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沅,你彆不是患上絕症,命不久矣了吧?要不,這次換我送你下山去人類那裡治病?”
黎沅蹲在山崖邊,看著遠方的晨光呢喃:“我沒事。”
大哥鬆了口氣:“哦,沒事就好。那你看,咱們……”
“豹爺爺死了。”
“啊?”
大哥的一口氣又重新提了起來。
雖然隻和黎沅短暫同行了幾天,但他經常能在對方和小崽的口中聽到“豹爺爺”這個詞。除了隻相識的經曆外,他也聽了不少他們的相處日常,黎沅還說過等回去要介紹他們認識。
因此,大哥知道黎沅這隻情感充沛的雪豹有多在乎豹爺爺。
“哦,哦……”大哥很少麵對這種情況,畢竟黎沅這種雪豹目前隻有一隻。他尷尬地走到黎沅旁邊蹲下,似乎是覺得自己的反應太冷漠了,他又小心翼翼地問:“嗯,要不要我為他哭一下啊。我是不是該傷心一點?”
“不用。”黎沅搖頭,“是我的錯。”
大哥震驚:“啊?”
什麼情況?
不等他疑惑,黎沅就慢慢把整件事說了一遍。他看起來很平靜,可大哥聽得出來也看得出來,黎沅很傷心,而且傷心裡麵還摻雜了很多他不理解的情緒。
大哥歪頭:“是他自己要去捕羊然後受了傷,為什麼是你的錯?”
黎沅麵無表情:“他抓羊是給我和小崽的。如果我學會了抓羊,就可以自己準備,不用豹爺爺幫忙。”
“可你不是害怕抓羊嗎?”大哥不解:“你之前不抓羊,隻抓點小型動物也能活得好好的,那麼學不學抓羊好像沒那麼重要吧。豹爺爺覺得你該學,實際上你學不學,都餓不死。”
所以為什麼一定要學?
“而且萬一他教你的時候出事了怎麼辦?你不是說他已經很老了嗎。”
年老雪豹還能抓到羊的,大哥目前隻聽過這一例。
黎沅依舊麵無表情,改口:“即使不抓羊,我也應該勸他,我自己可以搞定路上的一切食物不用他幫忙。你說的對,他已經很老了,我不該讓他幫忙。”
大哥更不理解:“咱們又不是動物園裡的那些個,老了又不是死了,隻要能動彈誰讓願意整天讓彆的豹養自己啊,幾個月大的幼崽都不會這麼想。”
“再說了,你說過他很關心你和小崽,你們都要出遠門了,你覺得他可能聽你的話在一邊旁觀嗎?”
大哥想了想,靈光一閃,終於為黎沅的頹廢找到了合適的理由:“要我說,你如果想要製止這一切,讓他好好歇著,唯一的辦法就是你不帶小崽下山看病。不下山,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你是不是在為這個愧疚?”
愧疚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啊,為什麼會有雪豹產生這種複雜的情緒?大哥撓撓頭,覺得自己腦袋頂上的毛都為剛才的那些話掉了好幾撮。
黎沅更沉默了。
大哥說的那些問題他又何嘗不明白。隻要他會下山,那麼豹爺爺就不可能袖手旁觀,冷漠地看著他自己整理一切。可是不下山,小崽的病該怎麼辦?
如果豹爺爺願意活得久一點,隻要等幾天,幾天而已,等他回來之後就能和他一起重新返回動物園,身上的傷自然也能夠治愈或者將病情控製。
可豹爺爺沒有等待,他執著地選擇了回歸雪山。
理智上他清楚豹爺爺選擇回歸雪山這件事,是豹爺爺自己的選擇,怪不到他頭上。但情感上,他無法接受因為自己臨走時的失誤,沒有仔細觀察詢問,而導致自己永遠錯過了豹爺爺。
後悔,愧疚,這種複雜的情緒,是獨屬於人類的糾結。
大哥和拽哥他們是最純粹的動物理念,看得通透行得也通透,因為他們沒有屬於人類思維的束縛。如果野生動物想要在自己身上生產那些東西,純粹是吃飽撐的自找苦吃。
黎沅扭頭看了眼無聊亂看,還帶著點猶豫神色的大哥,自嘲一笑,主動錯開了話題:“說好了要請你吃大餐,走吧,我給你抓羊。”
大哥眼前一亮,剛才他還在猶豫要不要給黎沅提這件事呢,沒想到對方先說了。他重重點頭:“走走走,我等著呢。”
歡快地轉身走了兩步,大哥頓住爪子再次結巴:“那個,要不還是算了,再等等吧,那誰不是剛那啥嗎,你傷心著呢。”
黎沅搖頭:“兩回事。答應朋友的承諾總要兌現,不能言而無信。”
他的一切負麵情緒,都應該由自己消化用時間去釋然,不應該把它們帶給這些純粹的動物們。它們本該一直無憂無慮。
大哥開心了,快樂地跟著黎沅去抓羊。
當然,是黎沅抓,他吃。
“你能抓到嗎?要不要哥給你指點一下?”
“一邊看著,今天不抓到羊我不叫黎沅。對了,吃烏鴉嗎?我給你抓一窩當小零食吧?”
“好啊好啊,你是不是覺得那些烏鴉特彆煩人?我煩它們可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