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鈺抿了抿唇,低垂著眼皮,臉頰暈了一層薄紅,表情顯得很是猶豫和不自然。
周二郎目光平視兒子,“鈺哥兒,你看著爹的眼睛,不準撒謊,爹想聽你的心裡話。”
周錦鈺咬了咬牙,幅度極輕地搖了搖頭,除了一開始的彆扭,他其實後麵完全都忘記了他不是小孩子這回事兒,若不是在端王府被端王妃的侄子說到臉上,他都不會糾結這個。
還有一點,他不好意思承認,他甚至是有一點享受全家把他當孩子寵愛的感覺的。
周二郎:“我兒需知道,成熟和長大是指一個人的心智狀態,而非表麵上的老成,多少名士大儒年齡越大,就越追求一種孩童的本真,我的鈺哥兒天真爛漫,何錯之有?”
“有哪個七歲的孩童能如鈺哥兒這般懂事?那個對你指點點的小孩,他可以忍受我們鈺哥兒吃過的這些苦嗎?他可以做到像我們鈺哥兒這般吃了如此多的苦還能如此善良愛人?”
“不過豎子爾,如何能定義我兒,我兒又何須為他所擾,他不過是妒你罷了。千人千麵,萬人萬張口,人人都可以發表意見,但我兒生而為人的那一刻,上天便賜予你獨一無二,你永遠都可以做自己,也隻需做自己。”
周二郎伸手把兒子圈在懷裡,“所以,鈺哥兒順其自然就好,你的那些糾結想都沒必要想,若我兒不得自由,那爹這麼辛苦圖什麼,嗯?”
周錦鈺依賴地摟住他脖子,“爹,我覺得好受多了。”
“哪裡好受多了?”
“心裡麵。”
“哦。” 周二郎把耳朵貼在兒子的胸口處,聽了一會兒,笑道:“鈺哥兒沒說慌。”
周錦鈺撲哧樂了,“不要騙小孩兒,你能聽出什麼來。”
周二郎也笑:“玄學,你不信就算了。”
“玄學?”周錦鈺疑惑自己爹怎麼還知道這個詞兒。
周二郎一本正經解釋“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
好吧,爹是有文化的。
周錦鈺同周二郎把話說出來其實就已經感覺好受了些,又被周二郎一番語重心長的開導,心理的負擔放下不少,晚飯的時候比平日多喝了一碗湯。
周二郎放下筷子道,“去問問廚房,今晚這湯是哪個做的?把人叫來。”
身後伺候的丫鬟領了吩咐,忙快步跑去廚房詢問,很快帶著人跑回來回複:“老爺,少爺喝的湯是這位從宮裡找來的那位做藥膳的廚子給做的。”
藥膳廚子慌忙上前行禮,“見過大人,這湯可是不合少爺胃口,小的這就去另做一份。”
周二郎笑道:“今日這湯做得不錯,少爺難得多喝了一碗。”
“周府不是皇宮,你不必如此謹慎,凡事隻要你們用心了,不管結果如何,老爺都不會怪罪。”
藥膳廚子躬身道:“小人多謝大人體諒,若非當日大人在陛下麵前為小人說話,小人怕是活不到今日,老爺救命之恩,小人無以為報。”
周二郎點頭,“在周府住得可還習慣?缺什麼,或是有什麼不適應,同夫人說即可。”
“勞大人操心,小人在周府一切都好。”
“那就好。”周二郎側過頭吩咐秋霜,“去取十兩銀子賞了王藥膳,另外鈺哥兒回府這段時間廚房那邊也都比較儘心,各賞二兩銀子。”
王藥膳感激涕零,他是宮裡出來的,人情世故比周府裡的下人更懂,他初來乍到,貿然得了如此多的賞賜必遭人妒忌。
大人剛才如此一番作為,一下子就變成廚房眾人都因為他的突出表現而沾了光,這樣一來,自己在周府就算站住腳了。
周錦鈺目光閃了閃,嘴角微翹,給他爹夾了一筷子菜,“爹,你吃這個好。”
這就是親爹呀,端王對他也很優待,卻永遠也無法和爹比,爹對他的愛在每一個小細節裡,在端王府為什麼沒人把他當成真正的主子?
很簡單,因為他基本上影響不到人家,人家照顧他,隻要不出錯就行。
但在自己家不一樣,爹的每一個舉動都在昭示自己這給小主子在周府的重要性,但凡有利於自己的,爹都會給人重賞;但凡對自己不利的,爹絕不姑息!
蘭姐兒在旁邊看著:學到了,弟弟哄二舅那是專業的。
吃過飯,洗漱完畢,又泡了藥浴,周錦鈺上了床正要休息,周二郎抱著小狸進來了。
“喏,找你主子去吧。” 周二郎笑著把小貓放到周錦鈺的床上。
周錦鈺不敢相信得看著周二郎:這是太陽打哪邊出來了?
周二郎:“已經給它洗過澡了,今晚可以讓它陪著你睡,但,下不為例。”
“為什麼?爹。”周錦鈺不解。
周二郎笑:“這是給鈺哥兒的獎勵,你今天能坦誠地和爹說心裡話,爹很欣慰,爹最怕得就是你有什麼都藏在心裡不說。”
周錦鈺濕潤的眼珠子中晃蕩著感動,他知道他爹是害怕他像小魚那一世一樣。
其實那時候他做得也很不好,他從未去真正理解過爹,哥哥同爹是硬杠,他其實比哥哥更過分,用冷暴力要挾爹。
當然,那時候的爹也不太會做父親,寵他的時候沒邊兒,但不講理的時候真的能把人逼瘋。
這一世,爹顯然變了,再不像以前那麼霸道了,至少絕大多數時間,他都很講道理。
當然了,他不講理的時候,也比較溫和,不像以前,從不把家法當擺設。
“喵~”
“來吧,小狸。”周錦鈺一掀被角,小貓咻得鑽進去,這熟練程度……
“周——錦——鈺!”周二郎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