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一號院的彆墅樣板房裝修得頗有賣點,按照霍麒的要求,挑選的最靠近秦城湖的一處,客廳內三麵都是無痕落地玻璃窗,可以270度環繞觀看整個秦城湖的景色。
屋子裡的燈光是專門請人設計的,明暗合理,層次分明,從裡往外看,可以看到夜晚秦城湖的靜謐與幽美,從外往裡看,則可以看到裡麵的精致與奢侈——所有的家具連帶裡麵的一個小水杯,都是有故事的。
可以說這是一場霍麒給秦城一號院客戶看的場景——他們以後能過怎麼樣的的生活。
但今天,可以用來看薑晏維了。
霍麒下了車,很遠就看到薑晏維。他這人性子淡漠,並不願意多與人交往,生活中唯一的樂趣就是工作賺錢。到了秦城雖然時間不短,與薑大偉也見過許多次,但並沒有深入拜訪的意思,薑大偉以為他是怕郭如柏知道,其實真相是,他不習慣於正常的家庭生活,在那裡他會覺得特彆拘謹。
所以,對於薑晏維,雖然他早就知道這個人,但並沒有來往。第一印象就是那天在薑宴超的滿月酒會,他覺得這小子還挺聰明。第二印象是今天早上,這小子拿來了他爸的白玉老虎安慰他,他覺得薑晏維是個內心很善良的孩子。而剛剛,他聽到這小子賴在樣板房裡不走,鬨騰著非要買下來的時候,他不可抑製地想到了霍家人,不由心生厭惡。
而現在,他覺得自己的第三次判斷是錯的。
那個明亮而奢侈的房間裡,薑晏維一個人坐在臨窗的沙發上,燈火不夠清晰讓霍麒看清楚他的眼神,可足夠讓霍麒感受到他的孤獨,無助。他坐在那裡,與身後忙碌的工作人員脫節,與這個精致奢侈的房間脫節,他像是自己成了一個世界。
霍麒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問了一句彭越,“薑家今天有什麼事嗎?”
彭越是秦城本地人,家裡也是這個圈子的,隻是他家出頭太難,他才選擇另找機會。他這邊對於秦城的消息一向靈通,“好像他弟弟薑宴超今天又送醫院了,不算太好。下午郭聘婷鬨騰著薑大偉去質問薑晏維,說是他晚上去傳染的,吵得很厲害,很多人都聽見了。”
霍麒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
縱然他跟薑大偉算是不錯的朋友,但是他的經曆還是讓他很厭惡這樣的情節。昨天晚上他一直在樓上,然後又下到二樓,薑晏維壓根沒往上走過,怎麼可能是他?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明白薑大偉,為什麼不能夠找個時間自己去問問這件事,而是要帶著他的小妻子這麼大張旗鼓地來。
這讓他想到了那些在霍家的日子,那些被質問的日子。
那種感覺一點都不好,可他偏偏是個假霍家人,縱然他媽很強勢,但也隻是在他繼父麵前而已,在整個霍家中,他繼父都不算是特彆有地位的人,何況他媽?他隻能忍著。
作為過來人,這種感同身受,讓霍麒很快明白了薑晏維的意思,腳步又加快了幾分,隻是臉色依舊不太好。
他進去的時候正聽見周曉文那小子正抱著計算器在那兒跟售樓小姐聊天,“哎,你這不對啊,咱們全款買能和貸款買一個樣嗎?二手房全款買賣都能往下掉個零頭的。土豪的錢也是自己賺的啊,不帶這麼坑豪的,你再給我優惠一個點。”
售樓小姐都快被他磨死了,這家夥說起數字來簡直跟機器人似的,臉皮又厚,偏偏又不能得罪,她隻能用快僵了的笑容說,“對不起客人,這已經是我們最大的優惠了,另外我們真的沒房。”
霍麒一進來,那丫頭就跟見了救命恩人一樣,隻是沒人敢說話。霍麒沒理會他,而是徑直走到了落地窗前的沙發處,站在了薑晏維的麵前。
薑晏維正在愣神呢,他也不想的,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一個人坐在這裡就忍不住,就陷進去了。
霍麒瞧著他叫了一句,“嘿!”
薑晏維就嚇了一跳,然後一回神就從落地窗的反光裡看到了個生氣的美人臉,他先驚後嚇連忙站起來,扭頭叫了一聲,“霍……霍叔叔。”
霍麒瞥他一眼,大步一邁,大馬金刀地坐在了沙發上,用那雙丹鳳眼冷冷地看著薑晏維,薑晏維雖然不知道自己明明是來買東西的,為什麼會心虛,但他這一刻真心虛了。大概是人太好看了,他猜測。
“那個……霍叔叔……”他想頂住壓力說句話。
“搗亂啊!”霍麒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話,尾音都是向上翹的。
薑晏維知道這不對,他的人設是被父親拋棄的前妻的兒子,天生就帶著悲劇色彩,可忍不住的,他覺得,這聲音真他媽好聽啊,跟眼前這人長得似的。當然,他也就隻敢在心裡蕩漾那麼一下,然後有點後悔沒開著手機錄音什麼的,外麵是絕對不敢的。
他掩蓋著心情回答,“沒,沒,我就是來買房的。”
霍麒用他修長的手指頭擺弄著邊桌上的沙漏,黑色的沙子與白色的手指形成了驚人的對比,薑晏維不敢多看,錯過了目光,就聽見霍麒又問,“沒聽見沒房子了?怎麼?你平時就是這紈絝樣?強買強賣?那我可真是錯看了你。”
理解歸理解,可這種紈絝作風他一樣很討厭,這小子無法無天慣了,欠管教。
薑晏維那股子落寞感這時候早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他覺得自己是有點理虧。可這麼說他他不願意,什麼叫做紈絝啊,他現在是後悔從小到大都沒紈絝起來,否則他爸就為了他花出去的那些錢,也該對他好點。
他有點不服氣地說,“房子不就是賣的嗎?我知道你們有盤,沒有我就要這樣板間,我付款產權歸我,你們先用著,我又不住。”
“耍賴啊。你早上可不是這個模樣。”薑晏維就想說說自己這根本不是耍賴,沒想到霍麒壓根就沒想他回答,而是直接往後一靠,正臉對著他說,嚴肅道,“彆跟我說什麼業內規矩你都知道,知道有個屁用,你爸也這麼乾,他的秦城豪庭手裡還剩下一半不賣了呢,你怎麼不去他的售樓處來這麼一句?你說我找幾個人跑到你爸售樓處這麼來一場,你猜他會不會直接當做搗亂的扔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