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小小的女孩兒被攬住, 整個人都倚在了祂手臂處,祂甚至能感覺到那團柔軟被擠壓的形狀。
那種溫軟彈滑的觸感, 哪怕隔著衣服, 也清晰的傳了過來。
祂喉間一緊,艱難的忍住了吞咽的衝動。
不,還不到被鶯時發現的時候。
月色高懸, 萬籟俱靜。
鶯時定定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目光幾乎凝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推開他, 自己站穩。
短短的幾個呼吸,她的酒意已經全都解了。
“伯崇?”鶯時語含問詢, 但態度已經趨於篤定。
在鶯時冷靜的目光下,銀發男人點了點頭,緊緊注視著鶯時。
“是我。”祂說,藏起心中忐忑。
鶯時又深深的吸了口氣。
“你能化人?”她再次問, 腦中亂七八糟的不知道都想了些什麼。
靈化人形, 在店鋪世代相傳的記載上都沒有。
眼前的伯崇是鶯時知道的第一個。
可這怎麼可能?
鶯時不可置信的想, 忽然覺得這種想法有點熟悉,是了,之前她聽到伯崇可以發出人類的聲音時, 也是這麼想的。
祂點了點頭, 勾起一個笑,用一種堪稱溫順的神情注視著鶯時。
鶯時心中忽然覺得有些彆扭,隻是來不及細想。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太令人震驚了,也太突然了, 她根本毫無防備。
“怎麼了?我,不可以化人嗎?”祂垂眸,臉上有些無措的說,等到最後幾個字,聲音都變得低落起來。
“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不化人了就是。”祂抬起頭,匆匆又說一句。
鶯時抬手按住額角,之前隻是對話還不覺得,現在被人用這種目光看著,再加上聲音,竟然讓她有些罪惡感。
尤其是,這人還長了張看起來就冷酷無情的臉,偏偏露出這種表情。
真是……
“沒有不喜歡,我隻是太驚訝了,你能化人——”鶯時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堆,但短時間內仍舊無法分清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最後有些艱難的說,“這很好。”
祂立即笑起,滿臉歡喜的注視著鶯時。
鶯時心中複雜不減,隻是看他這樣無害的樣子,到底笑了笑。
算了,暫時看來這不是壞事。
“你還好嗎?剛才有沒有受傷?”看到鶯時的警惕稍稍褪去,祂心下也是一鬆,低頭看著她,擔憂的問。
祂的聲音很輕,似乎怕嚇到她一樣。
這和之前有些不一樣,畢竟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們在麵對對方的時候,都已經比較從容了。
似乎是自己剛才的樣子嚇到他了。
說嚇這個字眼似乎有點誇張,但是聯想起眼前這個劍靈一貫溫柔體貼的性子,在發現她的警惕後更加小心,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鶯時不想和他鬨得太僵,種種想法飛快劃過,臉上已經微微笑了笑。
“我沒事,隻是喝多了酒,稍微踩空了些。”她解釋了一句。
“是腳嗎?我看看。”祂說著已經蹲下了身,輕輕握住鶯時的腳踝。
沒想到他會這麼做,鶯時下意識抽了抽。
“彆動,我看看,萬一不小心扭到就不好了。”祂說著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以鶯時的身手,就算醉酒,也不會犯扭到腳這種低級的錯誤。
祂隻是……想碰碰鶯時。
算不得寬敞的樓梯間,燈光微微亮著,滿頭銀發的男人蹲在地上,抬頭看她,明明那樣強大,現在卻又表現的這樣溫順。
這樣強大的反差,鶯時心中沒忍住跳了一下。
祂小心翼翼的捏著手下纖細的腳踝,白皙柔軟的肌膚儘在祂的掌心,纖細的小腿骨肉勻稱,再往上,祂隻需要稍稍抬頭,就能看到——
祂不敢抬頭,怕冒犯了鶯時,就老老實實的低著頭。
再細心的檢查,也有結束的時候,祂依依不舍的放開,避開目光,垂眸低頭站起身,才看向鶯時。
那小心的樣子,似乎生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鶯時本來也是有些擔心的,畢竟她隻穿了睡裙,裡麵可什麼都沒有。但劍靈這樣,反倒看起來比她更謹慎,那點尷尬就都化作了好笑。
看著眼前男人的一舉一動,鶯時終於把他和那明明低沉清冷,可卻溫柔體貼的聲音主人對上了。
“沒什麼事。”祂看著鶯時微笑,眼中儘是放鬆,然後又叮囑,“喝酒不好,下次不要喝了。”
真是熟悉的舉動,鶯時失笑,轉而扶著扶手往樓下走,說,“來,我們談談。”
祂目光貪婪的注視著鶯時的背影,發出的聲音卻依舊溫柔耐心,“好。”
兩人到了陽台,從這裡可以清晰的看到夜空,今晚星空很美,點點繁星璀璨,爭相閃耀。
“你有什麼打算?”鶯時想了很多話題,最後還是這樣簡單而直接的問了起來。
“打算?”祂有些茫然的說。
“對,你——”鶯時想著,微微皺眉,說,“你想做些什麼?你可以化人,而且也很強,我總不能一直把你留在店鋪,擺放在貨架上。”
一個靈,和一個能說話能變人的靈是不同的。
當然它們本質上是一樣的,可在對待方式上麵,一樣的話就不合適了。
“鶯時,你是要趕我走嗎?”祂看著鶯時,有些慌的說著,無措的拉住了鶯時的手,說,“你彆趕我走。”
冰涼的大手將自己的手牢牢包裹住,鶯時很不習慣,卻沒時間多想,看著眼前跟小孩兒一樣不知所措的俊美男人微笑安撫,說,“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問問你。”
“我很歡迎你留下來。”鶯時說。
畢竟這麼強大的靈,誰也不放心他在外麵晃悠,她剛才那樣也隻是想試探一下他的態度,然後再想著怎麼勸他而已。
他既然願意留下,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我就想呆在這裡。”
“你不好好吃飯,還總是碰涼水,還要打理家務,我不放心。你讓我留下來,以後這些事我可以幫你做。”祂說著笑了起來,似乎能做這些事讓他很快樂一樣。
“你總是不好好照顧自己,我要留下來好好照顧你。”祂注視著鶯時,說的認真極了。
鶯時驚訝的看著他,沒想到他留下的原因竟然是這個。
他到底是有多愛照顧人啊,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她想說自己這樣很好,不需要照顧,可想了想還是沒說。
算了,能留下來是好事。
把他放出去,那就相當於放出去一個不定時炸彈,沒人能抵擋住那種,還是留在店鋪裡吧。
“那之後就拜托你了。”鶯時笑吟吟的說。
祂含笑看著鶯時,聲音放輕,“你不嫌我煩就好。”
“我這樣,是不是很囉嗦?”祂有些擔心似的,又追問了一句,眼中帶著忐忑。
的確有些囉嗦,不過也還好。
鶯時笑著搖頭,說,“怎麼會,有人關心我,我很高興。”
祂立即鬆了口氣,看了看時間,說,“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
鶯時點了點頭,要走的時候又遲疑了。
“樓上還有一間客房,你就住那裡吧。”都化人了,再讓他呆在貨架上似乎有些不合適。
眼睛頓時一亮,祂之前想過很多辦法,想上樓待著離鶯時更近一些,沒想到竟然這麼輕易就達成了。
“好。”祂說。
這句答應格外乾脆,鶯時眼神微動,在想他是不是早就不想呆在貨架上了。
“走吧。”鶯時帶著他上樓,打開之前給徐靜準備的房間,不過她很少住,之前是徹底收拾過一次,東西都收起來了。
鶯時打開櫃子,被褥都在裡麵,她正要動手,一隻大手就落在肩上。
突如其來的碰觸讓她渾身一緊,立即看去。
“這些我來就好,你先去休息吧。”祂利落的伸手抱出被子,邊對著鶯時笑。
鶯時匆匆後退一步為他騰出地方,看他把被子放在床上開始生疏的鋪。
“伯崇,你之前怎麼不告訴我你可以化人呢?”她站在一旁安靜的看著,忽然問了一句。
“靈化人很少見,”祂動作停住,有些小心的看著鶯時,似乎是在擔心她生氣,“我怕你不能接受。”
“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祂匆匆補充一句。
鶯時點了點頭,略帶安撫的說,“原來是這樣,其實沒關係的,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之前呆在貨架上是不是不舒服?”
靈們對身處環境也是有要求的,有的喜歡明亮的,有的喜歡昏暗的,有的喜歡溫柔的,有的喜歡可愛的,她之前問伯崇,他說都可以,她就也沒做什麼。
隻是現在看來,祂明顯是不喜歡呆在貨架上的,
“其實還好。”祂簡短的說。
他總是溫柔含笑,說話也儘力的體貼鶯時,生怕打擾到她或者是讓她不高興。
眼下忽然這樣簡潔,便顯得有些委屈起來。
鶯時心中一軟,忍不住再一次想怎麼會有這樣貼心的靈呢。
連委屈都這麼安靜,太溫順了些,一點也不符合他那張淩厲冰冷的俊臉。
“好了你彆看我了,快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祂很喜歡鶯時這樣專注的看著祂,但還是更在意她的身體,便輕聲勸說道。
怎麼就這麼愛操心呢?
鶯時想著失笑,在遇見伯崇後,她好像天天都要這樣想好幾次。
鶯時瞧著上前伸手拽了拽,把他撲的有些歪的被子扯平,又拉了拉床單,剛才看著還皺皺巴巴的床鋪就變得整齊了許多。
“行,我的臥室就在那邊,你有事叫我就好。”弄完了她叮囑一句,轉身走了。
祂戀戀不舍的上前到門口,注視著鶯時離開,看到她進了屋轉身看過來的時候,眼睛一亮。
鶯時準備關門,看見他的目光恍然間想起了以前守在門口眼巴巴等她回家的徐靜。
唔,那是十來歲的時候了。
不過,徐靜那會兒滿眼食欲,望眼欲穿的等她回家一起吃飯,而伯崇……
似乎隻是單純因為她的目光而高興。
鶯時不太能理解這種情緒。
“鶯時,晚安。”祂說,心中躁動。
祂和鶯時的距離,現在隻剩下這幾步了。
“晚安,伯崇。”鶯時含笑,發現伯崇沒有回屋的意思後,遲疑一下,自己先關上了房門。
薄薄的一扇門板,遮不住任何動靜。
祂站在門外,遲遲沒有動彈,清晰的聽著屋內的腳步聲,床鋪微弱的吱呀聲,叮咚一聲,是鶯時放手機的聲音,燈被關上,她準備睡覺了。
一個星期的時間,足以讓祂了解鶯時的日常習慣,所有細微的聲音被祂意識捕捉到的時候,祂都能立即想起她在做什麼。
看來是真的困了。
祂想,不然鶯時應該會玩一會兒手機,隻是耳邊的呼吸聲並不均勻,還有翻身的聲音,顯然她並沒能立即睡著。
鶯時躺在床上遲遲不能入眠,之前的一幕幕飛快在眼前劃過,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對黑色長劍做過的事,忍不住無聲尖叫了一下。
啊!!!
長劍能化人,那她之前摸得……
鶯時臉頰一時間滾燙,深深呼吸調整了好一會兒,才總算冷靜下來。
打住,不想了。
就當沒發生過,睡覺睡覺。
鶯時努力鬆開不自覺皺起的眉,可心浮氣躁根本睡不著,隻得運轉起寧心靜氣的功法,過去了好一會兒,終於睡著了。
臥室門前,祂駐足聽著耳邊的呼吸漸漸平穩,抬眼看向前方,試圖透過這一扇門板看清楚鶯時現在的模樣。
但是這很難,因為會驚動鶯時。
眷戀的深深呼吸了一下,祂一轉身,瞬間回了自己的屋子。
眼前的床鋪鋪了大半,祂上前彎腰在鶯時捧過的地方輕輕一吻,轉過臉貼在那裡久久不想動彈。
多希望鶯時當時觸碰的是祂。
店鋪內,安靜了許久的靈們嘰嘰喳喳的說著話。
那個大魔王總算走了,它們也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什麼時候說就什麼時候說了。
‘可真是奇怪,那個劍靈為什麼在鶯時麵前那麼聽話啊,簡直跟變了個靈似的。’金簪嘟嘟囔囔,不理解極了。
‘這有什麼,我看它八成是喜歡上鶯時了。’另一邊的一枚玉簪幽幽說了一句。
‘什麼?!!!’
這句話可謂是一石驚起千層浪,店鋪裡的靈頓時異口同聲的說。
‘我之前的主人在麵對他心上人的時候就是這個德行,人家說東,他直接南西北都不帶看一眼的,那個樣。’玉簪的靈很是唏噓的說,‘擱現在,應該算是舔狗吧。’
‘臥槽,’金簪無言,最後隻有這兩個字能勉強表達她心情隻萬一。
‘你們說,我們要不要提醒鶯時?’到底是它們看著長大的小姑娘,相處了二十多年,還是有感情的,有靈忍不住擔心的說。
‘不行!’老頭子的聲音忽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