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就是一團亂吧,保安肯定以咱們業主的想法為先了,就勸著郭玉婷他們先出去,本來要是到這裡,我們也就知道那邊有點事,畢竟房子大院子大,離得這麼遠,誰聽得見啊。可郭玉婷就是不答應,非要郭聘婷給她個說法,向她道歉。”
周曉文翻翻白眼,“這不是扯嗎?你那個後媽哪裡是道歉的人?她一聽也氣了,就上去推搡,保安還想攔著,郭聘婷就說誰敢攔她就解雇誰。這誰還敢啊,工作那麼難找。隻是他們也不能讓郭聘婷吃虧啊,還得攔著郭玉婷帶來的兩男人。這不就姐妹倆打開嗎?從屋裡直接就滾到屋外了,那兩個男人也跟出去鬨,這下院子裡特彆熱鬨,不想讓人知道都不行了,這不就全都知道了嗎?”
周曉文一直向著薑晏維,描述起來挺生動的,“等著你爸趕回來這段我在,我媽一聽你家打架就扯著我跑過去了。”八成覺得這麼不太好,他又解釋了一句,“我這不是也想給你做個現場報道嗎?我到的時候,業主們倒沒看見幾個,大家都不好意思,不過每家保姆我都看見了。都圍著保安問呢,我就這麼聽來的。”
“等了十幾分鐘,你爸才到,她倆才被扯起來。狗咬狗一嘴毛,反正她倆誰也不好,郭聘婷那頭發都跟雞窩似的了,不過好像沒傷著,郭玉婷比較慘,衣服也撕了露了一塊肩膀,臉上也被抓了幾道,一直在流眼淚。你爸臉都綠了,直接吼著他們進屋了。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薑晏維聽著兩個人都挨打了,是挺高興的。可這事兒太魔幻了,他不敢置信地說,“你不是為了討好我昨天編的小故事吧。怎麼可能?郭聘婷腦袋不夠用,郭玉婷起碼智商在線啊。她怎麼可能打砸我爸家,她不想活了?”
周曉文攤攤手,“這事兒我能騙你啊!至於她倆那誰知道?反正真難堪。你爸這回有的受了,太丟人了,起碼一年抬不起頭來。他怎麼就這麼不長眼娶了郭聘婷?姐妹倆怎麼能打成這個樣子?”其實他媽回去說的更露骨,就一個字:“該!”
這消息太勁爆,薑晏維跟著周曉文進了教室都有點回不過神來,一直等到坐在了座位上,才品出有點爽的滋味來,來了句,“這事兒有意思了。”彆說他為什麼不想著他爸,郭聘婷都砸了他的房子,郭玉婷還跑到學校門口找他,她倆的媽還砸了他的腦袋,他和郭家人已經不共戴天了,遇上這種事兒,就算沒對他爸失望的時候,他也要樂三天呢。
不地道的,薑晏維還想到他爸還沒見過郭聘婷撒潑的樣子吧。他爸八成還以為郭聘婷跟她那長相一樣是個甜美小公主吧,其實壓根不是,就是個小潑婦,他倆在家裡對照拆招的時候,他見多了。
這會兒狐狸露出尾巴來了。
這是他不在,這要是他在,他得找地方借套音響再借個拉拉隊給她倆加油才對。
就這麼想了一上午,中午吃飯,周曉文就來叫他了。兩人從小玩到大,這會兒都重新說話了,自然不能拒絕,何況薑晏維心情還挺好的。薑晏維就站起來跟著他出門了,路上還叮囑了周曉文一句,“我和霍麒的事兒,你彆管了。”
周曉文拿他沒辦法,可總不能因為這個跟發小分了吧,隻能點頭,還勸他:“你想好,悠著點。”
薑晏維挺想說說他霍叔叔的好呢,可話到嘴邊又不想說了,他自己知道就行了。就點點頭,“嗯,我知道。吃什麼?小炒還是肯德基,要不麻辣燙炸雞腿?我好幾天沒吃了,挺想的。”
周曉文沒回答,碰碰他,“你爸在門口呢。”
薑晏維下意識地抬起了頭,就瞧見他爸穿著一身毛料西裝,站在校門口的鐵欄杆邊上,被急著下課吃飯的學生擠得晃裡晃蕩的,偶爾他會抬起頭,露出一張憔悴的臉。
這是……怎麼到這兒來了?
老婆撒潑了露出了本來麵目心情不爽沒地方發泄想起有個親兒子來了?要是原先,薑晏維會挺高興的,可現在,這是他唯一的想法。彆說他想多了,他都在霍麒家住了那麼久了,他爸就跑到學校這裡見了他一次。要是原先,周曉文家那麼近,他晚上打遊戲不回家,他爸還得過去瞧瞧呢。
何況,中間又不是沒事,郭玉婷過來道歉,他那語音一聽就不對勁,他以為他爸怎麼得瞧瞧他,可就打了兩通電話,沒打通就沒音信了。
這種事不能想通,想通了就會發現,事實遠比你覺得殘酷。
他爸哪裡是重心偏移,他是整個人都過去了。
薑晏維站在原地,同學們都急著出去吃飯,挨挨擦擦的從他身邊走過去,有的還因為擁擠碰到了他,可他都沒動。周曉文勸他:“都來了,你能不見啊,起碼過去一趟啊。他畢竟是當爸爸的,尊重還是應該有的。”
這話對。薑晏維點點頭,這才又挪動了腳步,走了過去。
薑大偉老遠就瞧見他了,見他往這邊走了,還招了招手,“這邊兒子。”薑晏維隨著大流走了過去,一到身邊,他爸就像原先一樣摟住了他的肩膀跟他說,“爸心情不好,兒子陪爸爸說說話吧。”
周曉文早就識趣地走了,薑晏維其實心裡想問,“這會兒公司不忙了?家裡不忙了?終於有時間想起我了?”可終究沒開口。一方麵是覺得說了沒用,問的時候他爸難受點,難受完了就忘了,另一方麵是挺丟臉的,人來人往的,他又不是郭聘婷,臉都不要了。最後一方麵是有點隱隱的惡趣味,他想聽聽他爸怎麼評價那個可愛的小妻子撒潑的。
所以他沒拒絕,隨著他爸的力度走了。這種事肯定要個安靜的地方,他爸帶著他去了一家茶室,等著坐定後,薑大偉說是跟他聊聊,可也沒說話,就是一個勁兒的在那兒喝茶。
薑晏維低頭給霍麒發了條短信,“我爸來找我了,好像受打擊了,不過不說話。”他早上已經發短信告訴霍麒他家的事兒了,霍麒就說郭聘婷家風不正這是早晚的事兒,讓他樂夠了就不用分心了。至於安慰他爸爸這種事,還專門叮囑他,“你爸不說你就當不知道吧,大人也要尊嚴的。”
的確是,他爸媽原先可是模範夫妻,誰不誇啊。如今到成了小區的八卦新聞主角,就這個落差就夠丟人了。
霍麒的短信很快就回來了,“陪他坐坐吧,他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
薑晏維特聽話,就回了個好,自己坐著喝茶了。父子倆誰也不說話,在屋子裡坐了得有半個小時,薑晏維肚子都呱呱叫了,實在是餓的不行,他下午還四節大課呢,撐不住了,才跟他爸說,“我要點飯吃。”薑大偉顯然是有點恍惚了,一聽這個才想起來孩子沒吃飯呢,連忙又招呼人進來點餐。
等著服務員下去,屋子裡又恢複了安靜,薑大偉八成也沉默不住了,這才開了口,“你媽最近怎麼樣了?”
薑晏維都愣住了,這是怎麼扯到他媽了?而且他沒記錯的話,離婚後,他爸很少提他媽吧。他回答,“挺好的,在非洲考察項目呢,挺忙的,不過聽聲音還不錯,應該過得挺好的。”
薑大偉就說,“怎麼跑到非洲了。那地方可夠苦的,一個女人何苦這麼累?你高三她也不回來?”
薑晏維就不願意聽這些,他媽去北京是他鼓勵的,他媽出國也是他同意的,他不願意讓他媽留在這種糟心的地方,往哪兒一走都是過去的回憶,乾點什麼彆人都知道,都用一種這就是被拋棄的富家太太的下場來看待她的創業。
他聲音就變硬了回複,“靠自己有什麼不好,賠了不後悔,成功了是女強人。不創業難不成再嫁一個?萬一再遇人不淑呢?”
一句話將薑大偉噎住了,他看著就因為一句話泛起火氣的兒子,那種感覺有點陌生。他來了這麼久,這孩子沒有問他一句,就這麼安靜地跟他對坐著,原先不可能這樣的,沒人的時候,他恨不得時時刻刻纏著自己。而且,就算談到了他媽媽,他原先隻是不愛搭理,而不是發火。
他如今已經覺得生活一團亂麻,仿佛過去二十多年的平靜婚姻生活,都是一場夢,醒來才發現自己生活一地雞毛,沒有任何可取之處,唯一能想到避難的地方,隻有薑晏維這裡了。可這孩子……似乎變了。
他說,“維維,爸爸出軌有錯,也受到了懲罰,但這是大人的事情,你是孩子不要受影響。我還是你爸爸啊,你不能用這樣的態度對爸爸。”
“你想要什麼態度呢?”薑晏維並不想跟他吵,可忍不住,什麼叫跟孩子沒關係?他問,“讓我像原先一樣嗎?那怎麼可能呢?你就是離婚了,就是不要我媽了,同樣,你雖然沒有拋棄了我,可是你的選擇已經告訴我,你不是最重要的了。你的選擇是郭聘婷,是薑宴超,是你新的家庭。你為了他們讓我步步後退,讓我一次次傷心,能給我的隻有一句空洞的話,爸爸愛你。”
“那麼,爸爸,我現在說我愛你,你信嗎?你不信吧!”薑晏維這些天隱忍的憤怒終於發泄了出來,“對,我就是對你評論我媽的生活不願意,你都察覺到了我的不愛,那我呢。我感受的更多。隻是你不關心了,所以不注意而已。”
“你今天來乾什麼,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本來不想說的,想讓你在這兒安靜安靜的,你也歲數不小了。可你非逼著我說嗎?你的後老婆跟自己的姐姐在家門滾著地上打架,你有什麼臉到我這裡來難受?一個三本沒畢業才二十歲的女人願意嫁給一個四十四歲的老男人,家裡還一口價要彩禮的,他媽的能是什麼好東西!這種事不是肯定的嗎?你離婚的那天就該想到了,你問我媽乾什麼,彆告訴我後悔了,後悔也不會回去了!”
薑晏維說完就站了起來,氣呼呼地往外走,薑大偉叫著他,“維維,維維,不是!……”
薑晏維半路又住了腳,喘著粗氣說,“我媽、我,還有你,都回不去了。永遠都回不去了。以後跟郭聘婷不爽了,彆來找我,也彆問我媽,挺惡心的。”
門砰地一聲關了,薑大偉叫不住薑晏維,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他怔怔地看著已經關上門的門,怎麼就這樣了呢,是什麼時候這樣了呢?他說不清,自己覺得後悔如同這泡久了的茶,在舌尖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