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時驚得抽了口涼氣, 眼睛下意識睜大,但隻是一閃神的功夫,再看身後, 依舊是那個空蕩蕩的屋子。
沒有黑影, 什麼都沒有。
她閉了閉眼,再次去看,依然沒有。
鶯時轉身看向靈位,上麵的幾個大字是那樣明顯, 下意識伸手握住胸前的玉佩, 頓時心事重重。
這不是她第一次撞鬼,但以前這種事都是在她沒戴玉佩時發生的。
那些貪婪的, 陰冷的,黏膩的目光膠著在她身上,仿佛時時刻刻都迫不及待想要將她吞吃下肚。
小時候是怎麼想的鶯時已經忘記了,不過在後來懂事後她對這些事是不相信的,但……
直到她遇見了那些事。
驚恐,慌亂, 無措, 可所有的事都在她再次戴上玉牌後消失不見。
第一次第二次她還能告訴自己是巧合, 但第三次第四次後,鶯時恍然, 原來世界上的確有一些神秘的,尋常人類看不到的存在。
那這個這些年一直庇護她的玉牌,可以讓所有鬼怪都不敢靠近她的玉牌。
又會是什麼樣的存在……
鶯時無數次的想, 但又不敢深想。
算了, 能活著就好, 何必想那麼多, 她再一次告訴自己。閉目垂首,認真和靈位告了個彆,她小心翼翼關好隔間的門回到臥室。
路過梳妝台的時候,鶯時腳步放緩,但在走到梳妝台前時,還是咬咬牙狠了狠心抬起頭看過去。
鏡中的她臉色蒼白,身後是溫馨的臥室,沒有她想象中的存在。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鶯時仔仔細細的看著,一遍一遍的在心中安慰自己,然後上床睡覺。
這一夜她睡得並不安穩,迷蒙中她總能感受到一道陰冷的目光。
來自床前,來自床尾,來自麵前,來自……身後!
淡薄的黑影站在床前,注視著自己沉睡的新娘。
她似乎感覺到了。
她在害怕。
真可憐。
也很,可愛。
可惜,那個封印太厲害了,他費儘心思也才送了這麼一縷魂魄出來。
不過沒關係,再等等,再等等就可以了。
黑霧凝成的手輕輕拂過女孩兒的臉側,但那黑霧太清,太淡,一點也不凝實。
祂不能切實的感受到女孩兒的溫暖,也沒辦法碰觸到她光滑的肌膚。
祂有些不甘心。
不夠!
不夠!!!
看不見,就當看不見。
冰涼的觸感落在臉上,絲絲縷縷好似煙霧,鶯時在潛意識中告訴自己,繼續沉睡。
等到外麵天光亮起,太陽溫暖的光芒透過落地窗撒了進來,春日的陽光弄得整個屋子都暖烘烘的,她才眷戀的蹭了蹭被窩,慢吞吞爬了起來。
有點累。
昨晚那個覺睡得一點都不舒服,鶯時深吸一口氣,鬆開皺起的眉,坐在床上環視了一圈臥室,伸手握住胸前的玉佩。
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新的鬼怪,還是……
鶯時低頭看著黑色的玉佩,看了很久,直到外麵媽媽開始叫她,她才起床。
鬼怪,會大度的,不求回報的庇佑一個人嗎?
鶯時自問,掩下嘴角苦澀的笑意。
整流好心情和神情,她起身笑的歡快打開門,“媽媽,等我會兒,馬上就好。”
“又賴床,快點。”蘇蘭成提醒,看女兒笑的開心,她臉上的笑意都變大了。
“禮服已經送來了,洗漱好咱們先試試。”她說。
鶯時立即嗯嗯嗯,拋下一句我去洗漱就噠噠
噠的跑了。
蘇蘭成笑著走了。
洗漱完,去試過禮服,不得不說不愧是頂級設計師,弄得剛剛好。
蘇蘭成立即放下了心,小心收好,催著去吃了早飯。
生日宴在下午開始,蘇蘭成直接包下了酒店的一個大廳作為場地,吃過早飯後,她就趕去了酒店,要盯著人安排布置。
鶯時和阮雲索性也帶上一起過去,等吃過午飯後就開始做造型。
把玩著手中的玉佩,鶯時在想該把它放在哪兒?
禮服是落肩中袖,一字領的款式,露出圓潤精致的脖頸和肩膀,脖頸上戴著項鏈,若是再戴這個用紅繩串起來的黑色玉牌,就顯得有些不合適了。
鶯時左思右想,想著要不彆戴了?
但一想著玉佩離身後那些接踵而來的東西,她就頭皮發麻,最後思來想去,索性硬起頭皮把玉牌塞進了胸前。
這種冰冰涼涼的感覺,她耳根有些熱,忍不住按了按,確定不會丟放下了些心。
嗚總感覺有些羞恥,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鶯時拿手貼了貼發熱的臉,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薄薄的底妝沒能掩住淡淡的粉色。
好在,過了會兒後慢慢就下去了。
第一位客人在六點多抵達,之後陸陸續續的人流不斷,可以容納幾百人的大廳很快就熱鬨起來。
阮雲看了眼回來對鶯時笑著說,“這下你媽媽總算能放心了。”
之前因為和祝少城離婚的事,蘇蘭成一直很擔心會影響到鶯時的生日宴,不過現在看來遞出去的請帖大部分都到了。
這是一件好事。
“那我就放心啦。”鶯時作勢鬆了口氣,逗得阮雲笑了起來。
“要我說,你媽媽根本不用擔心,這些年祝家每況愈下,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哪兒還有什麼麵子,能和你媽媽交好的,都是看著她來的。”阮雲不以為意的說。
鶯時點頭,十分讚同,說,“祝家再這樣下去……”
想著搖了搖頭,有些歎氣,沒再繼續說下去。
祝家以前也算一個不錯的家族,但自從老爺子急病去世,產業被幾個兒子瓜分,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尤其是她爸爸祝少城,本來就溺愛長大的小兒子,雖然分得了不少財產,但這些年一直揮霍,媽媽則跟在後麵收拾爛攤子,還要被老太太忌憚。
感情的淡薄,加上親媽的話,父母走到這個地步,鶯時一點也不奇怪。
當然,最要緊的,還是她。
她不是她們的親生女兒,她媽媽早年傷了身體不能生育,兩人感情好時一切都千好萬好,男人滿口的不在意,甚至一起去孤兒院領養了她,將一切寵愛都給了她。
可後來……
“我就想要個自己的親生孩子,這有錯嗎?有錯嗎?”
“你不能生,我就找彆人生。”
“我從來不讓她們打擾你,給夠你麵子,什麼都交給你。現在為了這點事,你就要跟我鬨?”
“蘇蘭成,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你是不是忘了,要是沒有我,你就是個小明星!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乾什麼呢。”
男人猙獰的咆哮仿佛近在眼前,鶯時微微皺眉,閉了閉眼。
算了,不想了。
人生這麼長,多多少少總會遇到幾個人渣,踹掉這些不和諧的因素,就又是美好的人生了。
樓下大廳越來越熱鬨,按照時間來算鶯時該下去了。
阮雲親自扶著鶯時走向樓梯口,下麵蘇蘭成正在高興的說著對鶯時的祝福,她看了一眼,臉色有些不太好。
“祝少城也來了。”阮雲說,很擔心對方要來搗亂。
鶯時微微
皺眉,人類的感情多麼神奇,曾經的溫情脈脈在幾天之間就隻剩下了冷漠憎惡。
“沒關係,這麼多人,他還是要臉的。”她想了想笑著說。
“也是。”阮雲說著嗤笑了一下。
燈光打來,鶯時走上前,慢慢下樓。
在眾人的矚目之中,女孩兒穿著白色禮服裙,耳邊,脖頸,手腕上都佩戴著鑽石和祖母綠寶石做成的首飾,在明亮的燈光下無比璀璨,高貴而浪漫,溫柔又動人。
這一刻,她好像是傳說中的公主,正在走向現實。
蘇蘭成含笑看著,心中無比欣慰,那個小小的女孩兒,一轉眼已經長這麼大了。
她等在樓梯底下,等鶯時下來後就來了一個輕輕的擁抱,“寶貝,生日快樂。”
一眾親朋好友也同時鼓掌,給與祝福。
“生日快樂。”
“謝謝媽媽,謝謝大家。”鶯時笑靨如花,一一道謝。
賓客們看著鶯時小心打量,從珠寶到禮服,都很眼生,但都不簡單,不由竊竊私語,互相詢問著對方是否知道這是誰家的東西。
“來,寶貝,該切蛋糕了。”蘇蘭成挽著鶯時,來到蛋糕塔前,切下第一刀。
鶯時小心的裝好,先遞給媽媽,然後阮姨,然後是其它幾個相熟的阿姨,這才罷手。
切完蛋糕後,最重要的事都已經完成,到了大家隨意的時間。
阮雲湊在人群中,和人說著鶯時身上禮服的來由,頓時引得一陣驚歎。
人群中,祝少城臉色有些不好看。
頂級設計師,加急空運,神秘朋友借給的珠寶。
這些哪怕是他做起來都有些困難,但蘇蘭成卻輕易做成了。
祝少城遠遠的看著蘇蘭成,她正挽著鶯時和人說笑,滿臉的自豪和驕傲,開心的幾乎要溢出來了。
離開他,她好像越過越好了。
他忽然有些不甘心。
不該這樣的。
“蘭成。”趁著空隙,祝少城上前對蘇蘭成舉杯,冷冷淡淡的模樣,視線一掃而過看向鶯時,道,“鶯時,生日快樂。”
“謝謝叔叔。”鶯時禮貌的致謝。
祝少城表情頓時一變。
“你叫我叔叔?”他不滿的問,冷冷看向蘇蘭成。
“祝先生,祝玩得愉快。”蘇蘭成並沒有和祝少城講道理的想法,過往的日複一日,早已經磨光了她對這個男人的所有期望。
她舉杯含笑,順其自然的帶著鶯時去見下一位客人。
祝少城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女人。
她竟然就這樣把他撂在了這裡?
蘇蘭成她怎麼敢?
鶯時挽著自家媽媽,不用看就知道祝少城的臉色有多難看。
她看了眼身邊的蘇蘭成,忍不住笑了笑。
蘇蘭成有些出神,但隻是很短暫的時間,就笑著帶女兒和一個個熟人聊起了天。
祝少城心中怒火高漲,聽著周圍賓客對鶯時身上那套珠寶的議論猜測,越想越是生氣。