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花送給你了。”
他不知從哪裡拿來一朵示愛的沙漠玫瑰,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在手心,好像雛鳥愛護自己剛生長出的絨羽。
那花已然全部開放,一如江佑鄰此刻心花怒放的心情。
這樣子,與多年前江佑鄰在香木村送玉佩的時候,多像啊。
往事不可避免地在腦中掠過,鬼使神差地,薑勤風張開手,讓花飄落在自己的手心。
“阿佑,其實我——”
江佑鄰眨眨眼:“對了。”
“嗯?”
“你的花呢?”
袁澤善也發出致命的疑問:“對啊,你的花呢?”
他和江佑鄰可都是把花送給了對方,怎麼沒見過薑勤風的玫瑰?
兩個單相思的人搞了半天,終於發現了今晚最大、最不可饒恕的漏洞。
那就是——
代表薑勤風心意的玫瑰呢?!
究竟是誰那麼幸運,能拿到雪魂仙君的示愛之物?
對這個問題最有發言權的,是謝靈檀。
那朵屬於薑勤風的沙漠玫瑰,一開始就飛到了謝靈檀的衣襟裡,正如謝靈檀的花,早就被他放到空間法寶裡留作紀念了。
薑勤風察覺到一種微妙的翻車感:“……自然是送給喜歡的人了,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問題,可就大了。
袁澤善挑眉,不敢如何掩飾,也掩蓋不了語氣裡濃濃的醋味。
“嗯?你說什麼?小風,你的意思是心有所屬……那你喜歡誰?”
他剛想上手搶人,卻被江佑鄰輕描淡寫地攔住。
袁澤善立刻動彈不得,心中大驚。
江佑鄰的修為到底怎麼回事?
為什麼一個從地獄回來的人,修為會如此之高?
與此同時,莫綰綰終於處理好事務,一過來就看到這種緊張的修羅場,有些刺激。
“噫,說我渣,你不也一樣?還淨挑我得不到的男人。”
少主就不用說了,她心已死,但江佑鄰這麼好看的長相——莫綰綰發誓再沒見過比他更漂亮的男人,她還是很饞的。
“小風,我想與你單獨談談。”江佑鄰莞爾。
阿佑身上的未解之謎太多了,薑勤風也正有此意,提議道:“找個地方?”
一路上太多人和他說過“找個地方”,他似乎沒有意識到在魔域,“找個地方”是什麼意思。
“好。”江佑鄰嘴角的弧度都快壓不住了。
袁澤善連忙反對:“不行!小風,你不能跟他走。”
“我記得你們說過,今晚凡是我看上的人,都必須跟我過……嗯,過去?”
他其實想說過夜,不知為何,在小風麵前,有些小小的害羞,換成了一個更容易接受的說法。
不過對於阻止自己的其他人——
江佑鄰冷笑地看著他們,身上的威壓竟叫人毛骨悚然。
莫綰綰阻止袁澤善:“魔主有令,百花盛宴中凡是江佑鄰想要的,必須歸屬於他,就算是你我二人也是一樣……而且明擺著薑勤風自己也想去,你攔他乾嘛。”
“嗯,我想和阿佑聊聊,畢竟有太多的疑問。”
說完,薑勤風就真跟著江佑鄰走了。
“可惡!這個江佑鄰到底怎麼回事?給我的感覺好奇怪。”
袁澤善就是覺得不對勁。
不像活人,像死物。
他突然有了一個驚悚的想法。
袁奇峰弄這麼大場麵,讓他與莫綰綰都參與,甚至連日召回各門宗主,難道就是讓所有魔域最優秀的男男女女來到主城,給江佑鄰找到適合的伴侶嗎?
可……為什麼要給這樣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找伴侶?
一瓶綠瑩瑩的丹藥靜躺在江佑鄰的手心。
他低垂著眼眸,瓊鼻高挺,唇如血紅,側臉是那麼精致,投射在龍鳳屏風上,優美得如同巧奪天工的剪紙,就連滿室華彩,都被他比了下去。
這裡是魔域最好的客棧,隻對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開放,說是客棧都委屈它了,這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他們如今所在的是,也所有殿室中最好的一間。
軟幔紅紗,處處含香,繡滿繁複花紋的地毯鋪遍整片地板,床榻上堆滿了珍貴的絲織品,五彩斑斕的花瓶裡插著兩片華麗的孔雀翎毛,就連燃著的紅燭都被雕刻成花兒的形狀。
“莫綰綰他們到底在想什麼?安排這麼一個房間。”
檢查完之後,薑勤風覺得這個宮室,過於曖昧了。
簡直就像婚房一樣。
端坐在桌前的江佑鄰合攏手心,笑而不語,為薑勤風沏了一杯好茶。
說起來,自從袁奇峰知道他的體質之後,一直千方百計地想讓他留下子嗣,按照那位古怪的老魔主的說法,天魔的血脈何其珍貴,無論如何,江佑鄰都必須延續這種特性。
可他惡心,他覺得臟。
江佑鄰並非以為性/事肮臟,而是覺得……他應該有更期待的對象,而不是袁奇峰安排的那些豐/乳肥/臀的魔域女人,或者身姿纖細的美貌少年。
江佑鄰知道自己是個無藥可救的人。
自他有意識的那一天起,每日每夜,都對這世間的萬事萬物懷抱著無比的厭煩與惱恨。
瘋狂的殺意與恨意在血液裡不停息地奔湧,無窮無儘的空虛在那顆死物一樣的心臟裡蔓延。
真是奇怪,明明他終於擁有了一顆健康的心臟,卻總以為那裡是空,因為如果不是空的,怎麼會對所有的一切都充滿憎恨,不會對任何生靈產生喜歡之類的感情。
就好像這個世界對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
但今夜看到小風的一瞬間,他恍然大悟——
原來他並非無愛的殘缺品,而是有那麼一天,不小心把所有的喜歡、所有的情意都丟失在了一個人身上。
袁奇峰知道這件事應該很高興吧,就算他不再勉強,江佑鄰也迫不及待想和這位溫柔可愛的男子儘情地交///合。
想用唇瓣去親吻那人汗涔涔的前額,想讓他清澈的眼眸染上朦朧水色,想要發瘋地去親吻他的唇角,也想要唇/舌流連於溫暖的頸窩,最想要——
叫他一聲哥哥?
對,就是哥哥,不知怎得,一想到這兩個字從小風嘴裡帶著哭腔逼出來的,他就興奮得無可救藥。
“你怎麼了?”
薑勤風看江佑鄰愣愣的不說話,眼神坦蕩,十分擔心,顯得他那麼汙穢齷齪。
“呼吸急促,臉色潮紅,身體顫抖,你到底怎麼了?”見他還不答話,隻是眼神複雜地看著自己,薑勤風忍不住又問一遍。
“無事。”
江佑鄰整理一下思緒:“我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其餘都記不得了,這些年……我都呆在大魔宮中,見的人很少,幾乎隻見過魔主,前幾日才被放出來。”
“可你還記得叫我小風。”
這實在令人感動。
“嗯,我一看到你,感覺心就填滿了,還有,世界就亮起來啦。”
江佑鄰朝他彎彎眉眼,像一隻無憂無慮的小狐狸。
隻是這話太過直白,薑勤風一時間不知如何應答,一陣風吹過,紅燭焰火搖曳,正如他現在搖擺不定的心情。
一方麵,他驚訝於失憶的江佑鄰仍對自己有這般深厚的愛戀,理智告訴他這種情況兩人不適合共處一室;另一方麵,消失百年的朋友死而複活,他很難控製住自己關心對方的**。
“我去把窗子關上。”
薑勤風覺得自己需要理清自己的思路。
“好。”
江佑鄰攤開手掌,綠瑩瑩的藥瓶看起來乖巧極了。
生子丹。
男子服用,亦可生育。
為了方便行事,魔主已為他磨成粉末,無色無味,甚至特彆釋法,大成期以下難以察覺。
想要得到的人也在眼前。
真是讓人難以拒絕的誘惑啊。
畢竟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
“好了,我們繼續說。”
薑勤風坐回桌邊,發現江佑鄰正在重新沏茶。
“對不起,我注意到你一直沒喝,以為你不喜歡,所以換掉了。”
“沒有沒有,怎麼會不喜歡呢?”
他生怕傷害了他。
薑勤風接過茶,下意識地用靈力探查一番,並無不妥,便慢慢喝光了。
“我還想問問,你額頭的花紋和暴漲的修為是怎麼回事?你可有印象?”
聽到這個問題,江佑鄰忽然低下頭,不再看他,順滑的墨色長發滑落胸前,他看起來膚色雪白,卻不過分的白皙,遠遠比從前先天不足的病弱模樣精神,臉頰上淡淡紅暈,好似朝霞映雪,擁有驚人的豔氣。
這樣的豔麗,卻不是女氣的,弱勢的,而是充滿攻擊力的勾魂奪魄,帶著令薑勤風略微不安的強勢。
“我若如實說了,你會怕我嗎?”
薑勤風:“不會。”
“好。”
江佑鄰注視著他,微笑道:“老魔主稱我為天魔人,意為受到天道認可的魔人——”
“等等?魔人?阿佑,你現在是魔人??”
哐當一聲,薑勤風太過驚訝,竟連茶杯都放錯,砸到地上,幸好地毯柔軟,要不然就摔成碎片了。
更令人奇怪的是,江佑鄰好像並不知道魔人這兩個字到底意味著什麼。
因為他失憶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到底變成什麼怪物,搞不好會情緒崩潰,恢複記憶,到時候就不能更好地被老魔主掌控。
江佑鄰卻是誤會了薑勤風的神色,雖然還保持著微笑,仔細一看,卻流露出勉強。
“你……討厭我?害怕我?”
薑勤風一時心亂如麻,連忙問:“你這樣多久了?”
現在修真界最好的藥,能夠在治療感染一月的魔人,使其恢複常態。
可他知道,他明明知道,江佑鄰現在這樣子,不可能才感染一月,至少都是幾年以上……
思考到這裡,他不由得心疼。
恢複不了了。
“從我有意識起,當有五十年。”
江佑鄰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發冷。
他騙不了他。
小風根本就不接受自己的這副模樣。
他在……害怕他。
江佑鄰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心都疼得痙攣了。
“你在害怕?”
江佑鄰突然伸出手,想去撫摸心愛之人的臉龐。
被躲開了。
被很快地躲開了。
“我沒有,我隻是覺得你似乎還不明白,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薑勤風看著他手上的銀絲手套,神色悲傷。
還有一點,他冰冷地想,或許魔域靈氣複蘇如此之快,正與江佑鄰的出現有關,天魔人轉換靈氣的效率可能比高階魔人高上幾千倍不止,如果他是老魔主,他一定會不擇手段留下江佑鄰的子嗣。
修真界早已證明,高階魔人通過攻擊感染出的同類萬裡挑一,但如果通過生育,機率卻能大大提高。魔人雖然很難找到生育的機會,體///液量卻是超乎尋常的多……
這就解釋了百花盛宴的真實意圖。
果然,薑勤風如此想到,任務一就完成了。
他心下一沉。
不祥感越來越沉重。
“怎麼了小風,為什麼臉色這般的差呢?”
不知不覺,江佑鄰走到他的身後,輕輕攬住他的肩膀,微俯下身,把頭親昵地放在薑勤風的耳邊,有一下沒一下地吹氣。
薑勤風發現,天魔人的修為深不可測,他可能完全打不過江佑鄰。
甚至於,現在起身都做不到。
那麼問題來了……
他可是個男人,江佑鄰不會想和他延續天魔的血脈吧……
正文番外均無生子哈。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番外均無生子哈。
這章所有人都在被感染成魔人的邊緣瘋狂試探。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