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抓住時機,在一旁喃喃自語:“家兄沒有官職,進出皇宮始終是不方便。”
正德帝一聽,立馬道:“這還不簡單?朕封劉先生一個官職便是了!”
劉瑾連忙道:“皇上,萬萬不可啊。家兄大字不識半個。怎麼能獲封官職?官職,朝廷名器也”
正德帝道:“好辦。彆封他文職,封個武職就是。江彬跟我說,邊軍裡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全的老粗將領一抓一大把。”
劉瑾給劉景祥使了個眼色。
劉景祥按照劉瑾事先教他的說辭,說道:“皇上,聽說嘟嘟筒子是個挺大的官兒。俺想當嘟嘟筒子。”
正德帝大惑不解:“嘟嘟筒子?”
片刻後他反應過來:“啊,你說的是都督同知吧?”
都督官自土木堡之變後就成了賞銜,除非兼著其他實職才有實權。
譬如常風是前軍都督僉事掌錦衣衛事。前軍都督僉事並沒有實權,“掌錦衣衛事”才是實權。
正德帝心中暗道:授這好玩的老頭兒一個都督同知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劉健、謝遷都滾蛋了,難道朕還不能隨便封個都督同知?
朕要做大明軍隊真正的統帥,一定要掌控軍中的任免大權。那就讓這老頭兒開個先例吧!
想到此,正德帝道:“那好,朕就賞先生一個中軍都督同知銜!”
劉景祥“噗通”給正德帝跪倒:“皇上爺欸,俺謝您封俺大官兒!”
正德帝笑道:“劉都督,快快請起。”
不得不說,劉瑾太了解正德帝了。幾乎將正德帝玩弄於鼓掌。略施手段,就讓正德帝封了自家大哥一個從一品武官。
此刻的劉瑾誌得意滿。不過他還有正事兒要辦,晚上還要去常府跟王華貼貼,哦不,結成政治同盟呢。
於是他給穀大用使了個眼色。穀大用會意:“皇上,該用晚膳了。”
正德帝道:“劉先生留下一同用晚膳吧。”
劉景祥搓著自己的手:“白讓皇上爺封大官,又白吃白喝皇上爺的好飯。俺怎麼好意思?”
正德帝笑道:“先生就彆跟朕客氣了。走,去膳廳。晚上住豹房這兒吧?朕賞你幾個美女,就是不知先生年紀這麼大還行不行啊?”
劉景祥一聽有美女,眼睛都放綠光:“皇上這是說哪兒的話,俺那兒硬朗著呢!”
君臣二人竟並肩而行,走向膳廳的方向。
跟在身後的劉瑾道:“皇上,您跟家兄去用晚膳。老奴先告退,老奴得去司禮監處理下公文。”
正德帝揮了揮手:“成,你去吧。”
劉瑾高高興興出得皇宮,直奔常府赴宴。
常府飯廳,王華父子已經到了,正在跟常風說話。
常風道:“劉公公讓我擺這頓宴,說白了就是想與王部堂你結盟。”
王華直截了當:“我不會跟內宦結盟。”
常風道:“其實,你可以學學我的親家李東陽,虛與委蛇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隻有掌握權力,才能造福百姓啊。”
王華卻道:“李先生跟閹黨虛與委蛇,或許可以掌握一時的權力,卻要受一世的唾罵。”
“人與人的理念不同。做事的手段亦不同。”
“我跟李先生不是一樣的人。談不上誰對誰錯,隻是理念不同罷了。”
王華不愧是狀元公,一語成讖。數年後劉瑾倒台,李東陽被儒林群起而攻之,被罵成了依附閹黨的烏龜王八蛋。
一直到病故,李東陽依舊覺得含冤在軀。
常風道:“即便不依附於劉公公,至少彆在明麵上跟他唱對台戲。”
就在此時,飯廳門外響起了劉瑾的笑聲:“哈哈,狀元公,久等久等。”
王華父子起身,朝著劉瑾拱手:“劉公公。”
劉瑾笑道:“快坐快坐。咱們是自家人,何須如此多禮?”
眾人坐定。劉瑾開門見山:“劉健、謝遷致仕,首輔的繼任者將是李東陽。次輔之位,狀元公可有意乎?”
王華毫不避諱:“有意。”
劉瑾笑道:“好!隻要狀元公以後跟我劉瑾一條心。我去跟皇上說,保舉你做內閣次輔。”
“另外,令郎是做疆臣的材料。我打算先將他調往大同,做一任兵備使。以後啊,我還要將整個西北交給令郎!”
王華正色道:“下官有意於次輔之位。但如果是劉公公舉薦,下官寧可不做這個次輔。”
常風一聽這話,臉都快綠了。連忙打圓場:“啊,咱們先喝酒,邊吃邊聊。”
說完常風拿起酒壺給劉瑾倒酒。
劉瑾卻眉頭緊蹙,一把推開了酒壺:“慢著,酒不著急喝。先把話說明白!王華,你說如果是我推薦,你寧可不做次輔?”
“什麼意思?是看不起我劉瑾?還是不恥於跟我劉瑾為伍?”
常風心裡“咯噔”一下。完了,要撕破臉皮了。
王華道:“我不是不恥於跟劉公公為伍。而是不恥於受一個內宦的舉薦,擔任次輔。”
“換作弘治朝的蕭敬公公、錢能公公,甚至於老內相懷恩公公舉薦,我一樣會謝絕。”
“太祖爺定下過製度。內使監宦不得乾政。內宦舉薦外臣做次輔,有悖於祖製!”
劉瑾麵色一變:“說白了,你還是看不起我劉瑾!”
王華沉默不言。
常風連忙解釋:“王部堂不是那個意思。”
劉瑾道:“我是個愛才之人。不似正統朝的王振,隻用會溜須拍馬的酒囊飯袋。我是真心想為皇上選拔一批忠誠的治世賢良!”
“這樣吧。王學士,我給你倒杯酒。”
“你若喝了這杯酒。內閣次輔一職就是你的。令郎也能到西北施展自己的抱負。”
“你若不喝.今日這飯咱們就沒必要吃了。我立馬就走。”
“明人不說暗話。我若空著肚子走出常府的飯廳。你彆說次輔當不成。就算現在的禮部左侍郎同樣當不成!”
“你的兒子也會前程儘毀!”
說完,劉瑾給王華倒了一杯酒。
劉瑾還沒走呢。王華先起身了:“在下喝了酒身上就起紅疙瘩,還喘不過氣來。”
“恕在下不勝酒力。告辭!”
王守仁也起身拱手:“劉公公,再會。”
說完父子二人翩然離去。
隻要王華喝杯酒,點個頭。高位和權力會滾滾而來。
可是,縱觀史書,總有這樣一群人,不屑於通過攀附權貴獲得權力。
你可以說王華拒絕劉瑾是對的。
但你不可以武斷的說嘉隆萬三朝戰功第一的戰神戚繼光,給張居正送美女、送海狗鞭,還在信裡自稱是張居正的“門下走狗”就是錯的。
正如王華所言,理念不同罷了。
劉瑾可不是什麼寬容大度之人。他一向是睚眥必報。
王華、王守仁父子即將迎來一場大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