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風聽到兩個百戶之間的對話。
“劉公公和錢指揮使、張同知讓咱們搜集劉大夏的不法證據。可那劉大夏是個死腦筋。貪汙納賄的事鮮有啊!”
“糊塗。沒有罪證咱們不會栽贓?”
“栽贓?要是栽贓劉大夏貪贓枉法,咱們是要自己墊‘贓銀’的!”
常風聽到這話,沒留神尿到了鞋上。
他心中大駭:我的天,劉瑾是瘋了吧!連劉大夏那樣的功勳老臣都要整?不成,我得去提醒下劉老部堂。
常風撒完尿,提上褲子,直接出了錦衣衛,來到了兵部。
兵部後堂敘事廳內,劉大夏正在給嶽飛塑像上香。
劉大夏的先祖,是正兒八經跟著嶽王爺抗過金的。劉家十一世祖劉寶,在宋高宗時任都統製,是嶽家軍悍將之一。
嶽王爺被害於風波亭,劉寶棄官出逃,逃於華容定居。這才有了華容劉家。
劉大夏在嶽飛塑像前恭恭敬敬的作了個揖。
說句題外話,其實滿清之前,民間也好,武衙也罷都是拜嶽飛像的。
到了滿清入關,滿人故意通過拔高關羽,抹殺民族英雄嶽飛。
到了現代,隨便哪個地痞流氓開的二手車行、典當行、小貸公司裡,拜得都是關羽,而非嶽飛因為演義裡丫忠義。
若論對華夏的貢獻,關羽根本沒辦法跟嶽王爺相提並論。
言歸正傳。
常風急火火的來到了劉大夏麵前:“劉老部堂,可能有人要害你。”
劉大夏問:“哦?誰?”
常風答:“劉瑾。”
劉大夏半開玩笑的問:“他要害我,你常都督保得住我嘛?”
常風歎了聲:“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三廠一衛會用栽贓的手段對付您。我如今已成了個閒散官。想保您很難。”
劉大夏坐到椅子上:“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由他去吧。清者自清,我無愧於心,不怕他栽贓。”
常風提議:“要不.您退一步,給劉景祥開出都督同知的委劄?”
劉大夏凝視著嶽飛像:“屈從於權宦,我怕對不起祖宗!”
常風苦勸:“能屈能伸方為丈夫。”
劉大夏道:“我意已決。八頭牛也是拉不回來的。”
常風歎了聲:“唉,那劉老部堂多加小心吧。”
常風出得兵部,回了一趟家。他坐在院中的柿子樹下陷入沉思。
他想保劉大夏。但苦於如今手下袍澤全被調走,手裡沒人可用。
辦秘密差事,手下不在多,而在精。手下若能有個一百多號精乾之士便可。
錦衣衛中最忠於常風的,是巴沙為首的一百多湘西巷出來的土家老弟兄,九夫人的娘家人。
劉瑾已將這一百多土家袍澤分散於順天各縣,充當底層耳目去了。
常風得想法子將這一百多土家袍澤重新聚攏起來,聽命於他。
突然間,一個熟透了的柿子從樹枝上掉落,不偏不倚砸在了常風的腦袋上。
蘋果砸牛頓,砸出了萬有引力。
柿子砸常風,砸出了複權之法。
有了!是時候讓我乾女兒出手了!當初廢了那麼多心思,把她捧上皇後寶座。等得不就是今天嘛?
捧後千日,用後一時!
常風叫來了劉笑嫣和九夫人。
他隨手一指腦袋上方的柿子樹:“瞧,咱家的柿子紅了。你們摘十個八個,送進宮去貢給夏皇後。”
劉笑嫣道:“讓我們進宮,就為給夏皇後送幾個柿子?”
常風笑道:“二位夫人,附耳過來。”
他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交待了二人一番。
劉笑嫣和九夫人當日下晌便進了坤寧宮,找到了夏皇後。坤寧宮內,兩個常家女人的哭聲震天!
入夜。
正德帝召夏皇後侍寢。
八虎無時無刻不環繞在正德帝身邊。用後世的話說,這幫人的嘴給正德帝製造了一個信息繭房。
也隻有正德帝晚間召幸後妃、美女時,八虎才不能近前。
正德帝不愧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很是生猛。
夏皇後討饒了兩刻功夫,正德帝才完成了朱明皇族開枝散葉求嫡子的大事。
事罷,正德帝以手做枕,跟夏皇後說著私房話:“豹房那麼多妖嬈美女,沒一個在這事兒上及你。還是良家出身的正妻好啊!”
夏皇後卻流出了眼淚。
正德帝問:“你哭什麼?哦,朕不該拿你跟豹房那群小賤人比較。”
夏皇後卻道:“臣妾不是因此事傷心。今日皇姨和九夫人來了坤寧宮,告訴了臣妾一件事。”
“劉瑾近日在廠衛打壓咱姨父。姨父手中已無一人可用。”
“九夫人娘家有一百多土家人,皆是錦衣衛中忠勇無雙的壯士。也被劉瑾借故分散調往京郊各縣。”
“嗚嗚嗚,姨父可憐啊!”
正德帝很寵愛夏皇後,最聽不得她哭。
正德帝眉頭緊蹙:“朕是暗示過劉瑾,略微壓一壓常風。不要讓三廠一衛全都姓了常。”
“沒想到劉瑾做的這麼絕!一個手下都不給常風留。”
夏皇後道:“皇上,臣妾能夠順利跟您大婚,您能順利親政,全靠姨父籌劃。”
“您可不能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啊!”
“母後曾對臣妾說過。先帝評價常風‘乃朱明皇族最鋒利的袖中匕’。袖中匕若是生了鏽,斷於鞘中,於朱明皇族大不利啊!”
任何外臣、內宦的讒言也好、忠言也罷,都敵不過衽席之娛後的枕頭風。
枕頭風能殺人於無形,保人於無蹤。
夏皇後不能直接保劉大夏。那就成了後宮乾政。
但她可以替正德帝的姨父打抱不平。這是家事而非國事。
正德帝道:“嗯,明日一早朕便敲打敲打劉瑾。他的確太過分了。朕讓他架空文官,卻沒叫他架空姨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