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霍麒準時到達了薑晏維的宿舍樓下。
這已經是六月底,夏初時節,天開始變長,此時還亮著。宿舍樓下穿著t恤牛仔褲的男孩子們來來往往,不是拿著飯匆匆上樓,就是抱著書本匆匆下樓,他們臉上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都在趕時間。
這地方霍麒這兩年也沒少來。作為薑晏維的男朋友,霍麒當年入學的時候,本著讓薑晏維跟同學搞好關係的目的,積極鼓勵薑晏維住校,但現在,或者說從薑晏維一離開身邊,他就後悔了。
這兩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譬如他們“婚後”的第一次分離。
從高考完的六月初開始,他倆就已經住在一起,每天一起起床一起吃飯一起洗漱,晚上更是關了燈一起說話一起沒羞沒臊一起抱著入睡,這身邊空了三十年,多了個熱乎的人,要多舒服有多舒服,這突然不見了,他自己都有好幾天受不了。
他記得那時候連著一個星期,他晚上都睡不著覺,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晃蕩。要知道,這房間他其實已經住了好幾年,原先都是一個人,從沒感覺過空蕩蕩的,可那幾天,他卻瞧哪兒哪兒都空,心裡空。
他忍不住,還會給薑晏維打電話——大學不是十一點才睡覺嗎?原以為依著那小子,肯定是各種甜言蜜言撲麵而來,什麼叔叔我想你,叔叔你親我一口吧,叔叔……
結果!
霍麒電話打過去,屋子裡特彆鬨騰,半大大小夥子們來自天南地北,這兩天好容易熟悉了,正說的那叫一個起勁。薑晏維本就是個熱鬨性子,接電話的時候顯然在說話,他聽見薑晏維說:“不跟你們說了,你們先聊,我接個電話。”
然後就是走路開門關門的聲音,過了有那麼十幾秒,才聽見薑晏維說:“叔叔,你怎麼這時候打電話來了。”
霍麒:……
霍麒那叫一個鬱悶,往日裡我打個電話,你不樂的要跳起來,怎麼今天居然開始嫌棄我了?可你讓霍麒跟薑晏維說他吃醋了,他乾不出來啊,隻能說:“哦,我怕你不習慣問問。”
結果小沒良心的薑晏維居然說:“不會的,我原先還不想住校呢,我一點都不想跟你分開,不過還好叔叔你堅持了。我沒住過校,原來大家湊一起這麼好玩啊。叔叔,你放心吧,我絕對適應的了。”
霍麒:我不想你適應啊。
可他能怎麼說,隻能應下來,畢竟是自己挖的坑要自己埋。
霍麒就又問了問生活習慣什麼的問題,薑晏維這個倒是挺有耐心,一一告訴他了,不過總結出來就一句話:好的不得了,暫時都會樂不思蜀,所以不用擔心了。
然後薑晏維還問了一句:“叔叔,還有彆的事嗎?我回去了。”
霍麒鬱悶死了,終於忍不住問他:“你就沒彆的話給我說嗎?”
薑晏維多聰明啊,一聽就知道,霍麒這是嫌棄自己不關心他了。他自己樂得不行,同學哪裡有霍麒重要啊,他這完全是怕霍麒擔心才報喜不報憂的,不過既然霍麒不願意,他自然要訴苦的。
薑晏維就左右看看,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跟他霍叔叔說情話:“叔叔,我怎麼沒話跟你說,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特彆想的那種,白天瞧不見你,吃飯你不在身邊,晚上睡覺身邊落空空的,一幫同學們還說夢話磨牙摳腳的,一點都不習慣。最難受的是早上,醒來都不是在你懷裡,一個人孤單單的特彆不適應。你不知道我有多鬱悶。可這不是在學校嗎?我跟他們都不熟,萬一聽見就不好了呢。我最想你了,特彆想你,渾身上下都想你。你等著我,等周末我就飛奔回去找你。”
霍麒這才覺得舒坦點,可也就是一點而已。從那兒以後,他就發現培養了個學霸並不是一件特彆幸福的事兒了。學醫跟彆的學科不同,彆人上了大學是輕鬆是進入了新天地,學醫的上了大學是要接著上高三。
薑晏維開始是跟同學們新鮮,可也就一個星期,軍訓後,他除了周末想回家都沒時間了,用薑晏維給周曉文的描述就是,“我就是個陀螺,還是自轉的。”
每天的課程就很重,而且這些課不是聽過就可以放一邊了,都是知識點,要是一天記不住一點,到了期末就徹底跟不上了。更何況,學醫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兒,京大醫學院彆的不說,畢業肯定能進好醫院,到時候麵臨那麼多患者,基礎不牢那不是害人害己嗎?
所以,這幫學霸們皮子都很緊,也就是開學一周軍訓熱鬨了熱鬨,後麵都開始進入學習狀態。尤其是薑晏維,他原本考進來就覺得是運氣居多,生怕自己跟人家這些真學霸們拉開距離,那叫一個刻苦。
霍麒就發現這小子第一月回來除了軍訓曬得紅了點精神頭還好,進屋就抱著他不撒手,又要這樣又要那樣的,特彆熱情似火,霍麒原本就想他,自然也是無比配合,兩人周六都沒出門。
可到了第二個月的時候,就沒那麼神采奕奕了,一副當初高三下學期的模樣,挺疲累的,跟他咕嚕咕嚕的說著話,就打嗬欠。霍麒自然舍不得折騰他,就哄著人上床補覺去了。結果抱著的時候,就發現他家維維暑假被他喂出來的那點肉,又不見了,腰那裡都瘦成排骨了。
等著睡醒了,薑晏維在床上發懶發賴,抱著他不撒手,他就挺心疼地問:“很累嗎?”
薑晏維就把腦袋埋在他的胸口不抬頭,悶聲悶氣地說:“嗯,特彆累,他們那時候都說學醫累,我還挺天真的想總沒高考那麼累吧,現在發現完全錯了。”他在霍麒身上蹭著往上,將腦袋放在了他的手臂上,跟他對視撒嬌,“霍叔叔,我都累慘了。”
霍麒那個心疼啊,就想跟他商量不行就換專業,結果就聽見薑晏維說:“最累的不是這個,是不能天天見到你。叔叔,我特彆想你。每天都想。掛了電話就開始想,視頻一關就開始想了。”
薑晏維小聲說:“高三你在身邊,才感覺不到這麼累的。”
霍麒低頭親親這小子,跟他商量:“要不走讀吧。我在你們學校旁邊買套房子,咱們住那裡。”
薑晏維就是這個意思,立刻答應了。打著嗬欠嘿嘿笑著,“叔你怎麼這麼寵著我呢。我都想獻身了怎麼辦?”
霍麒也有點忍不住,兩個人一星期沒見,都空著呢,薑晏維是血氣方剛,他是食髓知味,要不是薑晏維剛剛那麼困,早就沒羞沒臊了。更何況,現在薑晏維剛剛睡醒,頭發有點亂,眼神有點迷離,睡衣因為不老實已經完全扯開了,露出了男孩子特有的略微纖細的鎖骨,好看而誘人,他能忍得住才怪?!
霍麒就低頭咬他耳朵一口:“那就獻吧。”
兩個人是想的挺好,直接申請走讀就可以搬出去了。結果薑晏維一去問才知道,根本不行,人家一年就受理一次,在□□月開學的時候,時間早過了。
薑晏維沒辦法,隻能接著跟霍麒兩地分居。
不過霍麒實在是擔心薑晏維的身體,還是把房子買下來了,找了個精裝修的,也就廚衛重新做了做,家具換了換,就能住人了。
霍麒的確把生意重心移到了京城,可因此更忙了。每天白天也不在,就雇了阿姨給薑晏維做飯,讓他中午過來吃飯加午休。至於晚上,霍麒則從不應酬,按時下班,就為了能給薑晏維一起吃頓飯。然後薑晏維就在這邊看書,等到九點他開車把人送過去。
原本這樣也挺好,薑晏維算是學習愛情兩不耽誤,雖然不能夠每天睡在一起,可也挺爽的。反正有一段時間,他每天都樂不顛顛的,最愛乾的事兒就是盼著每天下午下課,可以去跟霍麒見麵了。
這種日子就跟高三那會兒似的,每天都能跟霍麒混在一起,彆提多美了。薑晏維就覺得,這麼住一年似乎也是能忍受的事兒。
不過好景不長,很快就發生了一件事——有人開始猜測霍麒和薑晏維的關係了。
事情是從一次同學聚會開始的。
雖然說學習忙,可是畢竟也都是十□□的年輕人,不可能永遠都在學習。班長和團支書就在十一月的時候組織了一次集體活動,跟另一個院的一個班進行班級聯誼活動,本來說是什麼爬長城之類的,結果大家都去過了,然後就變成了聚餐唱歌打牌。
這其實是挺好的一件事,薑晏維雖然喜歡跟霍麒膩歪在一起,不過也從來不會缺席班級活動,也就跟著去了。
班費有限,但學生們要求不高,吃飯也挺高興,然後就轉戰ktv,一群人開始鬼哭狼嚎。薑晏維也混跡其中,他性子開朗,中間插科打諢,大家都挺樂嗬的。
結果玩到一半就出事了。他們班一個女生趙玲出去打電話,就在門口站著,結果隔壁包間出來個男人,大概是有點喝多了,醉醺醺的直接撞到了趙玲玲身上,她嚇了一跳,推了他一把,結果人就倒了,非說摔壞了,立刻抓著人不放,要求女生賠錢。
就在門口,趙玲玲一叫大家都聽見了,於是都呼啦啦出去了。
對方也是一群混子,一瞧一幫學生也不怕,直接也亂哄哄的都出來了,人數相當,但對方顯然戰鬥力強大。
對方吵吵嚷嚷就一句話,“你們推的人,你們不但要賠手機還要賠償醫藥費。”
這明明就是訛詐!他們自然不同意,開始班長和團支書還出頭跟對方講道理,結果壓根不管用。人家就圍住你了,你們不乾,那咱們誰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