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府巡撫王重禮, 對小白臉沒啥好印象,但人家周鳳青史無前例地連中六元,誰敢說他靠臉。
他宴請周二郎, 一來南州府總被隔壁江州府壓著一頭,千年老二當得憋屈, 這次周二郎是為南州府掙了臉麵,六元及第, 江州府永遠也夠不著, 即便是夠著了, 那也隻能是第二人。
為南州府掙臉麵,也是為他掙臉,證明他治理下的南州府人傑地靈、人才濟濟, 與情與理都得大肆宣揚一番。
二來,翰林那是離皇帝最近的人, 消息自然也最是靈通, 結個善緣對自己沒壞處。
因為是家宴,為了顯得親厚,王重禮特意邀請了對方家眷一起同往。
朱雲娘平時都不怎麼出家門兒的,名副其實的宅女, 叫她隨著二郎去巡撫大人家裡赴宴,可給嚇壞了,連連擺手,說自己不要去, 讓二郎帶著大姐去。
周二郎哭笑不得,他帶著大姐去算是怎麼一回事兒, 巡撫大人要他帶家屬, 可非隨便客氣, 這是一種暗示,暗示把他周二郎當成了自己人,他焉能不識抬舉。
與娘子說明利害關係,說不得她更緊張害怕了,周二郎笑道:“這樣緊張做什麼,就當去串個門兒,你去了隻管吃吃喝喝,想說話就與人說上幾句,不想說亦可以不說,點點頭,或笑一笑就過去了,沒人會為難娘子。”
朱雲娘:“雲娘怕自己愚笨,去了禮儀上有何不到之處,給夫君丟人。”
周二郎安慰她,“二郎乃寒門出身,娘子即便有不周到之處,亦是情有可原,她們若因此笑話與你,不懂禮數的是她們,並非娘子。”
開導半天,朱雲娘仍舊是忐忑不安。
“娘子既是如此害怕,那便不去了吧。”周二郎聲音裡聽不出喜怒。
“夫君,我……”
“時候不早了,睡吧。”周二郎直接熄了燈。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朱雲娘便早早從床上爬起來,坐在梳妝鏡前梳洗打扮。
周二郎睜開了眼皮,嘴角兒勾了勾,披了件外衫,起身下床,走到朱雲娘身後。
朱雲娘回過頭,周二郎長指理了理她鬢角的碎發,“不是不要去麼,嗯?”
“夫君是不是生雲娘的氣了?”朱雲娘小聲道。
周二郎輕“嗯”了聲,一手拿起梳妝台上的黛筆,一手托起雲娘的下巴,道:“彆動。”
他擅長丹青,手穩得很,亦懂得眉要濃淡合宜,筆尖輕輕掃過蛾眉,在眉尾處由濃到淡延展開來,一邊的眉毛便畫好了,又去畫上另一邊。
畫完眉,他又用小指指尖蘸取了朱紅口脂,以指作筆在朱雲娘嘴唇上一點點塗抹暈開。
慢慢地,朱雲娘臉紅了。
周二郎見她突然臉紅,輕笑了聲。
朱雲娘大窘。
周二郎買東西一般都會選能力範圍內最貴的,給家裡三個女人帶回來的胭脂水粉俱是京城裡的上等貨。
無論是描眉的黛筆還是塗唇的口脂,顏色都十分自然好看,雲娘本就是小美人,如此一打扮,更顯出精氣神兒。
大人都收拾妥當了,這才把鈺哥兒叫起來洗漱。
這次周二郎給家裡人買回來了更高檔的牙刷,大人的是馬尾毛做的,鈺哥兒的亦是馬尾毛,不過價格要比大人的貴了十餘倍,據店家說娃子齒齦嬌嫩,這些毛兒都是從一種名貴的馬尾上挑選出來最細的製作而成。
京城那邊的人亦不用粗鹽水刷牙,而是以茯苓為主要原料摻雜了數種草藥熬製而成的一種膏子。
鈺哥兒刷完牙,周二郎給他檢查了一下,見他後麵的大牙也刷得仔細並未有偷懶,摸了摸小腦瓜兒誇讚了兩句。
牙齒是一個人的門麵,兒子長得這般好看
,一定得把小牙給保護好了,等將來換牙的時候,亦會換得好。
刷完牙,洗了臉,周二郎選了套衣裳給兒子換上,按理說,這些原本是雲娘的活兒,但周二郎伺候起兒子來還挺有成就感,他覺得自己比娘子做得要好。
他編的小百歲辮兒上鬆下緊比雲娘弄得好看,他給兒子紮的發帶結比雲娘好看,他給娃搭配的衣服也比雲娘好看。
男人呦,隻有他想不想乾,就沒有他會不會乾這會事兒,他自己傾注了心血的,那都金貴寶貝的了不得。
簡單吃了一點兒東西,一家人出了門。
現在家裡的出行裝備升級了,驢車換成了馬車,還有專門兒的司機,亦不用二郎趕車了,一家三口隻管舒舒服服坐在車裡就好。
鬆木雕花的車廂,車廂很高亦很寬,兩邊都有窗戶,人在裡麵毫無憋悶之感,車廂裡有休息的椅凳,還有小桌子,兩側的長條椅凳不算窄,可以直接躺在上麵休息。
周錦鈺還是第一次坐爹從京城裡趕回來的大馬車,還是禦賜的馬車,有點兒新鮮,躺在長條椅凳上,頭枕在爹腿上,翹起小二郎腿兒,腳尖兒隨著馬車的晃動,顧自美美的惦著,不要太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