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 / 2)

韓皎耍了個心眼,他知道提醒決定權在徐閣老手裡,會讓燕王十分不爽,所以故意這麼提醒。

在川貴地區給土人辦學,隻需要撥銀幾萬兩,哪怕師資力量雄厚點,最多十幾萬兩,這可比每年鎮守川貴花費的軍費省多了。

徐閣老雖然算不得一心為民的好官,倒也不至於故意跟老百姓作對,他這類高官,遵行的辦事宗旨是“公私兩便”,對於辦學這種兩全其美的提議,他多半是會采納的。

但是這老家夥背後往死裡說韓皎壞話挑撥離間,此仇不報非君子,韓皎好不容易與燕王單獨會麵,能捅一刀是一刀,爭取讓燕王上位後就迫不及待踹開徐閣老。

但是捅刀程度還是要把握好,畢竟燕王現在是個鐵頭娃,太過不爽的話,直接踹開徐閣老可就完蛋了。

韓皎敷衍地勸慰道:“徐閣老閱曆遠勝微臣,不論做出何種決定,皆是為殿下安危著想。”

燕王冷哼一聲,依舊神色不滿:“徐閣老的閱曆,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遵祖製去辦,出了岔子也沒人能怪罪他,隻想著跟父皇耗時間,好讓我無功無過的登上儲君之位。”

韓皎一時無言以對,雖然對徐閣老這種和稀泥的行政態度不讚同,但聽燕王這一說,居然有點明白徐閣老的苦衷了。

可不就是為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嘛。

儲君之位不能一直空著,換了以前的朝代,燕王沒成年,就該當上太子了,但大楚的祖製有一條有彆於其他朝代的要求——嗣君需要有戰功在身,才能受封太子。

楚太.祖是從外族手裡奪回江山的,而外族入主前的漢人朝代,因為不重視軍事實力,在經濟實力遙遙領先的情況下,被外族滅了,所以大楚開國之初,就明文規定:太子受封前,需建立軍功。

大小軍功不論,為的是警醒曆代君王重視軍事實力。

到了燕王這一代,這條祖製已經成了走過場的規矩了。

理論上,軍功並不難建,雖然北邊韃子難打些,可南邊倭寇一直被楚軍吊打,燕王想立軍功,去東南沿海地區名將軍隊裡,圍觀一戰就完事了。

問題在於,邊防事物,皇帝交給李閣老把關,抗擊南倭北虜的將領,都是李閣老的人,誰知道他會不會讓燕王參戰的軍隊動手腳?

所以這個邊防軍權的問題,徐閣老一直在全力爭取,得把將領安插得萬無一失,才能讓燕王去走這個過場。

然而,大楚現任皇帝是個權術高手,他不可能讓燕王黨順利鋪路。

彆說韓皎知道老皇帝想把皇位傳給謝奪,就算皇帝真想把皇位安安分分傳給嫡長子燕王,也不可能現在就完全縱容儲君勢力壯大。

天家父子的關係向來很微妙,皇帝對付文臣集團,都要扶一派打一派,還得安排宦官集團替自己跟文官拔河,又怎會縱容“替補皇帝”毫無束縛的發展壯大?

李淵武則天趙匡胤一堆前車之鑒擺在那兒,哪怕嫡長子是皇帝最愛的小寶貝謝奪,估計都要經常被敲打,更不用說跟皇帝政見相左的燕王了。

所以,目前這個階段,徐閣老不敢冒進,他想拖一拖時間,等皇帝對燕王的敵對情緒減弱了,再謀劃建功之事,否則皇帝肯定會示意李閣老想方設法使絆子。

但韓皎知道,徐閣老是等不到這一天的,他低估了皇帝對燕王的不認同,隻有端王和翎王完全放棄儲君之位,才能讓皇帝死心。

嫡庶之分,比長幼之分嚴格得多,皇後總共就這三個兒子,有兩個棄權,太子之位就隻能給燕王了。

韓皎目前的計劃就是想讓端王棄權,繼而避免**oss黑化,一箭雙雕。

“徐閣老這麼做有他的道理。”韓皎決定開始自己的謀劃,先試探一下燕王對端王的態度:“他老人家一直再同李閣老較勁,說到底,是在替您抵擋端王的野心。”

燕王聞言苦笑一聲:“端王的野心……端王有什麼野心?那是李閣老的野心。”

韓皎眼睛一亮,繼續引導道:“端王對儲君之位沒有野心嗎?”

“沒有,他有野心也是想成為皇家園藝師那類野心,小時候想乾手藝活,大了想種花種草。”燕王說完這話,自己都哭笑不得:“慚愧,我七弟醉心花草,九弟沉迷蹴鞠,隻有我一心造福萬民,父皇偏偏看不上我。”

韓皎:“……”

燕王對自己的處境還挺清晰的。

“既然端王醉心花草,無心爭儲。”韓皎進一步試探:“是否能設法讓他擺脫端王黨的束縛?”

燕王搖頭歎道:“束縛他的是李閣老,李閣老是他的老師,說什麼他聽什麼。”

韓皎當即道:“您是他的親哥哥,同他一起長大,難道兄弟之間的情誼,還不及陪伴他不足十年的李閣老?”

燕王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垂眸看著茶碗,沉聲道:“帝王之家,多的是反目成仇的兄弟,我跟誰去談兄弟情誼?”

韓皎看出他情緒不悅,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這個話題,引導燕王回憶兒時的情誼:“您與七皇子從前在宮裡沒有來往嗎?”

燕王呆滯的目光中,忽然閃過一道光澤,腦中浮現兒時偷偷去八局給老七搜刮材料的時光。

有一次,老七想製造一種機械,需要各種齒輪榫卯精密組合,加起來七百多個零散部件。

燕王求爺爺告奶奶,讓八局的工匠放下公務,先幫著老七打磨零件,整整八天才把零件備齊了,接下來的拚裝就更加費力了,卻隻能由老七一人完成。

老七在做出成品前,不會告訴任何人自己想製造什麼,他拿到零件後,就開始組裝和不斷的改裝校準。

“你手指都磨出繭子了。”那時候,年幼的燕王盤腿坐在老七身邊看他做手工活,眼睛都看酸了,老七卻全無疲憊之態,跟往常一樣,做手工時不搭理旁人。

燕王隻好隨他去了。

半個月過後的傍晚,燕王正在寢宮看書,一個小猴子似的身影忽然撞開珠簾,衝進他偏殿,滿臉興奮地把一對木製機械和滑軌組裝架,擱在臥室角落的瑤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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