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這倒黴孩子在原著裡顯得那麼矛盾——對文史不感興趣,卻能將經史子集倒背如流、極度缺愛卻是個拒絕交流的社交終結者、漠然得不像人類卻偶爾會因為莫名其妙的小事雷霆震怒。
原本以為這倒黴孩子隻是小時候受了刺激才舉止怪異,沒想到是先天生理缺陷,難怪曾經嘗試恢複親子關係的皇後和皇帝都放棄了,想要巴結拉攏他的人也都放棄了。
這種病人的社交缺陷,並不是旁人用耐心能夠彌補的,端王很可能是讓周圍人覺得摸不著頭腦了,根本無從下手。
真是個令人絕望的發現。
韓皎原本還抱著一點希望,想獲取端王的信任,逐步讓他看清李閣老利用他的野心,好讓這倒黴孩子放棄跟男主爭皇位,現在看來是沒戲了。
不過有一點還是挺讓人驚訝,**oss這種狂暴小魔頭,居然如此有耐心地對待一個身患阿斯伯格綜合症的哥哥。
看得出來,這兄弟倆交流方式還挺熟練,可見作業都不想做的**oss,很可能是把整部本草綱目背誦下來了。
“韓先生。”
聽見燕王的呼喚,韓皎趕忙循聲看去,就見燕王帶著三皇子漫步朝此處走來。
大概是因為第一次見麵很不愉快,韓皎看見校霸三皇子就緊張,但還是麵帶微笑迎上前行禮。
“他就是我說的那位奇才小白先生。”燕王臉色欣喜地向三哥介紹道:“這些天來,我日日聆聽先生的教誨,看透了許多從前琢磨不透的事,譬如曆朝曆代土地兼並難以減緩的問題,先生告訴我,官商勾結導致權利左右了商貿風險,民間商賈和大小地主擴張家產最安全的方式隻有並收田地,租給佃戶,想改變這樣的結果,先就要監察製約咱們……”
“唉行了行了,這些事兒你就跟你這位韓先生私下裡探討去吧,啊。”三皇子打斷六弟的長篇大論,揚著下巴拽拽地注視韓皎:“上回咱倆在宮裡見過一麵,正趕上九弟挨了頓毒打,我呢,不分青紅皂白,惹韓大人不快了,多有包涵!”
三皇子一抱拳。
韓皎回禮道:“殿下不必放在心上,都是為九皇子殿下傷勢擔憂,微臣能夠理解。”
燕王驚訝道:“你倆認識啊?”
三皇子不屑地一擺手:“也算不上認識,見過而已,之前看過他的一篇策論,寫得還成!”
燕王疑惑地看向忽然變臉的三哥,詢問道:“三哥,你剛剛還跟我這兒誇韓先生那策論寫得……唔!”
燕王被三皇子胳膊肘一搗,捂著胳膊一臉茫然:“你打我作甚?不是你讓我帶你來請教小白先生的嗎?人家……唔!”
燕王的話又被三皇子的攻擊打斷了,緊接著被攬到一邊,三皇子瞪著眼睛低聲警告六弟:“彆說這麼多廢話,我就讓你問那小子案子怎麼查的!”
一旁滿臉迷茫的韓皎看著燕王帶著三皇子走了回來,這回也不寒暄了,劈頭蓋臉地詢問:“韓先生,請教你那案子是怎麼推斷的,三哥說他有點好奇。”
韓皎:“……”
三皇子臉色微紅,昂著腦袋不恥下問,嗓音居然有點害羞:“方……方便透露嗎?”
“當然可以。”韓皎清了清嗓子,略微整理下思路,抬眼看向三皇子,認真地回答:“這案子,起初我在書房見過父親帶回來的卷宗,我當時就認為韃靼偷襲軍營的軍情十分突兀。”
“哪裡突兀?他們夜襲關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方式突兀,而是時間點突兀。”韓皎正色分析道:“韃虜騷擾邊關,大多是在每年物產最為匱乏的時期,他們年年請求我朝開邊貿,與他們通商,究其根本,還是他們化外蠻邦沒法製造器具衣物,物產匱乏。臣入翰林以來,經常在文牘房翻閱韃靼犯邊記錄,發現他們很少在物資充裕的季節,有組織有預謀的對邊關發起侵襲。所以,臣認為這次突然的夜襲有些突兀。加之前段時間,同僚都在議論更換邊防將領之事,細細一想,發現這場偷襲距離那位齊寧關將領趙亮被調換,僅僅相差十五日,這是引起臣懷疑的最大原因。”
燕王本以為神童韓大人純粹靠賬目推斷出案情,全然沒想到,這個超乎常理的神童,居然是從這些瑣碎的心理推論中察覺異常,心中更是驚歎。
“其次就是齊寧關本身的條件。”韓皎繼續道:“這個關口,幾年前剛征召一批新兵,從整體戰鬥力判斷,襲擊這個關口,韃靼至少會派出五千人以上,沒理由隻帶一千多人衝進關口送死,如果他們真隻出動一千多人,偷襲三十裡開外的小關口,勝算會大的多,這也是不合理之處。”
“好!”燕王一拍手,驕傲道:“三哥,你剛還說韓先生年紀小,怎麼樣,瞧見了吧,年紀小又如何?人家腦子比你好使啊?”
“你說什麼?”三皇子一瞪眼。
燕王自知失言,轉身就跑,一把拉住不遠處經過的大皇子打招呼,靠皇長子的年紀壓製三皇子。
“我正找你呢!”大皇子拉住燕王,走到不遠處沒人的角落,小聲問:“你今兒帶來的那小子,就是韓皎?”
“是啊。”
“這姓韓的鬨事啦!”大皇子皺眉道:“老二的人叫他潑了一身酒,剛還在那告狀呢。”
燕王一皺眉,看了看遠處的二皇子,回頭對大哥冷冷道:“我帶來的人我自己清楚,要真鬨事了,那肯定是二哥那邊的狗腿子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還敢告狀?你讓他來我這裡告。”
“你這小子……”大皇子皺眉道:“你就是性子太耿直了知道嗎?容易上當,偏你這直腸子叫大哥心疼,提醒你一句啊:那姓韓的小子,可能是內閣那位李大人打進你身邊的一顆釘子,你可長點心罷,彆被人獻個寶就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