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了晚飯,常風來到了臥房。
碧雲已經洗得滑不溜丟,換上了紗衣。
常風突然想起還沒吃金槍不倒丸呢。他吩咐碧雲:“去給我倒杯茶來。”
趁著碧雲轉身倒茶的功夫,常風將一粒金槍不倒丸丟進了嘴裡。
碧雲端茶:“老爺請用。”
常風喝了一口茶,將藥丸送了下去:“碧雲,你風華正茂。配我這個四十六歲的老男人,著實委屈你了。”
碧雲道:“老爺這麼說可是嫌我?您是兩朝功勳老臣,男兒中的英傑。能伺候老爺,是碧雲三生修來的福分。”
正德帝的耳目,自然伶俐得很,能說會道。
常風突然感覺身體出現了異樣。魏彬送的禮.果然靠譜的很!
常風拍了拍身邊的褥子,道:“碧雲,過來,做。”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常風誤了早朝。好在管著早朝點名的禦史是李東陽的學生,替他遮掩了過去。
他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身。醒後無精打采,渾身酸痛。跟挖了一宿菜窖似的。
常風走出了臥房。
劉笑嫣走了過來,掩嘴輕笑:“你夠給皇上麵子的啊。眼圈都黑了。昨晚辛苦你了。”
常風扶了扶腰,壓低聲音道:“啊,我也是為了應付皇上。說不準過幾個時辰,皇上就曉得我昨夜幾回了。”
“我頭暈眼花,你去幫我寫個告假的文書,派人送給衛裡錢寧。另外讓下人備馬車,咱們去河間。”
劉笑嫣道:“咱們怕是不能從正門出去了。你睡過了。門口已經被來賀喜的官員們堵得水泄不通。”
常風扳倒劉瑾,掌了錦衣衛。外朝有個當首輔的親家。內朝的司禮監掌印是他至交。四個秉筆裡有三個都是他提攜過的人。更彆提,皇上私下稱他為“姨夫”。另外夏皇後是常風的義女這事,在京中已是公開的秘密。
京中那些沒骨頭的官員,哪個不想巴結常帥爺?
常風道:“讓下人把馬車趕到後門。咱們從後門走。”
劉笑嫣苦笑一聲:“明明是自己家,卻弄得跟做賊一樣。”
兩個時辰後,豹房。
江彬來到正德帝麵前:“稟父皇,常風告了假,去河間探親了。”
正德帝眉頭輕挑:“哦?他怎麼想起去河間了?”
江彬答:“父皇賜了他一位小妾。他怕去給他賀喜,送賀禮的京官太多,過度張揚。這才跑到河間躲清靜。”
正德帝笑道:“朝中很多人都是得誌便猖狂。唯獨朕的這位姨夫懂得低調處事,夾著尾巴做人。”
“嗬,他這官兒算是當明白了。”
江彬道:“父皇說的是。要論忠心,常風是一等一的。”
江彬還算厚道,一直在正德帝麵前說常風的好話。
正德帝笑道:“常風對朕忠心朕自然曉得。嗬,要論滑頭,常風亦是一等一的。身為君主,總要防著權勢太盛的臣下。需知,當年劉瑾對朕也很忠心!”
“罷了,不說常風了。如今朕最在意的不是常風,而是備戰韃靼之事。”
此刻江彬儘顯讒臣本色。他建議道:“稟皇上。十二團營在京郊。皇上不能時時過去檢閱、演兵。”
“臣建議皇上,每三日輪調千名團營兵,至西苑演兵。”
江彬夠出格的,竟攛掇正德帝將大明皇宮變成演兵場。
正德帝一拍大腿答應了:“你的建議很好!自明日起,隔三日輪調千名團營兵入西苑演兵。”
“對外就說,朕以團營兵取代大漢將軍,負責西苑衛戍。”
江彬學著常風的腔調,高呼一聲:“皇上,聖明啊!”
且說常風一家人坐著馬車,來到了河間府。
河間府衙的東院乃是知府所住。西院則屬於府同知常破奴。
一名姓高的推官在西院內迎接常風一家。
高推官道:“下官河間府推官高澤端,拜見常都督。”
常風笑道:“快快免禮。”
高推官道:“常同知跟府尊去了城外視察春耕。晚間才能回來。他讓下官接待都督您。”
高推官跟常風不熟,故稱官諱“都督”,而非稱呼“帥爺”。
常風笑道:“忙點好啊。忙說明他勤於本職。”
高推官已經命人收拾好了幾間臥房,將常風一家安頓了下來。
高推官忙前忙後。常風總要請他喝杯茶。
二人在後衙客廳內對坐喝茶。
常風笑道:“這是我帶來的西湖龍井。你嘗嘗。”
高推官是常破奴的直屬下級。對兒子的這位下級,常風顯得和藹可親。哪裡像惡名滿大明的“常屠夫”,分明是一位慈眉善目的長輩。
高推官喝了口茶,誇讚道:“好茶。”
常風問高推官:“你是何出身?”
府衙推官品秩為正七品,負責刑獄。要論起來,他和常風還算同行呢。
高推官答:“下官不成器。是弘治十五年的三甲第一百八十五名同進士出身。”
常風笑道:“要這麼說,你還算我在科場裡的前輩呢。弘治十五年的會試我亦參加了。名落孫山。”
高推官道:“下官才疏學淺,也是僥幸得中。”
常風隨口問:“河間府的刑獄如何?”
高推官答:“常同知來河間之前,刑獄之事很不好辦。河間有四家大豪紳。在京裡各自有各自的靠山。”
“這四大豪紳家的人平日裡囂張跋扈慣了。總愛在城中惹是生非。”
“案子一旦牽扯到他們身上,府衙這邊隻能不了了之。”
“常同知來了之後,專拿豪族開刀,以正刑獄清積案。他不怕豪族在京內的靠山。”
“人人皆知,常同知是皇上幼年時的伴讀郎。豪族們所謂的靠山,跟常同知一比簡直就是丸子輩的。”
“河間百姓都說,常同知來河間後,隻辦三件事。公平,公平,還他娘是公平。常同知來了,青天就有啦!”
常風笑道:“他算是狐假虎威。你說的那些豪族和他們的靠山怕的不是破奴,而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