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風笑道:“仇帥爺,你進京之後,有人會給你送銀子,跟你稱兄道弟。”
仇鉞問:“誰啊?”
常風答:“劉瑾。如果我所料沒錯,皇上會將你奉若上賓。你會變成皇上麵前的第一紅人。劉瑾一準會儘力拉攏你。”
“他至少會給你送十萬兩銀子。甚至更多。”
仇鉞罵了一句:“艸!閹狗玩意兒還給我送銀子呢?要不是他派了兩條狗來西北,安化王又怎麼會反?”
“老子打了勝仗平定了叛亂是運氣好。之前部屬嘩變投靠安化王,老子差點腦袋搬家!全是劉瑾害得!”
“看我進了京,不正反扇這閹狗兩個大耳刮子!”
常風卻道:“你想找劉瑾報仇,進了京就得聽我的。我有法子讓你大仇得報。”
仇鉞點頭:“咱老仇是粗人。我聽說過京城的水深,不懂朝廷裡的彎彎繞。等進了京,我全聽常帥爺的。”
“咱們是跟著威寧伯王老帥一起收複過賀蘭山的,是並肩作戰過的真兄弟!”
楊一清在一旁插話:“常帥爺是朝廷裡的老麻雀了。你聽他的話絕對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仇鉞突然問:“哦對了。我聽說京城裡的窯子鋪花樣挺多的。有什麼媽,什麼姨,什麼娘,什麼姑姑。比西北地方的土窯子好耍多了。”
“這回進了京,您得領著我好好耍耍。”
張永是正經太監,不懂其中門道。他問:“什麼又是媽又是姨,又是娘又是姑的?”
常風解釋:“他說的是揚州瘦馬、大同婆姨、西湖船娘、泰山姑子。成啊,京城最出名的青樓名曰怡紅樓。”
“那怡紅樓有我生死弟兄定國公徐光祚的四成股。到時候我讓徐光祚領著你好好逛一逛。”
仇鉞道:“那說定了!咱老仇這回也開開葷,嘗嘗京城的娘們是什麼滋味兒!”
楊一清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仇鉞笑道:“瞧,我在楊老帥麵前胡沁什麼呢。”
仇鉞這人很是率真,沒有多少文官的花花腸子。常風挺喜歡這人。
眾人說說笑笑,聊得很是投機。
京城那邊,劉瑾意圖結交仇鉞。卻沒想到仇鉞把他當成了敵人。
城北,李東陽府邸。
李東陽正在跟楊廷和喝茶密談。
李東陽道:“西北的仗打贏了。我那親家翁的栽贓準備應該也已完成了。”
楊廷和道:“我已聯絡了十幾名交好的門生故舊。到時由他們會上奏疏,參劾劉瑾參與謀反。”
這些年,一批又一批的文官如飛蛾撲火一般參劾劉瑾。他們的下場往往是被抓進詔獄,生不如死。
但前赴後繼的文官依舊拿出了不死不休的勁頭。
歸根結底,還是劉瑾動了文官的利益。且不是一星半點,而是全部!
劉瑾如今已開始施行鎮守太監代行巡撫職權、監管太監代行三司職權。
再讓劉瑾鬨上幾年,恐怕大明從省、府、州、縣,清一色都是內宦管理。
宦官將徹底取代文官,成為帝國的掌控者。
文官們不找劉瑾玩命才見了鬼。
李東陽道:“不,不要讓文官上奏疏參劾。五年前,劉健、謝遷將皇上壓製的太狠了。皇上到現在還對文官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排斥。”
“參劾劉瑾謀反的事,得交給我那親家翁。”
楊廷和道:“嗯,有理。我怎麼覺得,這一次咱們將常爺當成了一柄刀呢?”
李東陽擺手:“常風不會做任何人的刀。又或者說,沒人能將他當刀使。他要殺誰,誰也攔不住。他要保誰,誰也動不了。”
入夜。宛平郡主府。
常恬突然從睡夢中驚醒,發出一聲慘叫:“啊!”
黃元起身:“糖兒,你怎麼了?”
常恬捂著胸口:“我,我做噩夢了。”
黃元問:“什麼噩夢把你嚇成這樣?”
常恬答:“我夢見義父被綁在一根大柱子上,渾身血淋林的。有個劊子手拿小刀割他的肉。”
黃元道:“朝廷裡的第一奸宦被人割肉,不是好事麼?”
常恬卻道:“我不管他是奸宦還是賢宦。在我這兒,義父就是義父!”
“我不懂你們男人的那些大道理。我隻知道,義父從小就拿我當親女兒一般照料。”
“不行,明日我得給他提個醒。這不是好兆頭。”
黃元一臉嚴肅的對常恬說:“千萬彆給他提什麼醒。告訴你吧,這一回不是你義父死,便是你親大哥亡。”
“朝堂之上,他們之間隻能存一!”
常恬卻道:“難道就沒有緩和的餘地了嘛?”
黃元道:“自古奸邪不兩立。你千萬彆摻和你哥和劉瑾之間的事。更不要婦人之仁。你以前救過一次劉瑾的命,不欠他的。”
說完黃元起身,披上了衣服,走到了書案前。
書案上有一封奏疏。奏疏的內容是黃元請求正德帝將他降職為禮部郎中。理由是他資曆太淺,無法勝任禮部左侍郎一職。
同樣內容的奏疏,常破奴也準備了一份。常破奴請求正德帝將他從順天府尹降為縣令。
這兩封奏疏,是常風讓他們提前準備的。
他們二人被劉瑾提拔得太快。得以退為進,在這場驚天政潮中保全自己。
常府。劉笑嫣和九夫人也沒閒著。
二人將這些年劉瑾送的東西聚攏到了後院當中。
九夫人在上麵潑了火油。劉笑嫣將火把扔了上去。頓時後院燃起了大火。
劉笑嫣感慨:“唉,這麼多年的情分,一把大火又豈能燒得乾淨?”
九夫人道:“是啊。老爺跟劉公公,怎麼就走到水火不容的田地了呢?”
劉笑嫣道:“朝廷就是這樣。今日是朋友,明日或許就會變成敵人。何況他和劉瑾認識二十五年了。”
“當初好得穿一條褲子。如今卻恨不能掏了對方的心肝肺。”
九夫人道:“但願天佑老爺,這一回有驚無險,完成他想完成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