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
她沒有宣揚彆人秘密的愛好,何況是這麼**的事情。
諾亞笑了笑:“那學校見,我先走了。”
灰色的背影走遠,緩緩融入前方鋼鐵般的工廠,直到再也看不清。
而殷妙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腦海中無端想到一句話。
——有人罵你野心勃勃,有人愛你靈魂有火。
晚上視頻的時候,路德維希很快發現殷妙情緒低落。
她耷拉著腦袋靠在窗邊,輕聲細語地說著悄悄話。
手機應該是支在桌上,從路德維希的角度看去,剛好可以看到她頭頂上可愛的發旋。
“發生什麼事了?”
“路德維希,你覺得人有野心就必然要失去天真的感情嗎?”
好好的出去玩了一圈,怎麼回來就開始思考哲學問題了?
路德維希剛想給她解釋,保持通話狀態的手機界麵忽然天旋地轉。
——緊接著傳來“哐當”一聲巨響。
屏幕瞬間變黑,視頻戛然而止。
“殷妙?”他下意識地呼喚。
然而對麵沒有任何回應,剛剛還向她撒嬌的女孩仿佛一下子消失無蹤。
不好,出事了!
路德維希心頭一緊,抓起車鑰匙飛奔下樓。
“啊——!!”
殷妙正靠在窗邊和路德維希視頻,樓下突然傳來重物接連撞擊的聲音和此起彼伏的尖叫。
她茫然地抬起頭,望向窗外。
也幸好她這麼做了,因為下一秒,陽台窗戶就被冒著滾滾濃煙的金屬瓶擊中,薄弱的平板玻璃瞬間四分五裂,無數細小的碎渣崩了一地。
幾塊尖銳的碎玻璃直接紮進她的腳背,刺破白嫩的皮膚,頓時血流如注。
變故來得太突然,殷妙過了足足三秒才反應過來。
她迅速起身遠離破碎的窗戶,躲到靠近房門的桌子底下。
走廊裡響起急促淩亂的跑動聲,有人高聲大喊“暴力事件”、“鬥毆”這樣的單詞。
殷妙的宿舍在三樓,這會玻璃碎裂,街道上的聲音毫無阻擋地傳了過來。
刺耳的尖叫,推搡與咒罵,瓶子摔碎的響聲,以及棍棒揮動帶來的風聲,天空上方冒起帶著火星的白煙,安靜的小鎮猶如一輛脫軌的火車,正朝著失控的邊緣狂亂駛去。
出事了?
她的第一反應是趕緊打電話報警。
手機在剛剛的衝擊裡摔落地上,她費勁地用晾衣杆勾回,拿起來一看。
——屏幕碎成蛛網,怎麼按喚醒鍵都沒反應。
殷妙心裡閃過一陣惶惶然,在和平年代長大的孩子,從來沒經曆過這樣的混亂場麵。
腳背上的刺痛提醒她還在流血。
她勉強鎮定下來,艱難地挑出紮進皮膚的碎玻璃,然後用衛生間的毛巾按著止血。
傷口不深,隻是一直在流血,所以看著可怖。
宿舍樓原本就臨街,現在已經不安全了,可她也不敢出去,外麵或許更危險。
殷妙蜷縮在牆角,雙手抱著膝蓋,死死地盯著陽台的方向。
她怕有人上來。
不知道過去多久,外麵隱約響起短促的警哨和低沉的喝止聲。
暴-亂的動靜漸漸變小。
“咚咚咚。”
有人敲響她的房門。
“誰?”殷妙警惕地問。
“是我,諾亞。”
門開了一條小縫,外麵站著的確實是諾亞。
看到熟人,她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
“聽說這邊出事了,我們剛好在附近,所以過來幫忙,你還好嗎?”
“……我沒事,學長,外麵究竟怎麼了?”
諾亞眉頭緊皺,麵色很是不好。
其實早在他們過來前,現場就已經發生了流血事件,但他看到殷妙的表情,怕她知道後害怕,隻能避重就輕地解釋:“有兩個難民騷擾女性,當地人上前幫忙,結果演變成了鬥毆。”
殷妙神情瑟瑟,全身止不住地發抖。
諾亞眼尖地發現了她的異樣:“你怎麼……你流血了?!”
腳背上胡亂包裹的毛巾浸濕了血液,開始汩汩往外滲透。
諾亞定了定神,轉而向門內望去,果然看到陽台上的一片狼藉,以及滿地的碎玻璃殘渣。
“你先等著,我去拿醫藥箱。”
他轉身快步走遠,不到五分鐘又折回來。
拎著醫藥箱進屋後,諾亞輕輕掩上房門,沒有上鎖。
“我幫你先清創……”
“不用不用,我手沒事,自己來吧。”
殷妙捂著腳,語無倫次地拒絕。
諾亞沒有堅持,看著她笨手笨腳地自己包紮傷口。
殷妙胡亂止完血,手裡動作微頓,猶猶豫豫地抬起頭。
“學長,你可以借我下手機嗎?我想打個電話。”
她給他看了自己摔碎的手機屏幕,語帶懇求道。
剛剛和路德維希的通訊突然中斷,殷妙怕對方擔心,想打個電話過去報平安。
諾亞不言不語地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
然後蹲下檢查起她的受傷情況。
殷妙按下路德維希的號碼,對麵是無人接聽的忙音狀態。
她不死心地又撥出一遍,剛剛按下通話鍵,房門被突如其來的力道猛撞開。
——路德維希神色焦灼地衝進來。
諾亞正在觀察殷妙腳背的止血情況,看到來人,隻是稍稍偏了偏頭。
他單膝跪在殷妙麵前,左手捏著繃帶末端,右手穩穩地扣在纖細的腳踝處。
——是想要去觸碰的親昵姿勢。
路德維希的腳步驟停。
他站在門口,神色冰冷地質問:“你是誰?”
“你又是誰?”諾亞緩緩站了起來。
“我是路德維希,殷妙的男朋友。”
“諾亞,她的學長,聽說這裡發生暴-動,所以過來看看……”
話沒說完,被路德維希直接打斷。
“你是華國人吧,沒有中文名字嗎?還是說,與人交往連真名都不願意透露?”
諾亞收起客套的笑意,漸漸麵無表情起來。
眼前的年輕人金發綠眸,貴氣逼人,身上有著他最討厭的傲慢與無禮。
有些人出生就擁有一切,卻從來不懂得尊重和禮貌應該怎麼書寫。
他摘下眼鏡慢慢擦拭,語氣帶上幾分漫不經心的隨意。
“不說中文名,是因為你們這些德國人沒幾個能念對的。”
重新將眼鏡戴回去後,他這才冷冷開口。
——“我叫蔡允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