說這事情鬨的,天朗,你可彆讓爸媽失望!”說完了華路媽媽也沒停留,站起了身邊離開,隻是一路走一路歎氣,連背影都寫滿了唏噓的樣子。
“天朗,奶奶這什麼也不懂,我看你爸媽說得都挺對的,你要不再想想?沒準他們說的還真是為了你好!”猶豫了老半天,路奶奶也跟著拍了拍孫子,她有些憂心忡忡,畢竟自家兒子和兒媳說得像是孫子誤入歧途一樣,她這做奶奶的也擔心得不行。
“奶奶,你給我一點時間,你讓我想一想,你讓我想一想好嗎?”路天朗用手揉亂了頭發,感覺內心一陣一陣的抽疼,似乎完全扭曲打結在了一起,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
“晴天姐,我開學要回去學校辦點手續,可能要先請兩個多禮拜的假期,先和你說一聲呀!”左妙妙才剛走進藍晴天的辦公室便伴著清脆的聲音,人未到聲音先到。
“嘖嘖,你們倆今天是趕著一起來說呀!”藍晴天也失笑,最近妙妙可幫了她大忙,沒想到妙妙才來沒多久,她就“中獎”了,頭幾個月累得不行的她,早就受不了在外麵一拍照就是一兩天的活計了,不過現在基本都由妙妙包辦,她也隻需要在工作室或者咖啡館裡稍微拍兩張。
今天一大早方敏敏也跑了過來,說著她馬上要去上大一了,還要軍訓呢,所以就連兼職也隻能先停下了,她挺不舍,不過晴天也已經答應,要她等放長假的時候可以再來幫忙。
左妙妙看了眼方敏敏,也跟著笑:“敏敏也要回學校了呀?說起來還是我們的小學妹呢!隻不過我這年就不怎麼在學校了,到時候找我沒準還要來工作室裡找呢!”方敏敏同樣是考入了S城大學,隻不過左妙妙今年要上大四,她才剛要大一,倒是錯開了。
方敏敏點了點頭,認真地便回:“好!我肯定要找妙妙姐的!我特彆舍不得你!”她說的話都是打心底眼說的,從一開始知道左妙妙,她心裡頭是有些羨慕嫉妒對方麵對貧窮的坦然的,畢竟後來她也悄悄地豎著耳朵聽了妙妙姐和晴天姐說的話。
妙妙姐說她家裡頭欠了債,現在正在把之前抵押或者是沒有質押的財產變賣出去還債,基本上房子車子已經賣得差不多空了,已經成了沒房沒車的S城漂一族,而且身上還壓著一座債務大山。
那時左妙妙說得挺打趣,聽在方敏敏心裡頭很是沉甸甸,她打小經曆的窮是沒有餘糧的窮,住在小小的狹窄房屋裡頭,總是一件新衣服也不敢多買,動不動就被家裡說著些什麼學費要去借了之類的話,所以每次隻要一放假她立刻背著包就跑出來,生怕沒錢了爸媽不支持她讀書,尤其是大學的學費貴,還沒來學校前她就已經焦慮得每天晚上睡不著覺,而這樣的經曆要她甚至有些“仇富”了起來,麵對有錢人也忍不住自卑,總感覺低人一等。
可這一切在看到能笑著說出自己負債累累的妙妙姐時戛然而止,她才發覺原來除了逃避、除了痛苦折磨自己外,她還可以坦然麵對,努力生活,這段時間來就像個小尾巴一樣緊緊地跟在妙妙姐的身後,學東學西的,不知不覺感情也好了起來,甚至可以說有些膩歪。
藍晴天看著互相認真看著彼此的兩人,也跟著笑:“說來你們倆長得也挺像,氣質挺一致的,不都說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嗎?我還以為你們會相性不合呢!沒想到最後倒是成就了你們倆的好感情,反倒是啊,跑到了我前頭。”她頗為打趣,不過對於兩人關係友好她是樂見其成的,畢竟工作室規模小,成員也不多,她心裡頭是想把敏敏也一並吸納到工作裡的,而妙妙現在更是成為了骨乾,要她老感覺找到了工作室的未來。
左妙妙同方敏敏對視一眼,兩人均是笑出了聲。
忽然想起了什麼,藍晴天有些遲疑,打量了下左妙妙,又看了眼旁邊的方敏敏,似乎有什麼話想要說不太好,這舉動被左妙妙收到眼裡,她笑著便說:“怎麼了,晴天姐,你有話就知道說。”
藍晴天喝了口水,想了想終於是把擔心說出了口:“那你這回學校,遇到了那個誰……要怎麼辦呀?”她旁敲側擊地偷偷問過,妙妙好像是和路天朗分手了,有什麼事情比昔日情人見麵更難堪的嗎?尤其兩人分手可能還是因為這些錢的事情。
左妙妙眼神都不帶遊離的,看向晴天挺自在地便說:“你是說我前男友?”在看到晴天點頭後笑著便說,“我們分開也有段時間了,畢竟不合適就是不合適,又不是什麼捉奸在床還是大打出手,和平分手有什麼可尷尬的呢?你放心啦!”
其實她說這話底氣也不太足,畢竟前段時間剛分手的時候難過得輾轉反複了幾天,路天朗聯係了她幾次,甚至說了些要她彆管爸爸媽媽,爸爸和媽媽這就是一灘沼澤,會要人越陷越深,她明明是清清白白地,何必掉落深處呢?
這話聽得讓左妙妙終於是冷了心,就連家裡的親朋好友都知道爸媽現在在困難,得拉把手,爸爸媽媽也在努力不想成為她的負擔,結果反倒是路天朗來勸著她該該斷就斷,否則反受其亂!
人的這輩子總也不會隻走上坡,爸爸當初欠錢也不是因為做了壞事,如果連她都不肯陪陪父母,那不是真把父母往火海裡推?孩子們遇到了辛苦,就連買個房買個車有的都理所當然像父母伸手,可遇到了父母困難的時候,就要立刻轉身離開,毫不猶豫?
這事情在左妙妙聽來甚至有點惹得她生了氣,讓她覺得眼前這人陌生得不可思議,是不是有一天她生病了,拖累了彆人,也要當斷就斷呢?她做不到,也是從那天起,她徹底地決定斬斷這段感情,她理智上知道路天朗沒錯,可感情上,終於是對這人有些失望。
在決定好後,她正式地同路天朗說了分手,沒帶絲毫地猶豫,冷著他一直到他也放下了這段感情,她看似是果斷放棄的那個,實際上有好幾個晚上,她都在被窩裡偷偷地哭了出聲,隻是這委屈還沒有兩天,恰好遇到媽媽想了許多新的主意要拍視頻,每天晚上錄一兩個視頻還要配字幕剪輯,讓左妙妙辛苦得不行,倒頭就睡,等好不容易忙完,終於是慢慢地釋然。
她心裡有點感激媽媽,雖然媽媽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可機緣巧合下反倒是幫她徹底地完結了這段不會結果的戀愛。
當然,其實單靜秋是心知肚明的,她向來挺敏銳,尤其是自家傻女兒自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實則演技蹩腳,彆的不說,就是那幾天時常說話說著就出神,上句不接下句,單靜秋晚上去查房的時候,這孩子故做綿長的呼吸聽起來也不太對勁,趁著窗外對樓的燈光,偶爾照亮的女兒的臉,淚痕都還沒乾,這單靜秋哪還會不知道呢?
不過她深諳戀愛治療的幾大方法,除了這感情轉移法另外一個秘方便是焦頭爛額法!
想太多是什麼原因?大多還是因為太閒,隻要夠累,準保能讓人忙上忙下忙得連走神的時間都沒有,所以那幾天她直接把自己心裡頭的創意全都掏了出來,要不怎麼會拒絕的左妙妙忙得是夜以繼日,成天心裡頭隻有視頻,隻有工作,倒是真的把那點兒傷感拋到了腦後。
不過自詡為機靈長輩的單靜秋肯定是不會去拆穿女兒的,她隻是躲在女兒身後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啊,是這樣啊,那就好!”藍晴天努力笑著便也回,最近懷孕她老是有些感覺思維遲鈍,一時沒忍住,這歎息聲就出了口:“如果不是因為這些事情,你們沒準現在都要準備婚禮了,當初要是你家裡沒問題就好了……”她這感慨才剛出口,當即臉色就有些難堪,感覺自己像是紮了學妹的心,恨不得罵自己一頓。
左妙妙一眼看出了學姐的自責,笑著便回:“沒事的,這些事情我都不介意人家問的!你也是關心我,我知道的。”她解釋著,“你不覺得現在分手也好嗎?不管他是怎麼想的,起碼他家裡頭是挺介懷我們家境變化這事情的,可是這做生意這種事情,誰也不能保證永遠一帆風順呀?就算是普通人家生個大病、遇到點什麼大事,不也有可能一夜赤貧,或是生活窘迫嗎?”
“所以我想,現在這樣分開不也挺好嗎?我在未來也許就能遇到一個不介意我條件不好,父親曾經破過產的人,當然也沒準那時候我早就重新擁有了正資產,甚至還有存款了!”她眨了眨眼,逗趣地說,“還真彆說,晴天姐你說,總比我結婚了,然後家裡出點什麼事,天天被擠兌,過得要好吧?”
左妙妙總結道:“感情的事情,總是要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強迫什麼的哪有意思呢?找一個願意接受的,總比勉強一段不能接受的對我更好吧!所以這是好事情呀,學姐你可千萬不要為我擔心!”
藍晴天看著左妙妙善解人意的樣子,眼睛有點酸,她知道這姑娘是個好姑娘,也知道她的能力又好,人又肯拚上進,吃得了苦,彆的不說,她起碼是願意給妙妙升職加薪,直接扶持著做工作室的骨乾的,她也相信遲早有一天這姑娘能夠把自己的人生一點一點的賺回來,可哪怕這樣的想法多堅定,也要她現在忍不住心疼,心疼對方吃過了的這些苦。
不過她還是笑著便應道:“好好好,不擔心不擔心,以後你肯定會找個他自己願意,他家裡也願意的貼心人的!到時候我就等著吃你的喜酒了!就算你不請我上門,我也不會和你客氣的,立刻就主動地跑上去!”
“好好好,到時候一定給你請帖!”左妙妙眨眨眼,答應著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
站在後頭的方敏敏早就用心疼的眼光看了妙妙姐老半天,她是最崇拜左妙妙的了,所以也打心底眼接受不了妙妙姐的男友和她說分手就分手的事情,尤其是那份將心比心的心情。
她家裡頭的條件也不好,看到妙妙姐就像看到了她自己一樣,她在心裡暗暗地同自己說,就算以後找到了個男人多喜歡,如果他家裡頭很討厭她、很不支持,那她也一定要及時止損,不然可多讓人難受啊,隻是喜歡一個人,隻是想和一個人好好過日子,卻要去爭取彆人的“不討厭”,這樣的事情隻是想著都覺得辛苦。
路天朗正跟著路爸爸到了公司幫忙,路家上上下下已經是一條心,為了絕了路天朗不切實際的幻想,想要他能早日斷絕那份扶貧的念頭,全家已經明令禁止在路天朗麵前提到女朋友、結婚、左妙妙幾個關鍵詞,路爸爸也成天把兒子往公司裡頭帶,想法就一個,這男人有了事業自然就知道什麼叫做現實,也就不會抱有這麼多不切實際的想法,知道了工作辛苦、賺錢辛苦的傻兒子,自然就不會再去想著什麼往渾水裡跳了。
不過這段時間來彆的不說,單單剛到公司適應環境的難度,和工作上手前的適應期就要路天朗忙得團團轉,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隻是這時,麵對著文件的他接連不斷地打了一長串的噴嚏,差點就要把文件給弄臟,還好他眼疾手快,成功救下為了文件。
他揉了揉鼻子,到現在還有些癢,拿起座椅旁邊的空調遙控器,將空調又往上頭調了幾度,感覺是被這冷風吹得太過頭,反倒是不太舒服。
……
左妙妙下了車,同晴天道了聲再見,今天藍晴天說什麼也不讓她搭公交回來,說這幾天看新聞說有什麼熱射病,當然左妙妙是全當她就是找個借口關懷下屬,沒拒絕,直接答應了,搭了次順風車,直接到了家。
她往家樓上走,想著明天就要到學校去,心裡頭便全是裝著不舍,明明從前一上學去就是一個學期,這次也不過打算去個半個月就回來,可這心裡頭的那份感受卻已經截然不同。
也許是因為共同麵對危機時互相扶持著的那種依賴彼此的感覺,讓她想到要離開爸媽就分外難過,裝得滿心都是留戀,而這份心思在推進門的時候卻已經戛然而止。
“媽,你這又是要乾嘛?”左妙妙微微扯著嘴角,看著自家親媽,此時她正在廚房裡頭忙活著,而外頭餐廳的桌子上正放著一個鐵托盤,上麵是一隻脫好了毛的雞,旁邊擺著一個挺大的肉白色的物體,把挺大的鐵托盤占得滿滿當當。
單靜秋抬眼看去,看見女兒回來,今天倒是狀態挺好,挺清爽的,她笑著便說,“來來來,妙妙你快進來,這些是媽媽今天特地跑去買的,你記得嗎,咱們以前去餐館裡頭,你吃過這個和我說特彆好吃,媽媽想著你明天要去學校了,到時候肯定又是天天食堂外賣的,特地就把這買來給你補一補!”
“它……?”左妙妙抬手指著這兩東西,有些摸不著頭腦,看不懂這是什麼。
單靜秋笑著便說,“你這孩子,就是太少去市場了,這是豬肚,還挺貴的呢!旁邊這是雞,剛好今天去市場遇到個老人家剩下這雞,價格還不貴,我就買了回來,你記得吧,我們那時候去哪個補湯店裡頭吃飯,你還和我笑呢,說豬肚包雞叫做鳳凰投胎,這甲魚燉雞叫做霸王彆姬,今天媽媽就給你來個豬肚包雞,對了你麻利點快去拿攝像機,順便拍個視頻好了!”
左妙妙回憶著似乎記憶裡還真有這麼回事,可再怎麼誇獎過湯的鮮美,也在此時麵對著沒了毛的雞頭時啞口無言,更彆說旁邊那個都要她沒認出來的豬肚了,她想勸勸媽媽:“媽,咱們做的不都是家常菜,這些菜好像不太家常……”
“不會不會,這清理雞鴨,燉湯都是基本的了!又不用講究什麼火候,你放心!做菜隻要是不用講火候不用講刀工的!都不算難!”單靜秋拍拍胸口,說得很是自信。
“……靜秋、妙妙,我回家了,這是在乾嘛呢?”左妙妙還堵在門口呢,身後就傳來了父親的聲音,而父親在看到餐桌上的“美景”後說出的話幾乎是和左妙妙一模一樣,下意識地卡殼了,他看了看一臉糾結的女兒,試圖擺出做一家之主的威嚴,淡定地走了進來,關上門,“好了好了,怎麼一直站在門口呢,你也不怕把自己熱壞。”隻是他那下意識同手同腳的樣子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的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