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兩年之後(五千字章)(2 / 2)

在政治上,他重用賢臣如“弘治三君子王、馬、劉”、李東陽、徐浦、劉健等等。吏治雖不能說如一汪清水,但相較於成化朝末期,官風已大大改善。

說白了就是:官員該貪還是貪,但至少會去主動做事。

老百姓雖遠遠達不到衣食無憂的水平,至少沒有發生大規模的饑荒。

按照當初容城知縣黃伯仁的說法——老百姓能夠像牲口一樣混上一口草料活下去,已經算盛世了。

民變、叛亂不能說沒有,但規模都不大。

弘治帝是個類似於太祖、太宗的工作狂。每日天不亮就起身。早朝、午朝、大小經筵安排的滿滿當當。

他還是個高尚的人,擺脫了低級趣味的人。

縱觀史書,古代帝王十個有九個都好色。

說實話,給任何一個男人三宮六院七十二偏妃外加三千妙齡佳麗隨意取用,任何一個男人都會變得好色。

這是生理本能使然。

但弘治帝登基六年,仍舊隻有一個女人,那就是張皇後。他還接連三次降旨,縮減宮女規模。

相比於那兩位嗑春藥舒服死的後世大明帝王,弘治帝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他不好貨。內承運庫的財帛,屢屢被他拿來賑災濟困。他把內承運庫搞得清乾溜淨,耗子進去都要淌眼淚兒。

連一向反對國帑私用的戶部文官們都看不下去了。主動上折請求調十萬兩國庫銀充實皇帝內庫。

皇帝給力,臣子也給力。

主管吏部的王恕,儘全力裁汰庸官。他改變不了為官必貪的曆史難題,但儘量鞭策底下的官員們去為老百姓做一些實事。

主管兵部的馬文升讓九邊衛戍固若金湯。韃靼小王子不敢輕易南下入寇。

李東陽、劉健、謝遷等中生代官員逐漸開始挑起大梁。

楊廷和為代表的官場後起之秀們也初露崢嶸。

名垂史書的“弘治中興”漸入佳境。

京郊,跑馬場。

秋高氣爽,萬物金黃。

二十七歲的北鎮撫使常風縱馬狂奔,突然一勒馬韁。

駿馬抬起前蹄,一聲嘶鳴,停止了奔跑。

這兩年常風的仕途順風順水。主要是躬逢盛世,朝堂上沒有什麼大奸大惡之徒做對手。

北鎮撫司在他的帶領下,為弘治帝頒布的那些利國利民的國策保駕護航。

“哥哥!怎麼停了?”十三歲的常恬也勒住了馬韁。

當初那個軟萌可愛的小糖糖,已經出落成了少女模樣,亭亭玉立。

她的性子像極了嫂子劉笑嫣,既愛胭脂水粉,也愛刀槍劍戟、寶馬良駒。

常風道:“都跑了兩裡了,彆把馬累著。踏秋跑馬又不是跑八百裡加急。”

遠處,劉笑嫣騎在馬上,摟著馬鞍前麵坐著的常破奴。

常風長子常破奴已然五歲。這廝簡直就是“白天惟願牛打架,晚上惟願鬼衝天”的調皮鬼。

前幾日劉笑嫣一個沒看住,他拿著竹竿兒把府裡大廳屋頂的瓦當全給捅了下來。

至於什麼拿開水灌螞蟻窩、拿鞭炮炸大糞坑,更是他的日常操作。

虎子已經老到跑不動了。按照人的年齡換算狗齡,它已經七十多歲了。

它懶洋洋的趴在舒服的馬料堆上,看著大、小主人們騎馬取樂。

已倒傍晚時分。

眾人在跑馬場的東側升起了一堆火。

常恬有些發急:“鶴齡、延齡兩位哥哥說是去打兔子,怎麼還沒回來。他們帶不回獵物,咱們烤什麼?”

轉頭常恬對常破奴說:“壯壯,要不把你撒上鹽烤了吃吧!你細皮嫩肉的,烤來吃一定很香。”

常破奴一撇嘴:“姑姑,要烤也得烤我徐世叔,他一身胖肉油大,烤來吃比我香多啦。”

叼著狗尾巴草,以手做枕睡大覺的徐胖子聽到這話醒了過來。

徐胖子笑罵道:“把我烤了?你們也不怕撐死!”

不多時,兩個青年縱馬來到火堆前。

十六歲的張鶴齡、張延齡下了馬,從馬鞍上解下五六隻野兔。

常恬抱怨:“怎麼才回來?餓死我了!”

張鶴齡連忙道:“我們不是尋思多打幾隻肥兔子給糖糖妹子吃嘛!”

常恬有些不高興:“糖糖是我小時候的乳名!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我長大了,喊我大名!”

張延齡朝她做了個鬼臉:“你就是活到八十歲,也是我倆的妹子。當哥的喊妹子乳名怎麼了?”

這兩兄弟如今生得虎背熊腰。是京城裡出了名的跋扈外戚。以欺負人為快樂之本。

不過他們很寵異姓妹妹常恬。

應該這麼說,常恬如今簡直是京城團寵。

張皇後喜歡她,兩個異姓國舅大哥寵著她,在宮中漸漸得勢的劉瑾尊著她。

前幾日,常恬隨口說想養一隻戰無不勝的青翅鐵甲長顎鬥蟋。

張鶴齡兩兄弟直接調了五百團營兵,在京郊四處給她尋蟋。

因為蟋蟀是陰蟲,好蟋蟀都生在墳地裡。

張鶴齡兩兄弟把十幾座老百姓的祖墳給刨了。這才尋了一隻好蟲送給常恬。

常風知道這事兒,把妹妹和兩個小兄弟狠狠訓斥了一頓,又派人給百姓送銀子補償。

整個京城,敢訓斥兩位小國舅的,恐怕就隻有弘治帝、張皇後、張欒和常風四個人。

秋月已經升上了天空。

眾人圍火而作,烤著野兔,好不愜意。

虎子趴在火堆旁,慵懶的眯著眼。

張鶴齡道:“常大哥。我姐說,等我們大外甥封了太子建儲,皇上姐夫要給我們哥倆封伯!”

去年張皇後生下了皇長子朱厚照。弘治帝簡直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弘治帝已經下旨,於本月舉行太子冊封大典。

常風驚訝萬分:“你們倆都封伯?”

張鶴齡點點頭。

弘治帝對張皇後一家的恩寵簡直無以複加。

今年初,老國丈張欒從壽寧伯抬格為壽寧侯。號加翊運二字,階加特進光祿大夫,祿加二百石,仍贈其三代,賜誥券,子孫世襲。

要知道,大明的封爵製度極為嚴格。很多武將在九邊戎馬一生,立功無數,也難求封侯。

至於文官就更不必說了。就算有天大的功勞,也不敢奢望封個伯爵。

常風道:“恭喜你們兩個了。當了伯爵要收斂些。彆沒事兒挖人祖墳、燒人房子、強搶民女。”

張鶴齡笑道:“龜孫子才強搶民女呢!我們哥倆好的是怡紅樓裡精通吹拉彈唱的大姐姐!”

這倆小子,如今跟徐胖子是正兒八經的靴兄弟,跟賽棠紅都睡過。

劉笑嫣不悅:“當著糖糖和壯壯兩個孩子的麵,瞎說什麼呢?”

張鶴齡連忙閉嘴。對於劉笑嫣這位嫂子,他們哥倆是又敬又怕。

劉笑嫣不光是他們的嫂子,還是他倆的弓箭、刀槍教習,正兒八經的女師傅。

秋日跑馬、烤野味結束。眾人各回各家。

翌日清晨,常風來到了北鎮撫司上差。

如今徐胖子也已高升了千戶。還跟以前一樣,天天跟在常風屁股後麵辦差。

不過北司五大千戶中,權勢最盛的不是徐胖子,而是錢寧。

錢寧是常風的替身。殺人、整人、誣陷人的差事,常風一向讓錢寧站在明麵上辦。

京城官員,“聞錢千戶至而色變”。就是這麼牛。

錢寧將一個小匣子放在了常風麵前:“常爺,前任順天府尹李大康的家已經抄了,抄出了幾張稀罕東西。”

說完常風將小匣子打開。裡麵擺著五張銀票。

隨著弘治朝國力的興盛,商業的發達。山西的錢莊票號開遍了全國。

市麵上出現了即付即兌的銀票。漸漸的,官員行賄納賄不再抬著大箱子,而是送、收能夠揣在袖子裡的銀票。

常風拿起一張銀票:“這薄薄的一張紙,就能到山西老摳的票號裡兌出成千上萬兩銀子。”

“同樣都是紙,寶鈔卻一兩不值。咳,真是奇了怪了。”

“這玩意兒可比銀錠好藏、難找啊!”

用後世的話說,常風是“老抄家遇到了新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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