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雲這會兒終於明白了哥哥的難言之隱, 一想到哥哥可能隻剩下個月或者是年的生命,便是心如刀絞,眼淚控製不住的掉下來, 他也不想哭, 畢竟從小受到的教育讓顧清雲覺得男生不能哭,可是現在知道這一切,卻是讓顧清雲控製不住的痛苦,恐懼和害怕在他血液裡麵流淌,最後化作眼淚落下來。
都說眼淚是血液變成的, 顧清雲止不住的掉眼淚,眼前的大哥都模糊起來, 讓他這才反應過來,急切的想要用手去擦眼淚, 可是眼前的顧清河已經拿了濕巾去替他擦眼淚。
大約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幫彆人擦眼淚了。
身患癌症的人很痛苦, 但是痛苦的並不是一個人, 而是讓周圍的人一並感覺到痛苦,朋友也好,親人也罷, 還有最愛的愛人也是一樣, 因為無法接受失去而痛苦,因為愛而痛苦。
顧清河以前是理解不了的, 他習慣了獨自一人, 習慣了將自己的感情安置在一個地方,對於周圍人的情感選擇拒絕,可是現在,看著顧清雲為了他哭泣的模樣, 顧清河承認,他的心情很快樂。
親情大概就是老天爺賜予每個人最天生的紐帶,用血緣將一家人綁定在一起,哪怕互相說過最紮心的話,可是依舊會為了對方可能即將死亡而痛哭流涕。
“我已經知道錯了,當時隻是一念之差,真的沒想那麼多,以為自己是癌症晚期,應該活不了多久才選擇了那樣做,現在我已經知道錯了。對不起,清雲,你看著我,我還沒有死,我現在好好的在你麵前,所以在我回來之後,彆讓我剩下的日子裡麵都是眼淚,好麼?”
顧清河安撫著眼前的弟弟顧清雲,前麵的凱洛斯也是心中感歎自家這個新的雇主果然是心大,已經癌症晚期了,竟然還如此淡然。
前頭的祝佳寧低著頭,不想讓男友看到自己的眼淚,受到了弟弟的感染,她也已經是低頭默默流淚。
被大哥小心翼翼的擦眼淚,顧清雲吸一下鼻子,搶過了顧清河手裡的濕巾,狠狠的擦乾了自己的眼淚,通紅的眼睛瞪著顧清河。
“你知道自己錯了就好,之前的事情我跟妹妹早就原諒你了,隻是你把我們的電話都拉黑了,我們換了電話打過去你也不接,爸媽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從來沒有怪過你,隻是覺得自己沒能滿足你的想法。”
他說著,遲疑了一下,沒有告訴哥哥為了他爸媽已經開始找兼職了,過幾天就可以上班了。
哥哥都生病了,顧清雲也不想讓哥哥為家裡操心。
“回家吧,回到家裡好好跟爸媽認錯,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都可以一起度過,你……你的病真的治不好了麼?”
最後遲疑的這句話,說的時候顧清雲手都在抖,他其實偷偷百度過胃癌晚期,自從看到了那個視頻之後,顧清雲就心裡很慌張,這大約就是血緣之間最奇妙的聯係,慌亂中顧清雲百度了許多關於癌症的視頻,得到的結果都是胃癌晚期必死無疑。
可是顧清雲覺得百度不靠譜,還是想聽眼前的哥哥說。
“……暫時應該沒有治療方法,不過你放心,哥哥會努力活著的。”
第一次當哥哥的顧清河覺得這一切很奇妙,他保證著,雖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抽中係統的癌症實驗室,可是任何事情總是要努力的,不是麼?
顧清雲得到這個保證之後,撇撇嘴想露出一個笑容,卻是怎麼都笑不出來,捏著濕巾的手早就已經握緊,最終隻能夠點頭恩了一聲。
“好了,我們回家,我還等著你幫我說說好話呢。”
看著弟弟低落的模樣,顧清河又一次揉揉顧清雲的頭,感覺這樣神奇的血緣關係很奇妙,然後補充道。
“等會兒我們去接清雅,我已經跟你班主任打過電話請假了,今天明天後天都休息,你在家裡陪著哥哥好不好?”
心情沉悶的顧清雲沒想到哥哥竟然還記得自己班主任的電話,頓時之前對於顧清河的怨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是一想到哥哥可能會在他們這些家人不知道的地方痛苦的死去,他就覺得心臟抽疼,想哭但是忍住了。
可惜顧清雲之前從來不怎麼哭,不知道他的忍耐看起來有多麼的可憐,一雙桃花眼努力的含著眼淚不想讓它落下來,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的,最後都變得濕淋淋的,就像是落水可憐巴巴的小狗一樣。
車子已經啟動,目的地是顧清雅的初中,妹妹顧清雅在隔壁重點初中上初二,成績也是優秀,顧家這個孩子就沒有一個太貪玩的,都是從小懂事,學習能力強,也懂得為家人分擔的孩子。
顧清河收斂了看著顧清雲的目光,卻聽到身旁的弟弟在不斷的吸一下鼻子,然後又是拿著濕巾捂眼睛,這種被人擔憂牽掛的感覺,讓顧清河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定,明明身旁的人在為了他哭,可是顧清河卻詭異的覺得心裡格外的喜悅。
他覺得自己似乎病了一樣,渴望著身旁人的過度在意,而且一想到身旁人都是他最近親的人,就像是得了皮膚饑渴症一般,他伸出手握住弟弟的手,沒有看顧清雲。
“不要害怕,我會好好活著。”
顧清雲沒有縮手,也沒有看身旁的大哥,感受到大哥那因為病症過度纖細,隻剩下皮包骨頭的手指,隻是低著頭悶不做聲,即將度過十七歲生日的男孩兒,還不知道該如何接受親人得了絕症的恐慌。
而就在車子朝著黎洲市重點初中去的時候,剛剛下課的顧清雅被班上的同學們都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