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君身三千雪, 天下誰人配白衣。
不知道是歲月不肯敗美人,還是主子醫術高超駐顏有方加上是修道之人,眼前的殿下一如二十年前,容顏並無太大改變。
朱隱沒有向自家主人哭訴這些年他帶大朱雲娘有多麼艱辛不易。
他朱隱一生隻忠誠於主人蕭祐安一人, 蕭祐安叫他生, 他不敢死;蕭祐安叫他死, 他亦不會苟活;主人說要把孩子好好帶大, 他就把雲娘好好帶大。
朱隱告知了蕭祐安雲娘現在的狀況。
蕭祐安沒有說話, 他早已經見過了, 雲娘長得和她娘很像,小外孫卻是長得很像他。
……
這邊周錦鈺跟著爺爺大伯出了安京城往郊外二郎神廟走。
快到年底了, 出城燒香祈福的人不少, 路上的車馬行人絡繹不絕。
安京城的達官貴人多,安京城郊的寺廟也多,山腳下大大小小的寺廟遍布,但通往這些寺廟的官道隻有一條。
離著前邊兒寺廟還有老遠一段距離呢, 周家爺兒仨就不得不提前下車,前邊兒堵車堵得水泄不通。
從車裡下來步行的香客不在少數,周大郎的身高在整個大乾朝都少有人能與之比肩,抱著周錦鈺行走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周錦鈺生得不是普通的好看, 讓人一見就心生好感的那種漂亮, 皮膚仿佛陽光下的白瓷, 剔透到晶瑩, 小娃清徹的眼神中閃耀著乖巧溫順的水光,有一點點不知所措的無辜。
周大郎剛給喝口了水,不小心有一滴小水珠順著小娃嘴角兒流下來,掛在小下巴尖兒上, 生動可愛得不得了。
這是誰家的小仙童吧。
感受到周圍人笑意盈盈的打趣,周錦鈺不好意思地把頭埋進大伯的頸窩,逗得眾人臉上的笑意更濃。
大郎眼含笑意,安慰地摸了摸小侄子的頭。
鈺哥兒生在周家,養在周家,身上流著二郎的血,亦流著周家的血,皇族後裔又如何,他姓周,自有姓周的護住他。
不明就裡的外人還以為大郎和鈺哥兒是父子倆,隻覺這如猛虎般強壯的漢子在自己的崽麵前竟然是這般溫柔,當真是個好父親呢。
哪裡人多,哪裡就有生意在,有舉著糖葫蘆的漢子在人群中穿梭叫賣,亦有賣小兒玩具的貨郎挑著擔子向帶著娃的香客兜售。
與其等著客上門,不如挑起貨找客,等香客們到了寺廟外,競爭可就激烈了,費點兒腿兒能多賣還能賣個好價錢。
從底層出來的周老爺子就喜歡這樣努力過日子的勤快人,一下子買了三串糖葫蘆。
周大郎都快三十的人了,哪會吃孩子的嘴,擺手不要。
周老爺子嗬嗬笑,“害啥臊嘛,你多大了在爹這兒還不是個娃子麼,以前想吃沒錢買,現在爹有錢買了,你又不吃了。”
周錦鈺抿嘴兒一笑,把自己手裡的糖葫蘆直接舉到大郎嘴邊兒,“大伯,你替鈺哥兒嘗嘗酸不酸。”
小侄子一直舉著呢,大郎沒辦法,張口咬下一個吃了。
“大伯,酸不酸?”周錦鈺問。
大郎抓著周錦鈺的小手把糖葫蘆往侄子嘴邊兒送,那意思是:吃吧,不酸。
周錦鈺衝周老爺子笑,“爺爺,不酸,我們一起吃,看誰先吃完。”
周老爺子嘿嘿笑,“那指定爺爺先吃完,爺爺嘴巴大。”
周錦鈺扭過頭兒對大郎道:“大伯,你幫著鈺哥兒一起吃,鈺哥兒要當第一。”
周老爺子反對:“鈺哥兒,你這是作弊哩。”
周大郎就笑,鈺哥兒可真是二郎的兒子,想讓自己吃個糖葫蘆,竟繞了八百個彎兒達到目的。
叔侄倆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著糖葫蘆,周錦鈺故意一口咬掉一整顆山楂果,嘴巴小放不下,小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像個小鬆鼠。
周大郎毫不示弱,吞掉兩顆山楂果,一邊腮幫子鼓起一個。
周錦鈺不由伸出手指頭去戳大伯一邊的腮幫子,鼓起的腮幫子變戲法般迅速癟下去,逗得周錦鈺咯咯笑。
周老爺子在一旁看著直歎氣:老二倆口子想生卻生不出來;老大能生,卻連媳婦兒都懶得給你娶;你就說愁不愁人吧。
最近他在瓦舍裡看戲,受了點兒啟發,那戲文裡的男男女女好像更喜歡自己選的,而不是父母或者媒婆給挑選的。
這麼一想,當年二郎和雲娘也是自己先看對眼兒又找的媒人提親。
莫非大郎也得這麼搞?
爺兒仨溜達著,已經到了目的地,二郎神君是武神,用到他老人家的人似乎不太多,因此二郎神廟地處山腳下較為偏僻的地方,來上香的香客也不似彆處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跟隨人流進到廟裡,這座二郎神君廟占地麵積並不小,卻是頗為簡陋,完全沒有前邊路過的寺院那般氣勢巍峨。
偌大的個院子裡竟然隻有一個開間正殿,東西兩邊各有一間偏殿。
進到開間的正殿,就見手持三叉戟,闕庭開天眼的二郎神君銅像端坐上方,座下蹲著哮天犬,抬眼望過去,隻覺此神像威嚴神聖,不怒自威。
視線往下移,待看到供桌的簾布上“有求必應”四個大字,周錦鈺就感覺有點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