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時四下轉動目光打量著店鋪, 一切都好像被打上了一層光一樣。
原來很乾淨,現在更乾淨,就好像被水洗過一樣。
“你是怎麼做到的?”鶯時忍不住問, 目光落在黑色長劍上,無法想象這樣一柄劍,到底是怎麼完成打掃房間,甚至還有——
鶯時看了眼陽台圓桌上冒著香氣的早餐。
還有做飯?這都是怎麼做到的。
“就是這樣做的。”祂一副無辜的語氣說, 一句話帶過繼續催促, “你快去嘗嘗,都是我跟電視上學的,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是用靈力控製嗎?”鶯時自然而然的猜測,這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靈的確能控製一些東西,但是做家務和做飯?
劃不來不說,這未免也太耗費靈力了吧。
祂不吭聲,不想騙鶯時,帶著些許催促意味又說, “鶯時, 你不想嘗嘗我做的飯嗎?”
鶯時眼下有些晃神, 沒有發現它他態度中的不自然,嗯了一聲, 目光落在陽台的小桌上, 看著仍舊冒著嫋嫋熱氣的早飯, 有些怔然。
出神了一會兒, 她淺淺的笑了笑。
“謝謝伯崇,我很喜歡。”鶯時溫聲道謝。
“這是我應該為鶯時做的,你喜歡就好。”祂聲音微揚, 難掩愉悅,卻又滿是誠懇。
鶯時先去開了店門,轉而在陽台上坐下,注視著這一桌香氣撲鼻的早餐。
說來好笑,她師傅是個大老粗,師妹則性子急躁,從小都是她操心最多,算起來,這是她吃到的第一餐準備的妥妥當當的早飯。
而這,竟然是一個劍靈為她準備的。
有點不可思議,但是心裡很暖和。
鶯時認真品嘗起來,隨後驚奇的發現,伯崇做的飯味道竟然不錯,很和她的口味。
“怎麼樣?”祂有點緊張的問,看著自己做好的飯被鶯時吃下,這一幕給了祂極大的滿足感。
“很好吃,伯崇,你的手藝很棒。”鶯時不吝讚美。
“你喜歡就好。”祂心中頓時被歡喜充盈,不忘叮囑,“有不喜歡的就馬上告訴我。”
“好的。”鶯時乾脆應下,可一直等到她把早餐吃完,卻發現都很附和她的口味。
這其實並不容易,鶯時不是個難伺候的人,隻要口味過得去,她都會吃。
但能吃和好吃,終究是不一樣的感覺。
“伯崇,你簡直太棒了,你做的飯我都喜歡,你是怎麼做到的?”鶯時擦拭著唇角,驚歎的說。
“你這些天吃飯我都有注意,有些你吃的多,有些你吃的少。”祂認真回答。
鶯時怔住,沒想到這樣小小的一餐飯,竟然還包括著這些內情。
“你費心了。”她說,捏著餐紙的手頓下,注視著黑色的長劍,微微一笑。
“外賣不好,鶯時,以後就讓我來為你做飯好不好?”祂趁勢問道。
“當然好,好極了。”鶯時說著起身開始收拾早餐,道,“有人給我做飯,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就這麼說定了。”祂激動的說。
忍耐了這些天,祂終於,讓鶯時吃到了自己做的飯。
鶯時笑著看了它一眼端著碗盤起身,廚房在店鋪後麵,就在為古董護理的對麵,裡麵一應設備都是全的。
“你放哪兒就好,我來洗。”祂說,黑色長劍動了動,飄浮起來。
“彆,飯你做了,碗我總要洗一下,總不能都麻煩你。”鶯時還沒有喪心病狂到什麼都指使一個靈的份上。
她認真製止了黑色長劍追上來的動作,讓他回去躺著曬太陽,邊去廚房洗好了餐具。
“好了,我們現在可以說一說,廚房那些材料都是怎麼回事了?”解決好了這些事,鶯時開始找他算賬。
要知道,她那廚房就是個擺設,鍋碗瓢盆都有,基本的油鹽調料什麼的都不缺,米麵也有,但是肉啊蔬菜之類的卻是沒有的。
“我拜托了一下隔壁的鄰居。”祂含蓄的說。
鶯時想起了隔壁那個每天必然早期去菜市場買菜的阿嬸,她抬手按了按額角。
早知道這些靈不會這麼老實,果然,一個沒注意就給她整了點意外出來。
“鶯時,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祂立即放輕了聲音,但這擔心的問,不忘解釋,“我很小心的,隻是影響了一下她的記憶,不會被人發現的。”
“下次不許了,靈是特殊的存在,我們的宗旨是不可以以任何,直接或者間接的方式,影響到普通的生靈,知道嗎?”鶯時深吸一口氣,耐心的說。
“知道了。”祂立即應聲。
聽著倒是很乖巧,隻是——
“給錢了嗎?”鶯時轉而問,沒再繼續說教,這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需要天長日久的讓它們習慣。
“沒有,隻是我有付出報酬。”
“報酬是什麼?”鶯時眉梢一跳。
“我給她加了一天的好運。”祂說。
鶯時不由皺眉,仔細想了想應該沒什麼影響才放下心,繼續叮囑說,“記住,不能再有下次了。需要什麼菜我去買就好。”
“不用,我來想辦法。”祂不想影響到鶯時睡覺,偏偏祂聽那些人說菜市場的菜要早上去買的才最新鮮。
“不用你想辦法,我去。”鶯時加重了語氣。
祂不說話。
“說話。”鶯時敲了敲劍身,繼續追問,心中認真起來。
不讓靈影響到人,也是怕它們習以為常這種肆意操控弱者的感覺,更加容易墮落,她很擔心伯崇。
“我不想打擾你的睡眠,鶯時,我去就好,我保證沒人能發現我的。”祂悶聲說。
鶯時怔了一下,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心中一軟,又有些哭笑不得。
“少睡一會兒也沒關係的。”她剛剛嚴肅起來的聲音再次變輕。
“反正我不同意。”祂不知道該怎麼拒絕鶯時,隻好這樣說。
又是這樣的執拗。
就跟之前所說的吃外賣,用冷水一樣,它總會在意這些鶯時毫不在意的小事。
但不得不說,這種被彆的存在放在心上的感覺,真的很讓人滿足。
“那,那就網上買菜吧。”鶯時想了個辦法。
“不行,菜要自己挑的才好,”祂又說。
“你這都是哪兒聽來的。”鶯時忍不住又敲了它一下。
這樣輕輕的戳弄祂也很喜歡,甚至想蹭蹭鶯時。
努力忍住,祂說,“是在電視上看到的,教做菜的人說送來的菜都是被人挑剩下的。”
這一點,鶯時還真不敢保證。
“反正你是不能去的,你要是不讓我去,那我們就還接著吃外賣吧。”她一時間也想不出辦法,直接給出二選一的選擇。
祂不吭聲。
鶯時就知道它這是兩個都不願意,頓時有些頭痛。
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倔起來了,偏偏還都是為了她,讓她一時間又是惱,又是好笑。她在躺椅上坐下,決定今天跟伯崇耗上了,用指尖輕輕敲著劍身。
劍身冰涼堅硬,指甲落上去發出一聲聲清脆細小,略有些沉悶的篤篤篤聲。
明明劍身隻是它的外殼,並沒有具體的身體對應,但祂卻感覺,那一次次敲擊仿佛落在祂的心口,輕輕的搔著祂,綿密的癢意和酥麻素質蔓延,讓祂整個意識都軟綿下來。
“說話。”鶯時提醒,不讓他裝啞巴。
“反正不行。”祂悶悶吭了兩聲。
“這話我也會說,反正不行,你不聽我的,我就不吃,我還吃外賣。”鶯時眉眼輕動,帶著狡黠的說。
“我可以讓你吃不到。”祂說。
鶯時頓時一噎,憤憤的戳了戳他。
就怕這種突如其來的老實話,偏偏這靈有本事,還真能做到。
她用了一上午的時間,軟磨硬泡,和伯崇說了各種靈應該注意的事情,它都滿口答應,然後就說祂自己去。祂不操控人,隻是去買菜,最多模糊一下那些人的注意力,這總沒什麼吧。
鶯時根本不能想象一柄長劍去買菜的模樣,那太挑戰她的想象力了。
一人一劍就這樣僵持住了。
祂想說自己可以化人,但又感覺現在不是時候,一直小心翼翼的注意著鶯時的反應,擔心惹她生氣。
鶯時是有點生氣的,可每次怒氣剛起,就聽見黑色長劍帶著些許擔憂和小心的聲音,頓時就發不出來了。
這些靈都是小孩子脾氣,要哄著,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
“鶯時小姐。”
兩人的僵持在異調局的人趕到後輩打破。
祂掃去一眼,心中一動,異調局的人總不算是普通人吧。
“鶯時小姐,徐隊出事了。”異調局來的人叫汪福元,四十多歲,和鶯時挺熟悉,關係也還不錯,要不然來的也不會是她。
汪福元和平安古董店的關係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了,那時候做主的還是鶯時的師傅,他就沒少跟著前輩過來這裡,或是請教,或是求援。
雖然這麼說有點沒麵子,可平安古董店的店主,一個個的確全都是強者。
“怎麼了?”鶯時這下子顧不上伯崇的事情,微微皺眉立即問了起來。
“不知道,從昨晚起我們就聯係不上她了,今天一早特意找人去看,那個人現在也聯係不上了。”汪福元說。
鶯時站起身,說了句知道了就往樓上走去。
“這次又要麻煩您了。”汪福元看見她這個樣子,算是鬆了口氣,忙感激的說。
“誰讓徐靜是我師妹呢。”鶯時拋下一句,隱約帶著些責備。
可惜,指責的對象不在眼前,便也隻是說說。
汪福元嗬嗬的笑,覺得自家師傅當初把徐靜拐到異調局這件事實在是再正確不過了。
上樓匆匆換了一身出行方便的衣服,鞋,大致收拾了一個背包,鶯時便下了樓。
“我要出門一趟,你們都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彆惹事,有什麼事等我回來了再說,知道嗎?”她開始檢查店鋪內的各種設施,邊叮囑一句。
一眾靈們一想到鶯時走了,留下那個劍靈,頓時覺得靈生無望,全都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
“鶯時,我跟你一起去。”祂說。
靈們精神一震,金簪嘴快,大著膽子說,“是啊鶯時,你就讓大佬跟你去吧,祂那麼厲害,有祂保護你我們也放心。”
鶯時覷了它一眼,過往她出過不少次門,也沒見它們擔心她啊。
“是啊是啊,鶯時你就帶它去吧。”
“這樣有什麼事祂也好幫你。”
“對對對,這麼危險,萬一你受傷了怎麼辦,有祂在就好了。”
有金簪開了頭,剩下的靈們立即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帶走了好啊,帶走了就不用天天被那個劍靈嚇唬,這日子隻是想想就太美妙了好嘛。
鶯時眉梢微動,懂了,擔心她的安危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想要她把伯崇帶走。
看來這些靈在她相處的時候相處的並不太愉快啊。
隻是,帶著伯崇去,鶯時看了眼黑色長劍,有些遲疑。
它太強大了些,帶出去容易成為不確定的因素,隻是放在店裡——
“好,不過出去後,你要聽我的話。”鶯時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這個危險因素帶走,遂認真叮囑了一句。
“沒問題。”祂高興的應下。
那邊汪福元忍不住看了眼黑色長劍,之前就聽說鶯時這裡又收了個厲害的東西,可以口吐人言。
能說人話的靈,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