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郎亦喜歡美食, 不過他更重視修身養生。
人在官場中,把自己的欲望和貪念控製在合理範圍內才能保持清醒的認知,連口舌之欲都控製不了的人難成大事。
另外, 僅從七分飽三分空的養生角度來講,他都不會允許自己貪嘴。
因此吃飯的過程中他大部分精力都分在照顧孩子身上, 自己吃得並不多。
“已經吃了三隻大蝦了, 剩下的這些帶回去咱們晚上吃好嗎,還可以交給府裡新招來的廚子研究一下,看能否做出來口味兒一樣的, 以後就可以隨時做給鈺哥兒吃,好不好?”
實話說,周錦鈺才六歲能有多大的胃口, 何況吃飯的過程中周二郎還不時地喂他吃些青菜喝兩口羹湯,他想吃也沒有肚量了。
得, 一頓操作猛如虎,最後還是老規矩——到嘴裡的仍然是和以前一樣, 三隻蝦!
周錦鈺意識到被他爹套路的時候,胃口已經不爭氣了, 不過好歹這次爹在表麵兒上是讓步了的。
周錦鈺知足, 輕輕點了點頭。
周二郎笑著給擦了擦嘴唇上的油脂,“這會兒剛吃飽, 出去容易被風頂到,咱們歇會兒再回府,爹帶你到廳裡聽人說書去。”
“好, 聽爹的。”
“爹給把鬥篷穿上,廳裡比雅間裡涼。”
周二郎給兒子鬥篷的係帶挽了個漂亮的結扣,六棱小帽也給帶上。
脖頸間的銀狐毛蓬鬆柔軟, 且光潤有彈性,臉蛋兒貼上去的時候很是舒服,周錦鈺隨口問道:
“爹,徐庚說鈺哥兒鬥篷上的狐毛是深黑色,取自最稀缺的銀狐身上最珍貴的部分。”
眨了眨眼,周錦鈺繼續道:“他說我身上這一條毛領可以在安京城買一座宅子,爹,是真的嗎?咱家哪來這麼多銀子。”
周二郎麵不改色輕笑,“銀狐?爹可給你買不起那種奢侈玩意兒,不過是普通的狐毛為了好看染了色,不然怎麼可能黑得如此勻稱。”
周錦鈺想了想也是,自然界沒有漂染過的皮毛哪可能做到如此?
所以,眼界決定見識。
正是因為黑得如此勻稱,才價值千金。
徐庚清楚,周錦鈺不清楚。
不過周錦鈺還是有點兒不放心,他總覺得他爹出手太大方了,不管是買鳥時賞人家銀子,還是剛才進樓時隨手丟給店小二碎銀,都隨意得很,仿佛丟出去的不是銀子一樣。
他湊近周二郎,低聲說道,“爹,你沒有貪汙過吧?”
爹前些日子懲治貪官汙吏,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更不知道多少會盯著他的錯處等著報複,萬一爹監守自盜,麻煩就大了,光是想想周錦鈺就害怕。
周二郎氣地輕拍了下兒子的小屁股,“彆人懷疑冤枉你爹也就罷了,爹不在乎。可你是爹的親生兒子,你若都不相信爹,爹也彆指望天下人相信爹一身清白了。”
周二郎的目光中難言的委屈和傷心。
周錦鈺忙抱住他,“爹,鈺哥兒相信你,鈺哥兒就是害怕,爹前段時間得罪了那麼多人,連書院都不敢讓鈺哥兒去了。”
周二郎微微皺眉,朝堂上再怎麼血雨腥風,那也是在朝堂上,普通過日子的老百姓哪會知道這些?
再者,有關朝堂上的事他連雲娘都沒告訴過,兒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鈺哥兒,告訴爹,誰跟你說這些的?”
周錦鈺:“沒人跟鈺哥兒說,是鈺哥兒不小心聽到的。”
“你在哪裡聽到?”周二郎追問。
“有一次在賀府,鈺哥兒不小心聽到賀爺爺和太子聊天,太子同賀爺爺說爹人狠手腕硬,彆人乾不了的,爹能乾;彆人不敢乾的,爹敢上。”
“他還說爹把大乾朝的大半個官場都得罪了。”
周二郎攬過兒子,輕拍了拍後背,安撫道:“傻孩子,當官哪有不的罪人的,不想得罪人的不是做事的好官,得罪人不怕,隻要爹站在人心所向的方向,誰也動不了爹。”
微頓,“朝堂的浪再急,風在高,爹身後站著的是皇帝陛下,爹是皇帝最信任和看重的人,所以他們奈何不了爹,鈺哥兒不必為爹擔心這些。”
周錦鈺皺著小眉頭,“可人家都說伴君如伴虎。”
周二郎捏了下他小鼻頭,“摸清了老虎的脾氣,再厲害的老虎也不過是紙老虎,好了,鈺哥兒不操心這個了,你隻需相信爹就好。”
“走吧,咱們聽書去。”
周二郎牽著兒子的小手往外麵走,太子根本就沒看清懲貪官治汙吏背後的真實意圖,什麼肅清吏治,籌集銀兩,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如此看來,比起那個什麼都不懂的草包五皇子,太子這種一罐子不滿半罐子晃悠之人才更容易誤國誤民。
什麼都不懂的至少還知道聽話。
細數永和帝這幾個不成器的兒子,端王上位的贏麵不要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