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暗處的財物,才算“八藏”。
那些放在顯眼的櫃子、箱子裡的財物,是在明處,曰“明財”。
一般翻明財,要放在抄家的最後一天。
沒有為什麼,常風的師傅就是這麼教他的。
他師傅一年前辦砸了一件差事,被上麵密裁,屍體扔到了城南亂葬崗。
就在此時,昨晚值夜的第四小旗的旗官兒,領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校尉走了過來。
常風問:“怎麼回事?”
小旗答道:“石文義這廝色膽包天!昨晚他去小解,走岔了路,七拐八拐拐到了關蔡府家妓的西跨院。”
“有個大同婆姨勾搭他。他沒憋住。在柴房裡把事兒給辦了。”
“辦事的時候,他跟頭叫驢一樣,那大同婆姨叫喚得跟隻發春的野貓一樣。驚動了五城兵馬司的守夜兵丁。”
“還請總旗將他交到南鎮撫司發落。”
常風默不作聲,凝視著石校尉。
睡了看押的犯官女眷,按家規應送到專管本衛法紀的南鎮撫司治罪——殺頭之罪!
可是,石校尉的親大哥,是後軍都督府僉事。朝廷正二品武官。
石校尉要是經常風的手,被押送到南鎮撫司,掉了腦袋。他大哥能不找常風的後賬?
常風穿著錦衣衛的虎皮。石將軍不敢拿他怎麼樣。
可萬一今日抄不夠三萬兩,被扒了虎皮,發配到大同充軍呢?
石將軍可是專管邊軍的!捎一封信給大同那邊,就能讓常風人間蒸發。
常風的腦筋飛速轉動,他已經想到了應對之策。
常風問石校尉:“那八個大同婆姨,揚州瘦馬,已經上了教坊司的名冊,對不對?”
石校尉一臉驚恐的表情:“對。”
小旗提醒:“雖上了名冊,但還未交接給教坊司。”
常風擺擺手,打斷了小旗,繼續問石校尉:“既上了教坊司的名冊,她們就是官妓,對不對?”
石校尉七魄已經丟了六魄,隻能茫然的說:“對。”
常風第三次發問:“你昨夜跟那妖精睡覺,給了她二兩銀子,對不對?”
石校尉目瞪口呆,一時語塞。
常風笑道:“你給了一個官妓二兩銀子,跟她睡了一覺。那就不算私媾犯官女眷,而是宿妓。”
“《大明律》雖有明文,凡官吏宿妓者,杖六十。可如今哪個衙門還管這一條啊?”
好家夥,常風若活在現代,妥妥的羅翔第二。
石校尉反應了過來,知道常風是在給他開脫。
他忙不迭的點頭:“對對對!我給了她二兩銀子。”
常風下令:“鬆綁吧。”
小旗給石校尉鬆了綁。
常風從袖中掏出了四錢碎銀子:“弟兄們,誰帶身上帶著現銀。湊出二兩。給石校尉。”
眾人紛紛解囊,轉眼工夫就湊了二兩碎銀。
常風將碎銀放在了石校尉手中:“快去付嫖資吧!”
石校尉給常風深深作了一個揖:“多謝了,總旗。救命大恩,沒齒難忘。”
常風沒有在說話,擺了擺手。石校尉三步並作兩步,前往西跨院付嫖資去也。
常風吩咐其餘手下:“彆愣著了,趕緊翻明財!”
眾人各自忙去了。
徐胖子壓低聲音,說:“常爺,你就是條永定河裡的老泥鰍!”
常風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公門之中好修行啊!”
“翻明財”整整進行了一個時辰。蔡府的箱子、櫃子,被翻了一個遍。
找到的白銀、黃金、銅錢、寶鈔,加起來不過總折六百兩而已。
尚差七千四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