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啊, 看我乾嘛。”
黎沅把兔子肉撕好,用指甲挑了一塊等著繼續投喂,可被投喂對象卻含著嘴裡的肉條瞪著他, 仿佛凝固了一般。
放下肉條,黎沅伸爪子在未成年眼前揮了揮, 嘀咕:“該不會是太長時間沒吃飯, 現在好不容易吃到了,高興傻了吧。範進中舉?不不不, 形容不太合適……”
“難道是沒力氣嚼?”
話音剛落,因為太過疑惑導致無法思考,身體停擺的未成年雪豹立刻動了起來,大口吞吃著肉條。那樣子, 像是要用實際行動來反駁黎沅話裡的錯誤,證明自己吃飯的力氣還是有的。
一個投喂一個賣力吃, 一隻不大的兔子肉不一會兒就被消滅,黎沅把剩下還帶著點肉的小骨頭啃了後,低頭去看未成年豹身上的傷口。
以他微薄的經驗來看, 這些傷口不像是劃傷, 倒像是咬傷和抓傷,尤其是脖頸邊那道最嚴重的的,一看就是下了死手。
“能站起來嗎?另一邊是不是也有傷?”
未成年豹剛吃了成年豹送來的肉,知道自己誤會了對方,心裡正不好意思琢磨著該怎麼開口道歉時,聽到這話又僵住了。
他真的很不理解。
“你到底想乾什麼?為什麼要送我肉吃, 還要問我的傷?”
黎沅指指自己的項圈,光明正大地說謊扯旗:“看到這個了沒,人類給我帶的, 他們還委托我了一項任務,讓我幫他們尋找願意去人類世界的雪豹。”
未成年豹震驚:“人類?你竟然和人類有關係?你竟然願意為人類做事!”
聽這話,就差沒指著黎沅的鼻子說他和人類勾結了。
“這有什麼,我之前受傷時多虧人類救了我,不然早就沒命了。為了報答人類,我給他們打個工報恩有什麼不對?”
黎沅坦蕩說完,又補充:“當然了,也不是所有帶項圈的雪豹都和我一樣,被人類委托了任務。據我所知,接了任務的目前隻有我一隻,其餘的都是假冒偽劣,信了要倒大黴的,會死的那種嗷。”
未成年豹瞪圓了眼睛,被這串話裡的信息量直接砸暈。
他不理解,真的很不理解。
這頭成年雪豹的話聽起來無懈可擊,有理有據,但是,無論怎麼想他都覺得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在“雪豹”這個種群身上。
想到前不久因為爭奪到了交/配權,所以要咬死自己的雄性雪豹,再看看麵前的這隻,未成年眼中逐漸被迷茫覆蓋。
他回過神,把無關的問題全都剔除,問道:“你救我,是因為想讓我去人類世界,對嗎?”
“一半一半吧。”
黎沅耐心解釋:“不論你們是否願意去人類世界我都會救你們。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一隻也許有救的雪豹在我麵前死亡,冷漠無視的。”
“隻不過救了你們之後我都會問上一句,願意就跟我走,不願意我就照顧你們一段時間。”
“治傷?”
“不然呢。你們受了重傷之後如果還想活下去,隻能讓人類幫你們醫治,他們有藥。”
黎沅認真道:“我看你的傷都隻在表麵,如果內裡也沒什麼問題,人類還會放你回來。”
未成年豹身上的傷太多太深了,現在雖然是春季,山上的溫度還比較寒冷,但要不了多久氣溫就會逐漸升高,到時候雪豹們也要前往更高海拔的山脈生活。
可黎沅不覺得眼前這隻帶著這麼多傷的小家夥,會是其中的一員。
傷口裸/露不斷接觸臟汙,又沒有辦法弄到食物,身體得不到營養愈合能力不斷下降的情況下,小家夥的下場可想而知。
黎沅希望對方能夠和他離開,隻是選擇權,從不在他。
他仔細給未成年豹說了去人類世界治傷的兩種可能,問他:“你想繼續活下去嗎?”
聽到這個問題的那一瞬間,未成年豹就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更何況根據成年豹的說法,他有一半的機會能夠重新回到雪山。
隻是眼前這頭哪裡都非常奇怪的雪豹實在是太令他好奇了,他咽下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轉而問道:“如果我不願意,你說你會照顧我?”
“嗯。”黎沅點頭,“我說了,我不會見死不救。你不願意去人類世界,那我就陪你一段時間,傷能好最好,不好了我會陪你到你撐不下去。要是你不想我照顧,那我就遠遠地看著,等你死了我就離開。”
他說的陪伴,並不是寸步不離地跟在對方身邊,而是在日常生活上照應一下對方,期間他還會繼續自己的事情,尋找受傷的雪豹或者送他們下山。
不過這一次,因為有了心理準備,所以每一次離開他都會當成最後一次好好告彆。
黎沅一直有想,遇到那些重傷但就是不願意去人類世界的雪豹怎麼辦。
視而不見直接放棄?他好像做不到。
即使穿成雪豹,他也是人類的思維。麵對這麼一群珍稀美麗的雪山精靈,他做不到和其它真正的野生動物一樣那麼冷漠,對死生袖手旁觀。
保護它們愛護它們,是人類才會有的想法,他也並不想拋棄這一部分責任。在不破壞生態的前提下,他想儘可能地利用自己人類的靈魂,為雪豹多做一些事。
要不然豹生漫長,十多年的時間馳騁在雪山上無所事事,他估計會無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