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下一秒那女將軍便要從宣紙上躍出來,奔赴戰場殺敵。
也難怪這畫一亮出來,讓包括溫芳菲在內的全場女眷怔然失聲。
內院。
“這……這……”
林婉之盯著手裡那副畫,‘這’了半晌說不出來話,最後硬著頭皮嘲弄道:“你倒是會給自己抬高轎,區區一個弱女子,還肖想上場殺敵。”
“雖說女子體弱,大部分沒有殺敵資質,但你也不必這樣妄自菲薄,木蘭從軍的故事,想來不用我講給你聽吧?”
顧青奚說這話的時候,瞥了一眼前院方向的閣樓,冷聲道:“彆人道你是弱女子,你便以弱女子自稱,人若是都活成你這般沒骨氣,那還有什麼意思?今日我有一顆殺敵之心,來日誰敢說我一定沒有策馬揚鞭出現在戰場上的可能?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
林婉之被懟的臉色漲紅,啞口無言。
前院的閣樓上,同樣一片靜默。
片刻後,就見一向溫潤謙恭的太子端起杯子,仰頭灌了一口烈酒。
好一句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
梁玨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跛腳,用咳嗽來壓住眼角那一絲紅潤淚光。
曾經,他也是可以策馬揚鞭,上場殺敵的……
如今卻隻能困在這皇城裡,接受父皇、百官憐憫、嘲弄、惋惜的注視。
他不甘心啊。
梁玨本以為,自己早已認命,未曾想今日顧家女的一番話,就讓他心潮澎湃起伏。
這顧青奚,無愧是將門之後,哪怕是女子,一番肝膽言辭卻令人心折。
吏部尚書杜崇也是個性情中人,直接出聲讚歎道:“說得好!”
瞧著在場眾人對顧青奚讚不絕口的模樣,林靖康頗有些不習慣。
但必須要承認的是,方才這女人的一番話,竟說的他也有些動容……
“說得好!”
杜崇渾厚的聲音從前院傳來,女客們一陣驚詫。
這個時候大家才知道,感情那邊竟然能聽到她們的談話聲。
“想不到啊,侯夫人竟有如此丹青絕技。你瞧,連我家老頭子都誇你呢。”
杜夫人看向顧青奚的目光帶著驚歎於佩服,笑容和煦極了:“你還自謙,說自己是瞎畫的……咳咳咳!”
話說到這裡,她突然麵色一緊,然後開始劇烈的咳嗽。
起初青奚以為杜夫人隻是一般咳嗽,但萬萬沒想到,她咳的越來越誇張,最後竟倒在了地上開始抽搐。
現場一片驚呼。
青奚想到了自己衣袖中的香囊,一顆心驟然繃緊。
該來的果然來了。
這時候,就見溫芳菲火速湊了過來,作勢半蹲下要給杜夫人把脈。
電光火石之間,青奚幾乎沒有多思考,迅速將袖中的香囊脫手而出。剛好搶在溫芳菲跪下之前,將那香囊丟進了她的裙邊角裡。
做完這些以後,青奚嘴角勾起一抹冰涼的弧度。
燙手山芋丟了多可惜啊,禍水東引才好玩兒不是嗎?
且來看看,溫芳菲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場景,豈不有趣。
“是花粉過敏引發的哮喘!”
這邊,溫芳菲確診了杜夫人的病情:“快,大家散開些,我把夫人抬起來順氣。夫人的常備藥呢,快喂一些來。”
哮喘的病人,身邊都常備有藥的。
杜夫人的貼身丫鬟趕忙將藥遞了過來,一邊給夫人胃藥,一邊哭訴道:“怎麼可能會是花粉過敏呢,夫人有哮喘,府裡除了海棠,彆的花都不養的,還特地派人在中門把守,交代來後院的夫人小姐們莫要簪花。”
吃過藥後,杜夫人麵色好了很多。
她半躺在溫芳菲懷裡,目露感激:“多謝溫姑娘。”
剛才,杜夫人暈倒以後,溫芳菲是第一個衝上來幫忙的。
見尚書夫人並無大礙,在場眾人都鬆了口氣。
林婉之誇讚道:“還好有芳菲在,她醫術高明,杜夫人定能無恙的。”
“杜夫人這哮喘病,對花粉嚴重過敏,不僅簪花,類似香囊這些,同樣可引發病情。”
溫芳菲說道:“大家各自查一下,是誰帶香囊了嗎?”
若是帶了香囊,那不就說明是自己導致杜夫人犯了哮喘?
一幫小姐夫人們急於證明自己清白,趕忙站起來表示自己不曾帶香囊。
林婉之說道:“來的時候,我們都被交代過,香囊,簪花都是不許帶進尚書府的。”
“誰交代的?”
溫芳菲佯裝愣住,下意識說道:“我們進尚書府,未曾被交代不許帶香囊啊。”
原來……承恩侯府的人進來,沒被交代不能帶有花粉的物什啊。
她這番話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顧青奚身上。
就連杜夫人也看向顧青奚,目光中帶著深究。
“許是哪個丫鬟偷懶,沒把事情交代清楚,排查的時候,漏掉了承恩侯府的人。”
林婉之看向顧青奚,蹙眉道:“侯夫人,你身上可帶有香囊?”
眾目睽睽之下,青奚麵無表情道:“未帶。”
她剛剛進來的時候,可沒人交代不能簪花或者帶香囊。
看來這個針對她的局,從一開始就布好了。
林婉之懷疑道:“那為何在場所有人都站起來自證清白,唯有你端坐著?”
這樣一來,顧青奚的嫌疑便更大了,很多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帶著幸災樂禍。
瞧啊,這草包美人又惹麻煩了呢。
“表嫂,茲事體大,不如你站起來自查一番。”
溫芳菲盯著顧青奚,眼睛深處浮現出一抹涼意,麵色卻十分焦急:“杜夫人現在還沒徹底緩過來,如果你確實帶著花粉香囊,那隻會讓她更加難受。”
原來新劇情竟然是這樣走的。
心裡這樣想著,青奚在溫芳菲錯愕的目光中站起來,揮衣甩袖自證清白。
事實證明,顧青奚身上確實沒有帶香囊。
“奇也怪哉。”
林婉之納悶道:“那這花粉是哪裡來的?”
竟然沒有?
那放在顧青奚身上的香囊去了哪裡?
溫芳菲和綠荷對視,都瞧見了彼此眼裡的震驚和惘然。
“我身上沒有香囊,可不代表同我一起進來的溫姑娘身上沒有啊。”
一片靜默中,就見顧青奚笑道:“畢竟我可以證明,承恩侯府的人進來的時候,確實沒有人提醒杜夫人對花粉過敏呢。”
而見到顧青奚這幅表情,溫芳菲臉色一沉,有了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