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慵懶地斜靠在軟榻上, 身後有美人捶肩,前邊兒有美人跪著給捶腿,旁邊兒還有個給剝葡萄喂的,最漂亮那位坐在不遠處為他撫琴, 任誰都覺得他活出了男人最想要的樣子。
隻天天演戲給皇帝的眼線看, 累不累他自己知道。
下人捧了湯藥過來,彎腰舉過頭頂, 恭敬道:“王爺, 您的藥來了。”
端王側頭掃了他一眼, 懶懶地衝旁邊兒喂葡萄的侍女吩咐:“過來服侍本王服藥。”
那侍女從小廝手中接過藥碗, 低頭喝了一口,含在口中低頭喂給端王喝,送藥的小廝偷偷抬眼望去, 看得一清二楚,兩個人的唇舌竟、竟是攪和在了一起……
“放肆!王爺也是你能偷窺的。”撫琴的少女忽地停下手中動作, 嬌聲怒斥。
那小廝嚇得忙撲通跪倒在地, 連喊饒命,倒黴催的,王醫官今天生病了, 他隻是代人送個藥而已,一時好奇惹怒了王爺, 小命不保。
沒人看到的地方,那喂藥的侍女代替端王喝下了湯藥, 隻留了一些殘餘的藥汁在端王嘴角兒掩人耳目。
端王拇指抹了一把嘴角兒, 臉色陰沉地從塌上直起身子,“來人,拖出去!給本王把他這雙亂瞄的眼珠子扣下來喂狗。”
“王爺饒命, 王爺饒命!屬下該死,屬下該死,屬下再也不敢了!屬下——唔唔……”
怕吵到端王,有侍衛上來捂了他的嘴巴,拖下去了。
端王疲憊地揉了揉眉骨,他自然知道這個小廝罪不至此,可他不得不殺雞儆猴做給後麵的人看,若平時送藥那人也如這小廝般大膽,侍女給他喂藥的過程,隻要有一次露出破綻,就會引起皇帝的疑心。
枉他平時給王府的女人們喝什麼避子湯,簡直多此一舉!他的好皇兄早就替他安排的明明白白,日常負責給自己熬藥送藥的二等醫官竟是皇帝的人,這被人做了手腳的藥湯子他都不知道喝了多久。
皇帝禦賜的斷子絕孫湯得喝,荒淫無度要演,時間久了,不要說眼前三個美人服侍他,就是七個八個,他都能心如止水,不動如山。
周鳳青是他計劃裡非常重要的一粒棋子,他要周鳳青明著是皇帝的人,暗地裡為他所用,關鍵時刻用這顆棋子給予皇帝致命的一擊。
有本事的人往往都是雙刃劍,傷人亦可以傷己,情報說這周鳳青把獨子當眼珠子疼,抽空兒他得試探試探,這疼愛是真還是假,周鳳青能為小崽子做到什麼程度,眼下卻是顧不上,東廠那幫崽子最近跳騰得有點兒太歡實,欠調.教。
周錦鈺和大伯兩個人這兩天搗鼓那滑板車,老爺子一開始在一邊兒瞧著挺有趣兒,後來越看越手癢,也跟著一起上手,周二郎下衙回來,也會湊過來,跟著一起琢磨。
發明這種東西缺的永遠不是操作,是創意和想法,周錦鈺有了創意,拋磚引玉,爺兒仨都給出了好建議。
大伯建議把輪子變窄,獨輪變成並列雙輪,這不但可以轉向靈活,而且減少與地麵摩擦,跑得也快。
爺爺建議扶杆兒做兩成兩根兒,會更穩固。
爹則對美學有研究,寫寫畫畫,改良了滑板車粗糙的外觀。
周錦鈺騎上去在院子裡遛了兩圈兒,又快又穩,還不費太大力氣,腳蹬一下地麵,能滑行出老遠去。
爺兒幾個的成就感頓時油然而生,周二郎看著兒子心裡驕傲得不行,恨不能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兒子有多聰明,隻看了一眼人家那簡陋的破竹馬,就能創造出這麼精妙的玩具來。
老爺子最後給刷上了棗紅色的油漆,周二郎看著這輛兒子口中的滑板車,摸了摸鼻子,好像又可以賺筆錢誒。
車子做好,這日,周二郎下了衙,帶鈺哥兒去賀府拜謝,端王是順水推舟也罷,還是怎麼著也好,這事兒沒有賀景勝從中幫忙,鈺哥兒也得不到端王的藥。
他的官階比賀家低,前去拜訪需要先遞名帖,畢竟人家有人家的安排,不是你去了人家就要招待你。
賀老將軍四個兒子,賀景勝他爹賀武是賀老將軍的嫡次子,在錦衣衛裡任指揮僉事,算是端王的得力下屬。
賀武今年不到三十歲年紀,身材魁梧,雙目有神,自有一股軍人威嚴,他對朝廷這幫子文官沒啥興趣結交,隻不過和周翰林家住同一條胡同,抬頭不見,低頭見,總得敷衍一二。
周鳳青是正六品的官員,雖然品級比他低,但人家是翰林修撰,受人尊敬的清望官,即便是拜見大學士,也享受九卿之禮,他得出門迎接。
周二郎在賀府門口彎腰叮囑兒子,“爹教你的禮儀還記得嗎?我們鈺哥兒要做一個懂禮之人,待會兒見了長輩要問好行禮,能做到嗎?”
周錦鈺點點頭,“爹,鈺哥兒記得。”
“好孩子,進去看到人家稀罕的東西不要亂看,亦不要亂摸,鈺哥兒喜歡什麼都和爹說,咱們回頭兒自己買,不眼饞人家的。”
“鈺哥兒明白。”
爺倆兒正說著,賀武從府內大步迎出來,周錦鈺待周二郎與賀武互相見禮後,按照爹教的,朝著賀武認認真真打躬作揖,“晚輩周錦鈺見過賀伯伯,問賀伯伯安好。”
小孩兒行禮規範,小奶腔吐字清晰,又抑揚頓挫,很難讓人不心生好感,尤其是賀武自己也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