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聽了這話,先是喜上眉梢,片刻後他才反應過來,笑罵道:“常風啊常風,你這人說話總是夾牆帶棒!千年王八萬年鱉。你在罵我是王八呢!”
常風陪笑:“劉公公想多了,我哪兒敢呐!”
李東陽一通彩虹屁,拍得劉瑾頗有受用。劉瑾打消了整他的念頭:這老李這麼巴結我,看架勢恨不能給我當乾孫子。
我不好將他趕出朝堂。弘治朝前、後六位君子,總要留一位嘛。
隻要他聽我的話,拿我的話當聖旨。我今後權當他是第二個焦芳就是了。
想到此,劉瑾笑道:“今後李首輔要跟我共同處置好朝政。咱們共同輔佐皇上,開創正德盛世!”
劉瑾的言外之意是:罷了,老李,咱就不整你了。以後咱們哥倆好,一對寶兒。你好好當你的首輔便是。
這一場裝孫子的好戲順利結束,李東陽拱手:“天色晚了,下官就不打擾劉公公休息了。告辭告辭。”
劉瑾笑道:“走好走好!”
翌日早朝,按照劉瑾和焦芳、張彩原定的計劃,應該由都察院的一個閹黨禦史發難,彈劾李東陽的《通纂鑒要中有不臣之言。
然而焦芳和張彩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散朝,也沒見那禦史動手。
於是散朝後,焦芳和張彩來到了司禮監,找到了劉瑾。
張彩問:“劉公公,您不是說高禦史這人對您很忠心嘛?怎麼早朝時.”
劉瑾擺擺手,打斷了他:“李東陽那人對我還是恭敬、順從的。沒必要把弘治朝後三君子斬儘殺絕嘛。”
“再說了,李東陽始終是帝師,跟皇上有師徒情分在。”
張彩有些發急:“劉公公,您已經掃除了劉、謝和十幾名部員大臣,上百名司官、言官。怎麼現在倒心慈手軟起來了?”
如今的滿朝文武,也隻有張彩一人敢對劉瑾這麼說話。
劉瑾對張彩這人是尊重的。因為他知道,張彩是有能力、有手腕的人。他這位立皇帝不能隻用馬屁精治國。還得用張彩這樣的能臣。
劉瑾解釋:“並不是我心慈手軟。而是李東陽膝蓋軟。人家已經給我下跪磕頭,明裡暗裡求我放過他了。”
張彩怒道:“李東陽是在示弱!示弱懂嘛?!此人絕不甘屈居公公之下!”
劉瑾笑道:“你是巴望著李東陽滾蛋,內閣缺員,你能補入內閣吧?”
張彩一愣:“公公竟如此看我?”
劉瑾道:“啊,我是在開玩笑。說真的,我已經決定了,留用李東陽。搞什麼文字獄彈劾他的事,就此作罷。”
劉瑾態度堅決。張彩知道勸不動他。
憤怒的張彩走向了司禮監的大門。他嘴裡喃喃自語,做出了一個精準的預言。
“亡劉必李!”
說實在的,劉瑾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對於常家來說不完全是壞事。
這日,身為順天府丞的常破奴來到內廠,交涉一樁殺人案。
這案子其實並不複雜。富商縱容家奴,打死了一個貧苦百姓。
順天府抓了富商和家奴。準備依律,判富商立斬、家奴斬監後。
然而,富商家裡的人卻拿出了大把銀子,賄賂了內廠的一名掌班太監。
內廠便把案子從順天府手裡強接了過去。富商和家奴得以脫身。
劉瑾正在內廠聽取各領班、掌班、貼刑官、檔頭們彙報這個月的廠務呢。
常破奴未經通稟,直接進了內廠大堂。
現而今文官進內廠,要磕頭通稟。
常破奴則不然。誰讓他是劉瑾看著長大的呢。
劉瑾見到常破奴,親切的說:“破奴大侄子來了?你可是稀客啊!快坐快坐。”
常破奴拱手:“劉公公,小侄來此,是舉發內廠的一樁徇私舞弊案。”
劉瑾道:“那也坐著說。來啊,給我破奴大侄子賜座。”
常破奴沒有推脫,坐到了椅子上:“劉公公,內廠掌班胡誠胡公公,收了人命案的案犯兩千兩銀子。”
“原本屬順天府管轄的案子,讓你們內廠強接了過去。沒幾天案犯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回家了!”
劉瑾麵色一變:“什麼?有這事?胡誠!”
掌班胡誠嚇得麵色發白,“噗通”跪倒在了劉瑾麵前:“老祖宗,這裡麵有誤會。”
劉瑾冷冷的問:“你收沒收案犯的銀子?”
胡誠偷瞄了一眼常破奴,他知道瞞是瞞不住的,隻好承認:“收,收了。”
劉瑾又問:“你放沒放案犯?”
胡誠嚇得渾身發抖:“放,放了。老祖宗,屬下糊塗,屬下萬死。您饒屬下一命吧!”
劉瑾冷笑一聲:“人隻有一條命。萬死是說說而已,一死也就罷了!來啊,拉下去行家法,砍了!”
幾名蕃役上前,將胡誠拉了下去,執行內廠的家法。
劉瑾問常破奴:“大侄子,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常破奴道:“劉公公,您得把這樁人命案還給我們順天府。”
劉瑾點頭:“好說。一回兒你就去交接案卷。”
隨後劉瑾又吩咐一眾手下:“都給我聽了!大明兩京一十三省,任何衙門的事你們都可以強行接手!”
“唯有順天府的事,你們不準橫加乾涉、指手畫腳!”
“你們得記著,順天府尹是我乾女婿!府丞是我大侄子!”
一眾內廠官員跪地拱手,齊聲道:“是,老祖宗!”
劉瑾笑道:“破奴,這下你們順天府成了全天下最威風的文官衙門。連內廠都管不了你們呢。”
常破奴拱手笑道:“多謝劉公公!我知道,您這是給小侄和姑父麵子呢!我們定不辜負您的期望,替皇上管好首善之區。”
劉瑾道:“好,好。唉,我還記得你天天拉一褲兜的日子呢!一眨眼的功夫,你竟長大成人,成了朝廷的四品官兒了。”
“你們文人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哦對,時光如水,歲月如梭!”
劉瑾是個重感情的人。至少對待常恬、黃元、常破奴,他是真心實意的。
即便是常風,雖走到了他的對立麵。他也從未想過要對常風不利。隻是想著將常風架空,讓常風今後做個閒散安逸官兒而已。
就在此時,西廠督公穀大用火急火燎的走了進來:“廠公,出事了!”
劉瑾問:“哦,出什麼事了?”
穀大用沒有答話,隻是看了一眼常破奴。
劉瑾道:“大侄子,你先回順天府去。我還有公務要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