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燈, 也叫祈願燈,可以在燈壁上寫下自己的願望再點燃放飛,當無數的祈願燈搖搖晃晃飛向深邃的夜空奔著那輪明月而去, 場麵蔚為壯觀。
周錦鈺的目光追隨著越飛越高的祈願燈,唯願一家人平平安安,尤其是爹, 他雖然從來不說官場上的事, 但自古伴君如伴虎,皇帝又豈是那麼好打發的?
放完祈願燈, 爺兒仨在街上逛, 周錦鈺瞅見有賣炸臭豆腐的小攤子, 想吃了, 周老爺子來了安京城以後, 最好吃這一口兒,沒少帶著周錦鈺在外邊兒偷吃, 隻要兒子看不見,孫子啥都可以吃。
周錦鈺前世都沒吃過臭豆腐, 被老頭兒慫恿著吃過一次之後,才明白什麼叫“腐而不爛”, 豆腐在百年鹵水中經過發酵以後, 那種臭到極致的香是無法形容的。
老頭兒招呼兒子, “大郎, 快過來坐, 爹跟你說這臭豆腐彆看聞著臭,吃起來一絕,不信你問問鈺哥兒。“
周錦鈺眼睛亮亮的,忙不迭點頭:“真的大伯, 香臭香臭的。”
周大郎鼻端飄過來一陣絕對不能算得上好聞的味道,低頭瞥了一眼攤子旁邊那鍋黑乎乎的鹵水,又看看懷裡白白淨淨的小侄子,想到講究的二弟,有些不厚道地抿了抿唇。
香炸臭豆腐端上來,周老爺子要了三份兒兒,一盤兒六小塊兒,烏漆漆的豆腐上撒著碧綠的蔥花香菜碎,盤子底部淋了調好的湯汁兒,可以蘸著吃。
周錦鈺夾起一塊兒,蘸了蘸湯汁兒,舉著筷子遞到大郎嘴邊兒,讓大伯先嘗。
周大郎張口咬過來,本想著囫圇咽下去完事兒,卻聽小侄子道:“大伯,你不要被它的臭味給騙了,吃到嘴裡以後彆急著咽下去,慢慢品嘗就能吃出臭豆腐獨有的鮮香。”
聞言周大郎硬著頭皮含在嘴裡咀嚼,慢慢地……
片刻之後,他的眼睛亮了,焦酥的表皮之下那種綿軟細膩的口感果然無法形容,細細的感受,好像確實有股說不出的獨特風味在舌尖融化開來,沒有香的氣味,卻真的感覺香到了極致。
還真是大大顛覆了他對這臭豆腐先前的認知。
周錦鈺小口小口的,小腮幫子微鼓,細嚼慢咽吃得斯斯文文,大概是吃得高興了,眼角眉梢,連唇邊小梨渦裡都盛了滿足和愜意,周大郎端著小碗兒喂了他一口湯,周錦鈺就著大伯的手吸溜一口,咧著嘴兒笑,“大伯也喝。”
吃了兩小塊兒臭豆腐,半塊小燒餅,周錦鈺就不吃了,掏出帕子擦乾淨了嘴巴上的油膩。
周老爺子隔幾天就帶他吃上一次,沒必要像第一次那樣吃多了讓自己難受,看在周大郎眼裡,就成了小侄子年紀雖小,但卻極為自律。
吃完臭豆腐,三人又去看了會兒雜耍,周錦鈺小腦袋趴在大郎肩膀上直犯困,老頭兒迷信,擔心小孫子黑天在外麵睡覺會丟了魂兒,催著大郎趕緊回去,邊往回走,邊和孫子打哈哈,不讓他在外麵睡實嘍。
“醒醒鈺哥兒,上次你跟爺說咱爺倆兒要弄個什麼樣的澡池子來著?”
周錦鈺半睡半醒地,用力掀了掀眼皮,“弄一個火炕……然後在火炕上修澡池子……”
“然後呢?”
“砌一道牆,在牆外麵弄個爐灶燒火。”
“再然後呢?”
“ 在外麵燒火,溫度就會通過中空的牆壁傳導到火炕上,可以保持屋子裡的溫度,也可以保持洗澡池裡的水溫。”
“ 我孫子這腦袋瓜兒怎麼長的,可真聰明,比你爹的腦袋瓜兒都好使。”
“沒,沒爹聰明,鈺哥兒是在巨人的肩膀上。”
巨人的肩膀上?
老頭兒有點兒不明白孫子說的啥意思,大郎這個兒是挺高的,站在人群裡比彆人高出半截去,可孫子聰明不聰明跟趴在大郎肩膀上有啥關係?
老頭兒再想問的時候,周錦鈺趴在大郎肩膀上不吭聲了,這次是怎麼叫都叫不醒,扒拉小腦瓜兒都不帶睜眼的。
周大郎朝老頭兒擺擺手,那意思是彆折騰他了,讓睡吧。
索性馬上就到家,老頭兒給緊了緊孩子身上的小披風,嘴裡念念有詞地叫著魂兒回了家。
家裡的女眷們都還沒回來,二郎從宮中也沒回呢,周大郎擰了溫毛巾給小侄子擦了擦小臉兒,手心手背也都給仔細擦了,又用鬆軟的乾毛巾給擦乾水分。
等脫了孩子的外套把人往床上放時,周大郎的動作頓了頓,低下頭湊近了,能明顯地聞到小侄子呼吸間還帶著淡淡的臭豆腐味兒。
周大郎想到二弟那比狗還靈敏的鼻子,這要知道爹帶著鈺哥兒去吃臭豆腐,還不止一次,肯定不讓,這鈺哥兒以後再想跟著爺爺出去吃嘴就太難了。
可孩子睡得這麼香,他又不忍心把人折騰起來讓刷牙,索性帶回自己屋裡睡完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