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盜墓賊豎起耳朵自然聽到了這些話,心中不由嘀咕起來。
“老大,異調局那些人……”
“怕什麼,我們隻是謀財又不害命,就算來了也頂多是罰款。”說起這個,老大的臉色也不好看,可沒辦法,這些東西邪性的很,他用了自己壓箱底的辦法,竟然也沒能奈何的了對方。
如今,隻能期待異調局有辦法了。
不然,他們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叮當——
忽然,鈴鐺聲響起。
所有人頭皮一麻。
眾人屏息等待接下來的事,一直到發現殿外的甲士和石俑沒有動靜才慢慢鬆了口氣。
沒人發現,殿後牆壁上畫著的天女悄然動了動。
“王。”兩個天女輕飄飄的穿過牆壁,出現在內殿,一抬眼就看見站在不遠處的王,眼中有些驚嚇,忙不迭跪伏在地,恭敬喚道。
【準備些飯食。】祂意識微動,傳遞出吩咐。
左側那個天女名喚女蘿,右側則是女苕,兩人茫然了一下,恍然明白自家王是在為王後準備,可——
“王,王後可有說想吃什麼?”作為一個專業能力滿級的女使,女蘿立即問。
祂頓了頓,轉身進去。
殿中在僵屍出去不久就燃起了火光,鶯時站起身發現棺槨高至她的肩膀,根本出不去。
所以僵屍當時到底是怎麼把她一把拽下去的?她忽然忍不住想。
左右看了看,鶯時無奈坐下,開始研究著手上的鎖鏈。
鎖鏈通體烏黑,也不知是什麼打造的,並不沉重,但是聲音十分清脆,叮叮當當的竟然有些悅耳。
【你想吃什麼?】祂忽然出現在棺材裡,拉過鶯時的手,一筆一劃的問。
鶯時驚了一下,緩了一下呼吸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不過,飯還能挑嗎?
“額,魚香肉絲蓋飯?”她試探著說。
祂又等了一會兒,才發現鶯時似乎不準備要彆的了,頓時不滿的說,【隻有這些,這怎麼夠,一餐最起碼要十二道菜,四樣飯食,四樣湯食,四樣果子才行。】
微微皺眉,祂仔細打量著鶯時,她這些年就是這樣吃飯的嗎?
他這次寫的有些快,鶯時絲毫不敢分心才連猜帶蒙弄明白他的意思,而後忍不住眨了眨眼。
不至於吧,她就一個人,而且——
能不能找到還不一定吧?
“隨便就好。”鶯時最後說。
【吾來安排。】定定的看了鶯時一會兒,祂一臉拿你沒辦法的表情說。
鶯時看著祂離開,靠在棺壁上歎了口氣,無奈的笑了笑。
祂先說了鶯時的要求,然後又交代了自己的要求。
女蘿沒有問題,應諾後就又飄了出去。
祂轉身,又回了棺槨。
“我可以出去看看嗎?”鶯時一直注意著他的動靜,看見他的人影後立即說。
祂臉上有些不願意。
“這裡麵我不習慣。”鶯時微微皺眉,輕輕歎了口氣。
祂想了想伸出手。
鶯時心裡一喜站起身,祂笑著伸出手,鶯時下意識把手搭上去,整個人頓時輕飄飄的,跟著就穩穩的站在了地上。
明明隻搭上去了指尖,但她整個人好像一瞬間變成了一張紙一樣,連姿勢都不需要變,僵屍就穩穩的扶著她出來了。
鶯時頓時有些默然,發現自己對這些非人類的神奇還是想的太單薄了。
祂沒有放開鶯時的手,反而牢牢的握住。
鶯時抽了抽沒抽動,選擇放棄了掙紮,抬頭看見僵屍一直專注的看著她,發現她抬頭,立即燦爛的笑起來。
她頓了頓,也笑了笑,然後默默感受了一下四肢上的鎖鏈提醒自己。
醒醒啊鶯時,眼前的不是小奶狗,他是扮豬吃老虎的大老虎!!!
“這是你以前的寢殿嗎?”鶯時扭過頭,看向這處大殿。
這個地方一眼就能看出是休息用的寢殿,起居物事一應俱全,帳幔垂落,珠簾隔斷,雍容奢華,布局卻十分舒適,看的出來原主人精於享受。
祂抬起她的手,寫【對。】
說起這個,祂又來了興致,拉著鶯時一一看過祂曾經的寢殿,將所有布置,拜見,事物的來曆全都和鶯時說一遍。
祂不能說話,隻能寫字,鶯時隻好壓下無奈,專心的感受著落在掌心的筆觸。
女蘿飄出陵墓,就近找了個人問了問,然後去了最近的飯店,要了一大桌子最好的菜,帶著人小心翼翼的送回了陵墓。
鶯時正在看著牆上的壁畫,忽然就問到了一股飯菜香,下意識轉頭,就看見殿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大餐桌,一眾穿著暗紅色衣裙的女……人?恭敬跪在地上。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長這麼大,除了看電視,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在她麵前下跪。
祂眸光一冷,撇了眼女蘿等魂。
女蘿渾身一僵,知道王這是不喜她們驚到了王後。
鶯時發現了這一幕,心裡暗道僵屍果然不是表現出來的這樣溫柔。
“好香,是飯嗎?我更餓了。”她輕聲開口。
祂這才收回眼神,女蘿等魂死裡逃生,忙起身擺好餐桌,又放好凳子。
鶯時看的輕吸了一口氣,這些女鬼,不止是飯,竟然連著餐桌餐椅都帶回來了。
飯店的人還好吧?
【吃。】發現她在走神,祂拉了拉她的手,在她掌心寫到。
“謝謝。”鶯時回神,先道了謝,過去坐下,正要吃,就發現一眾女鬼蹲著水盆毛巾等東西過來,在她身邊跪下。
鶯時又是一僵。
“可以不讓她們下跪嗎?現在已經很少有人這樣做了,我不習慣。”知道和這些鬼說沒用,她看向僵屍。
為什麼不習慣?
祂想,但是也不在意這點小事,朝著鶯時笑起。
一眾女鬼立即站起身。
“把盆放下我自己洗就好。”鶯時又說。
祂搖了搖頭,自己上前拉著鶯時的手放在盆裡,動作小心翼翼的幫她洗。
“彆,”鶯時試圖拒絕,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僵屍把她的手洗乾淨,然後還用帕子給她擦乾。
鶯時有些走神,看著僵屍低頭時溫順的眉眼。
此情此景,若是不知道的人見了,怕是要感慨一聲賢良淑德。若是不說,誰能想到,這個人竟然是個僵屍呢。
放下帕子,祂又對鶯時笑起,在她身邊坐下。
一眾女鬼悄然退下。
祂拿起筷子,為鶯時夾了菜,對著她笑。
鶯時吸了口氣,動了動手腕,聽見鎖鏈叮當,再次提醒自己,這這隻是僵屍的表象。
是表象!
她不能被迷惑了。
鶯時低頭認真的吃起了飯,這一桌一如僵屍所說,菜,主食,湯,水果俱全。
一張大概二十人的大桌子,現在就她們倆。
吃了一會兒,鶯時總算吃完了。
祂有些不滿,拉過她的手寫到,【太少了。】
“可是我吃飽了。”鶯時說,又問,“外麵是不是還有人?”
她說著,看向被帳幔掩住的木廊,她來之前看過了,後麵是一片模糊,根本走不過去。
老師他們現在還好嗎?
祂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是我的老師,可不可以讓他們離開?”鎖鏈都綁上了,鶯時看出僵屍怕是不準備放她走。
既然如此,那就先把老師他們救出去。
祂又玩起了鶯時的手,聞言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鶯時心裡頓時一喜。
“真的嗎?”她確定似的又問一句,一臉驚喜的看著祂。
祂被看的心裡忍不住跳了跳,很是愉悅,就揮了揮手。
又是一陣叮鈴聲。
這是今天第二次鈴鐺響,雖然第一次響的時候什麼都沒有發生,但這一次依舊沒人敢掉以輕心。
這些將他們堵在這裡的甲士和石俑都太詭異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石俑臉上的笑容竟然在變大,連著原本恭敬的手勢也變成雙手合十,似乎在慶祝著什麼一樣。
鶯時又一次看到了那些女鬼,剛才匆匆之中來不及細看,這次終於發現,打頭的兩個女鬼雖然一樣穿著暗紅色的衣服,但是衣襟和袖口卻繡著淺淺的紋路,昭示著她們身份的不同。
祂吩咐一句,發現鶯時在看她們,才想起忙對她笑了笑,拉了拉她的手,指了左邊,在她掌心寫下女蘿,右側則是女苕。
“女蘿,女苕,是她們的名字?”鶯時試探著說,女鬼們頓時全都低下頭,拜伏的更深。
祂點了點頭,輕揮衣袖,女鬼們立即起身退了出去。
外麵的大殿,從鈴聲響起後,陳教授等人就提起了心。
雖然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但是所有人心裡都緊著神,越發的警惕。
他們都明白,這鈴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響起。
隻是,他們還沒有發現原因罷了。
不多時,整齊的聲音響起,他們立即看去,震驚的發現,守在門口的甲士都退向了兩邊。
眾人心中一驚,下意識以為是要有更厲害的東西出來了。
但等了好一會兒,卻根本沒人出現。倒是殿裡,一眾石俑開始上前。
“她們,好像是要趕我們出去?”有人猜測的說。
眾人吸了口氣,對視一眼,一個士兵就準備上前,但那些盜墓賊卻比他們動作更快,直接跑了過去。
領頭的人打了個手勢,士兵頓時止住腳步,發現那些盜墓賊都安然無恙的出去後,才組織了人排成隊迅速離開。
“老大,你就不怕那些甲士們翻臉嗎?”盜墓賊們邊跑邊說。
“怕什麼,他們要是真準備對我們動手,你覺得還用這樣?”
剛才他們不是沒試過衝出去,可不管是他們手中克製邪物的寶貝,還是那些士兵的槍械,在落到這些怪物身上的時候,都起不了絲毫作用,隻能被對方圍困在殿裡。
“那這是怎麼回事?”有人不解的問,看剛才那些怪物的動靜,分明是要生生把他們圍死在殿裡,可怎麼忽然又要放他們走了。
“大概是墓主人忽然發了善心?”老大隨口說,心裡也在思索,隻是現在不是細想的時候,就壓了下去。
“對了,你們剛剛有沒有聞到一股飯菜香?”他忽然問。
“老大你也聞見了?我還以為是我餓暈頭了。”有人立即接道,其他人也開始附和。
一群人悶頭直衝,終於出了陵墓,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被人給按住了。
沒多久,陳教授等人也順利的出來,留守在臨時營地的人頓時都鬆了口氣。
“自從發現你們的信號消失之後,我們就準備進去搜索,可連墓門我們都進不去,就好像就不知名的存在擋住了我們一樣。”
“我們已經給異調局遞了信,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對方就能趕到。”
看見眾人出來,立即有人上前說了吩咐,然後轉而開始問他們的遭遇。
“讓他們快,讓異調局的人快來,鶯時還在裡麵。”陳教授心心念念著消失的鶯時。
在場的人默了一下,才有人上去安慰。
他們都覺得鶯時現在應該凶多吉少了,但是怕刺激到陳教授,也就沒有多說。
臨時營地,一個小時候,一群人風塵仆仆的趕到,和留守營地的士兵長官對話後,領頭的人皺起了眉。
“都出來了,但是留下了一個女孩兒?”
“有那個女孩兒的照片嗎?”說話的人是異調局的副局長,八品天師,鐘愈。
他看著麵容清秀,實則已經年過半百,隻是因為修為高深才顯得十分年輕。這些年,他經手過不少靈異事件,一聽就有發現了不對。
沒多久,鶯時的資料就送到了他手裡,而本地飯店莫名消失了一桌菜外加桌椅的消息也傳到了他這裡。
“這個女孩兒,應該是被墓主人看上了。”鐘愈猜測道。
“什麼?!”一道拔高的聲音響起,陳教授匆匆進屋,說,“你說被看上了是什麼意思?”他滿臉的不可置信。
鐘愈不急不緩的說了剛才的消息,道,“你們都說,曾經在墓裡聞到過飯菜香。”
陳教授頓時臉色鐵青。
“往好了想,那墓主人還知道給鶯時準備飯菜,看來對她不錯。”鐘愈心中轉過許多念頭,開口安慰。
但是這實在算不上安慰,陳教授的臉色眼看著更難看了。
“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去救鶯時。”陳教授直接問,一想著那女孩兒要在黑暗的墓裡獨自麵對鬼怪,他心裡就提著。
更彆說,他們忽然被放出來,可能就是鶯時想的辦法。
“彆急,總要先準備一下。”鐘愈說,他們一行人匆匆趕來,對精氣神都有所損耗,既然要麵對一陵墓的鬼怪,總要先養好精神才行。
休息了三個小時,天已經暗了下來。
異調局一行九個人,往陵墓走去。門輕鬆的被打開,他們走了進去,可不到一個小時,他們又灰頭土臉的出來,各個身上都帶著傷,尤其是鐘愈,身為八品天師,竟然昏迷了。
“我們進墓不久,就遇見了兩個穿著青銅鎧甲的僵屍,無比厲害,鐘天師為了掩護我們逃走,被打傷了。”
營地裡的人早在下午調走了大半,如今隻剩下軍隊和異調局的人在這裡,除此之外,隻有陳教授堅持不肯走留下了,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失魂落魄。
鐘愈看著這麼厲害的人都失敗了,那鶯時,還能救回來嗎?
異調局的人臉色更加難看,相比外行,他們更加清楚一個八品天師有多強。
天師分九品,而最強的九品,當世也不過五人,一個個有天人之能,鮮少出手,八品便已經是極強的存在,可鐘愈卻在這樣短的時間裡受了重傷,甚至昏迷不醒。
對方,會不會是九品?
而如今,誰也不知道,像那兩個青銅盔甲僵屍一樣的存在,這陵墓裡還有多少。
“我已經傳信回局裡,局長說,會請三位客卿出手。”
三位客卿,指的是被異調局供養的三位九品天師。
陵墓中,絲毫不知外麵發生的事情,鶯時吃完飯又探索了一會兒內殿,這鎖鏈分明在棺槨裡看著沒有多長,但卻好像能無限延長一樣,絲毫不束縛她的行動。
隻是,每一聲清脆的鎖鏈聲,都在提醒著她自己的處境。
“可以解開嗎?”鶯時忍不住問。
祂無辜的看著她,在她手心寫,【不可以,你會逃走。】
“我保證不逃,行嗎?”鶯時打著商量。
祂搖頭,又認真又誠懇。
【吾不信。】祂說,說罷,眨著眼睛看她,帶著些許擔憂和祈求。
鶯時一口氣頓時堵在了嗓子眼。
看他這可憐巴巴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欺負了他。
可真相卻是——
又好氣又好笑,鶯時轉過頭,作勢不理會他。
祂頓時就有些著急,抱著她一閃回了棺槨,轉身把所有自己喜歡的東西都找來,放在鶯時麵前,眼巴巴的看著她。
鶯時低下頭,不看他。
祂忙握住她的手拉了拉,開始在她掌心寫這些東西的來曆。
什麼佩之可以變聰明的玉
什麼吃了可青春不老的果子
什麼戴上就不懼水火的珠子等等等等功效神奇的東西。
鶯時不自覺的就認真記了起來,偶爾還忍不住追問。
祂抿了抿嘴角藏起那點得意,介紹的更認真了。
不知不覺,鶯時睡著了。
她勞累了一天,本來就累了,更何況這陵墓中安靜,掌心輕輕滑動帶來的細微癢意,也無形的催化了她的困意。
祂停了手,小心翼翼把鶯時攬進懷裡,專注的看著她,又去把她胸口的玉放好。
娘說過,有喜歡的人就把玉給她。
收了祂的玉,就是他的妻了。
伸手輕輕的摸了摸懷中人的臉,祂張口,試圖發出聲音——
但這很不容易,祂沉睡了太久太久,雖然按照母親的布置成功轉化為不死不滅的僵,但太久的不開口,也讓他沒辦法再隨意發出聲音。
鶯時
鶯時
鶯時
“鶯……”不知過了多久,祂終於發出了一個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