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名的快樂支撐下, 鶯時興奮了好一會兒,終於那種上頭的感覺漸漸退去,恢複了冷靜。
再一回想剛才自己可能會有的蠢樣, 她臉上頓時微熱。
“吃飯, 飯吃完了我們就去給蘭花買盆。”祂說,自然而然的做好了安排。
鶯時點了點頭,抱著趕緊讓這件事過去的想法吃起了飯。
“這個包子很好吃, 你也吃。”不管有多少心思, 在她嘗了一口包子後, 就愉快的忘記了剛才的事, 高興的對鶯時說。
這就是鶯時的快樂。
祂依言拿起一個,隻是一直到鶯時就著餛飩吃包子吃到飽後,祂手裡的包子也才剛好吃完。
桌上吃的乾乾淨淨,無言述說著鶯時對這頓飯的滿意。
“我都吃完了……”鶯時吃飯向來認真, 現在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頓時又有些不好意思。
隻是她再不好意思,神情也是平靜的,很少有人能看出端倪。
但祂能看出。
微微笑了笑,伸手拂過之後桌上的東西都回歸原位。
“現在還不算太曬,我們去給蘭花買盆吧。”祂提醒。
鶯時點了點頭,忽然皺眉。
“我去就好, 你——”她頓住。
人是她叫出來的,可叫人的時候,鶯時根本沒想那麼多, 她隻是想見一見覃肆,就直接做了。
可現在……
她一直下意識以為,覃肆也好, 前幾個也好,都隻會呆在這間屋裡,但現在才恍然,他們也是可以出去的。
“我和你一起。”不等鶯時想出答案,祂笑著說。
坐在那裡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鶯時抿了抿唇,輕聲說,“那你出去會被人發現不同嗎?”
“不會。”祂說。
“那你會傷人嗎?會,殺人嗎?”鶯時決定先問清楚。
“不會。”祂說,又補充一句,笑意帶著些許無奈,道,“鶯時,你不想我做的,我都不會做。”
“相信我。”
覃肆的聲音溫柔而誠懇,鶯時想了想,點了點頭。
“好,那我們一起。”她決定相信他——
畢竟以這個人的強大,實在沒必要欺騙她。
大致洗漱後,鶯時換了身簡單的白T短褲就出了門。
現在八點多,太陽已經開始變得燦爛,但相比起來溫度並不是那麼高。
小區已經很老了,沒怎麼做維護,顯得破舊而且有些亂,但好在綠化因為常年的疏於管束,倒是十分茂密濃鬱。
鶯時避著太陽走在樹蔭底下,雖然為了躲太陽,可偶爾看見穿過樹蔭灑下的一束暖陽,她還是會忍不住從中穿過去,再小小的踩一腳光斑。
祂跟在身後,看著她不自覺的動作,放慢了腳步。
這份輕鬆和是鶯時在副本中沒有的,哪怕這個世界她貧窮,孤獨,沒有人將她捧在掌心寵愛,但她還是更喜歡這裡。
“鶯時。”一路上有人和鶯時打招呼,都是同一個小區的,住了三年下來,彆的樓不說,同一個樓進進出出的,難免都混了個臉熟,這會兒看見鶯時都叫了一聲。
每次看見人,鶯時都會下意識收束腳步,微笑打個招呼,隻是走路時卻依然會下意識穿過陽光。
“鶯時出去玩啊,照我說你這樣的小姑娘就該多出去走走,老呆在家裡怎麼行。呦,這是——”說話的女人聲音脆亮利索,嘴皮子一張就是一長串的話,等掃見跟在鶯時後麵的男人,表情忽然一頓。
“好俊的人,鶯時,這是你男朋友?”女人讚歎一句,等看向鶯時又帶著些擔憂。
現在多的是那些心思不正的人存了心來騙小姑娘,眼前這個看著人模人樣一本正經,背後誰知道啥樣。
祂看了眼女人。
男朋友?
這個稱呼祂喜歡。
鶯時睜大眼,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忙回複說,“不是,周嬸你誤會了,就是一個朋友。”
周嬸看了一眼兩個人,顯然不怎麼信。
深知八卦的威力,鶯時也不多辯解,立即扯開話題說,“周嬸你這是剛從店裡回來?怎麼了?”
“害,店裡能有什麼事,還不是你叔,忘記給手機充電了,不說了我得回去拿充電器,鶯時你出去玩小心點啊,有事給嬸打電話。”周嬸被提醒後匆匆忙忙說了一句,連忙走了。
熱鬨的人一走,這裡頓時就安靜下來,鶯時轉身去踩光斑,目光卻忍不住掃了眼覃肆。
他肯定聽到剛才周嬸說的話了——
她對上一雙溫柔含笑的眼睛。
“原來我在鶯時心裡,隻是朋友嗎?”祂說。
他的語氣很溫和,隻帶著些許的失落,並無責怪的意思,但鶯時卻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像一根雜草一樣生長到這麼大,見多了示好她冷待後對方的種種模樣,若是失望憤怒等她都可以無視,偏偏這樣的溫柔包容,是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的。
不過——
“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嗎?”鶯時穩住心神反問。
祂看著一臉鎮定模樣的鶯時柔和了眉眼,輕笑起來。
“我不想隻和你做朋友。”祂慢條斯理的說。
鶯時臉一熱,發現自己好像說不過覃肆,便及時止損,轉身向前,說,“走了走了,再耽擱,一會兒就該更熱了。”
【真是可愛。】
祂第無數次感歎,明明鶯時隻是這個星球上無數生靈中最普通的一個,但她在祂的意識中就好像在發光,隻要目之所及,祂就能第一眼看見她。
哪怕隻是她微微皺眉的樣子,祂都覺得是那麼的可愛——
用人類的話來說大概是漂亮,美麗,靈動,祂可以用儘一切美好的詞語來讚頌鶯時,但祂還是更喜歡可愛。
隻是看見,祂就不可抑製的想要去愛她。
一路踩著光,又躲著太陽,鶯時出了小區,短暫的思考了一下後決定坐公交車。
最近的一個花卉市場離這裡不近,但是也不遠,不行大概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若是彆的時間她可以走著過去,就當散心,但現在太熱了。
走了幾步到公交站台,鶯時看著開走的裝著滿滿的人的公交車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看了眼時間才發現現在是八點多,正是上班的高峰期,難怪有這麼多人。
“一會兒可能會很擠,你還要坐嗎?”她想了想,看了眼公交車對覃肆說。
“你坐嗎?”祂不說自己的意思,隻問鶯時。
鶯時點了點頭,當然要坐公交車,出租太貴啦。
“那我也坐。”祂說,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鶯時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再次提醒,“很擠的。”
“沒關係。”祂說,伸手搭住她的肩膀輕輕扶了扶。
鶯時下意識想掙紮,很快控製住順著他的力道上前一步,一轉頭,才看見後麵有人抱著個大箱子匆匆走過。
要不是覃肆扶她,怕是會免不了磕碰一下。
祂看著那個頭也不回離開的人,微微皺眉。
剛才對方明明注意到鶯時了,可隻是看了眼什麼反應都沒有就直接走了。
像這種小事鶯時早已經習以為常,常年趕公交車難免會遇見。
“謝謝,”她回頭道謝,才發現覃肆看向那人發冷的眼神。
“不許胡來。”她立即小聲警告。
明明不是一個麵容,可看著覃肆露出這樣眼神的時候,鶯時卻忍不住想起陳定安。
他不高興了就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他差點撞到你。”祂低頭看著鶯時,眼中的冷意散去,輕聲說,“我有點不高興。”
他說的這樣認真,帶著顯而易見的珍視,鶯時心中頓時一跳。
那邊誒呀一聲。
鶯時下意識看過去,就看見那個男人不知道怎麼回事摔倒在地,正抱著自己的膝蓋痛呼。
眨了眨眼,鶯時眼中眼中不覺浮現出笑意。
“這就好了,謝謝你。”她轉過頭看著覃肆,入目是他溫柔的眉眼,小小聲的道謝。
祂輕笑了一聲,也小小聲的說,“不用向我道謝,我總想為你做些什麼。”
“好不好,鶯時。”他說。
鶯時感覺心跳的有些快,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恰好在這個時候,她等的車到了。
溫柔的女聲提醒,她忙說,“車到了,我們快些。”
好在,兩個人一直等在上車處排隊,順順利利的就上了車,隻是依然沒有位置。
找了個地方站好,鶯時才分心去找覃肆,就看見身量高大的男人正站在自己的背後,擋住了車內擁擠的人潮。
嘈雜的聲音不斷,眼前的男人不論是溫潤俊美的麵容,還是斯斯文文的白襯衫金絲眼鏡,都和這個公交車格格不入。
他應該坐在豪車和安靜寬敞的辦公室裡,而不是這裡。偏他神情沒有絲毫不對,站的穩穩的,專注的看著她。
鶯時忽然就忍不住笑了笑。
“擠嗎?”她抬頭問。
“還好。”這樣擁擠的環境祂實在有些不喜歡,但鶯時在眼前,就已經足夠抵消掉所有的不悅。
“在笑什麼?”感受到鶯時的快樂,祂輕聲問。
“沒什麼。”鶯時搖頭否定。
祂柔和的看著她,眼神明晃晃的寫著不信兩個字,鶯時彆開眼,就當看不見。
反正說沒什麼,就沒什麼。
五站過後,終於到了花卉市場。
鶯時從車門下來時,忍不住長長的舒了口氣。
搖晃擁擠的公交車,是鶯時目前最討厭的存在,沒有之一。
今天是工作日,社畜沒有暑假,花卉市場的人相對會少一點,鶯時進去就直奔上次看中花盆的那一家,
祂笑吟吟的跟在後麵。
已經來過一次,鶯時進了店就熟門熟路到了放花盆的角落,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喜歡的那個樣式。
“老板,我要這個。”她大聲說。
“誒,好。”這家花店的主人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在鶯時進來的時候就想起她了。
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可不多見,雖然就來了一次,但她一看就認出來了。
麻利的把花盆裝起來,鶯時又看了幾個彆的盆,準備回去養蘭花苗。
還有土,養蘭花的土尋常的可不太好,這些小事鶯時這兩年一直注意著,很有經驗。
雜七雜八零零碎碎的弄了一大堆,老板娘用一個大袋子給她裝起來,又套了一個。
鶯時問了價格開始付錢,祂上前直接拎了起來。
“誒你彆,我自己拿就行。”她掃著碼看見了連忙阻止。
“好了,快些,外麵越來越熱了。”祂單手按住鶯時的肩膀,掃了眼門外提醒。
看著外麵越來越殘留的日頭,鶯時手下不提立即付了賬,轉身就想把袋子拎回來,但覃肆拿的緊緊的,一直到下了公交車回出租房他才放下。
一進屋,就好像從蒸爐裡跳了出來,周身一陣清涼。
但是鶯時知道這隻是錯覺,屋裡也熱,隻是比起外麵要好些而已。
這樣想著,鶯時先洗了手臉,等出來後卻發現,屋裡有絲絲縷縷的涼意彌漫開,根本沒有她想象中的悶熱。
鶯時下意識看向覃肆。
覃肆整蹲在陽台,整理著花盆。
“現在就移栽嗎?”感受到了鶯時的目光,祂含笑看去詢問。
“不,中午太熱了,等晚上再弄。”鶯時下意識回答,等說完才反應過來,這會兒屋裡是不熱的。
但是她習慣了晚上弄,想了想還是沒說話。
“好。”祂放好,站起身去了衛生間洗漱。
他一站起身,鶯時頓時就覺得自己住著剛剛好的房子顯得憋屈起來。
明明是和這個人格格不入的地方,就好像剛才的公交車,但他……
側過身讓他過去,鶯時就站在衛生間胃口看著他不急不緩的洗手,問,“為什麼是我?”
明明副本裡那麼多人,為什麼他會出現在她的身邊?
“什麼?”祂問,含笑看著鶯時。
安靜看著他裝傻,鶯時說,“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為什麼不可以是你?”祂擦乾手,走近鶯時,低著頭看她。
鶯時微怔,她有很多話想說,比如自己貧窮又普通,除了一張臉沒有什麼出色的地方。
但那都是彆人對她的看法,活在這片天空下,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和彆人差些什麼。
所以,為什麼不可以是她呢?
“就是覺得,很奇怪。”鶯時認真想了一會兒,給出回答。
祂輕輕就笑了,說,“我也覺得很奇怪。”
鶯時不自覺的看向他。
“為什麼我看見你就覺得這麼開心。”祂說著話,伸手按住心口的位置。
“明明這個世界,嘈雜而無趣,但看見你,我就覺得一切都變得有趣起來。”
他慢條斯理的說著,認真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