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祐安這養顏丹太耗費身體,長此以往,他真吃不消。
端王府上,蕭祐安正在教授外孫撫琴。
撫琴這種東西是貴族的玩物,周一郎這種出身微寒之人,在心境上就差了蕭祐安一截,他無論是自己學琴還是教兒子學琴,都帶有強烈的目的性。
說直白的一點兒,就是附庸風雅,裝點門麵。
你要說周一郎他自己真的喜歡嗎?他也不是真喜歡,他收藏字畫,可沒見他收藏古琴。
什麼學習古琴是享受高級的快樂,那都是他拿來蒙騙周錦鈺的,他自己都不知道那高級的快樂是什麼。
但是不喜歡歸不喜歡他必須要入鄉隨俗,進了這個圈子,這個圈子裡人都會的,他就必須要會,不但要會,還得像模像樣,他逼周錦玉,其實他也是在逼他自己。
蕭祐安不同,他純粹是因為喜歡才玩兒,而他想玩兒琴,手裡把玩的都是最頂級的古琴,身邊陪玩的更是名師中的名師,高手中的高手。
事實證明,師傅的天花板有多高,徒弟的進步空間就有多大,而且周錦玉不像周一郎一樣心思深沉又複雜,走對了路子,他很容易就沉浸其中。
就連蕭祐安也驚詫於小外孫的天賦,這才多久,進步之快,簡直讓人難以相信。
他甚至已經可以上手挑戰《漁樵問答 》以及《漢宮秋月 》這種難度的曲子了。
蕭祐安忍不住攬過周錦鈺,“好孩子,你彈得很好,出乎外公意料的好。”
周錦鈺抿嘴兒一笑,“改天我彈給先生聽。”
蕭祐安知道他口中的先生就是自家女婿周一郎,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他之所以不敢見朱雲娘,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默認了端王把鈺哥兒從女兒身邊搶走的事實。
琴棋書畫,吃喝玩樂,修仙煉丹,治病救人他都行,可搞政治他不行,帶兵打仗他也不行,複國對他來說,以前隻是一個不切實際,但為了心中的執念,又不得不去做的一個夢。
他身上背負著國恨家仇,他沒有辦法真正做到拋開一切,修仙問道。
可是因為鈺哥兒的出現,一切都出現了轉機。
他的外甥端王善於謀權篡位,他的女婿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了;他不擅長的,這倆人都擅長。
周錦鈺捕捉到蕭祐安臉上的不自然,沒有戳破,反正他自己心裡很明白先生才是養了他七年的爹。
想到明天又可以見到先生了,周錦鈺心情很好,他道:“外公,不練了,我想早點兒休息。”
早點休息,這樣他明天就可以精神飽滿的聽先生講課了。
“好,那外公陪你一會兒,你睡著了,外公再走。”
周錦鈺點點頭。
那次落水留下的後遺症,傷了腦子,周錦鈺有些類似神經衰弱的症狀,入睡困難,蕭祐安不想讓他吃太多的安神藥,吃多了不管是對身體還是腦子都不好。
因此,給開了泡腳的方子安排周錦鈺每晚睡前泡腳促進睡眠,周錦鈺不習慣讓人伺候他,每次都是下人給他打好洗腳水,他自己泡完了再叫人進來收拾。
今晚正好蕭祐安看見了,他見小外孫竟然自己洗腳,火兒騰得就上來了,王府的下人都死光了嗎?趙修遠這個混蛋,不是他自己親兒子不上心是吧?
周錦鈺見蕭祐安發火,忙拉住他,“外公,是我不叫他們伺候的。”
“你不用騙外公,為他們說話。”
“是真的,沒有騙外公,我自己能做的事情,不想讓彆人伺候,很不舒服。”
“真的?”
周錦鈺點點頭:“什麼都讓彆人來伺候,會讓鈺哥兒覺得自己是個廢人,鈺哥兒不喜歡。”
蕭祐安心疼得攬過周錦鈺的頭,“好孩子,你怎麼會是廢人,你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
周錦鈺奇怪地看了蕭祐安一眼。
蕭祐安自知失言,忙彌補道:“外公是說鈺哥兒在外公心裡是天底下最珍貴的孩子,來,今天外公伺候我外孫洗腳。”
說著話,蕭祐安蹲下身子,雙手伸進水裡,抓住周錦鈺的小腳丫,作為前朝太子,他這還是頭一遭伺候人洗腳,顯然業務不熟練。
周錦鈺忙推他,“外公,我自己來,您是長輩哪有長輩給小的洗腳,鈺哥兒伺候外公洗腳才對。”
周錦鈺隨口一句話,竟然把蕭祐安說感動了,以前作為前朝太子的時候,他有人伺候;即便現在不是太子了,他也並不缺人伺候。
儘管這些人也是真心實意的伺候他,但這和自己的小外孫一片孝心,親口說為他洗腳,感受完全不同。
越是和周錦鈺相處,他就越喜歡這孩子,同時也越發現鈺哥兒的性格不適合坐在那個位置上。
他隻盼著自己的藥能快快起作用,好讓周一郎和雲娘再生一個繼承人。
也不知道是女婿太不爭氣,還是女兒那邊有問題,除了調理身體,他還好心得往藥丸裡放入了不少好東西,是真的好東西,既助興又不傷身。足夠兩個人充分交流,可這麼長時間,一丁點動靜都沒有。
周一郎提早到了王府,本想著直接去看鈺哥兒,卻被端王攔住了,說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